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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春假月见里飞去了意大利佛罗伦萨。从未长达一个月见不到女儿的月见里苍介有些不舍得，怕她水土不服，也怕她吃不惯那里的食物，唠唠叨叨一个星期才叹着气亲自开车送月见里去机场。“开学前也要做点准备的吧，奈奈酱。可以提前一周回来。”
“好了爸爸，人设立过头了。”月见里上前抱住父亲，笑着亲了亲他的脸。“我会想你的。”
月见里有些年头没有来过这座世界艺术之都。某些方面特别健忘的她，在有些回忆方面记忆又特别的好。她还能清晰辨别出哪一条街道妈妈曾经牵着她的手走过，甚至在路过百花圣母大教堂的时候，扑鼻而来的早春气息都能与十几年前对上。
月见里吃了外婆特地做的鳗鱼饭后便一个人出门闲晃。她去了父亲说的，曾经对母亲一见钟情的米开朗基罗广场。
早春季的微风不那么温柔，吹在脸上有一丝刺痛感。在高处的米开朗基罗广场可以俯视佛罗伦萨的全貌，阳光正好的下午，圣母百花大教堂、钟楼与整个城市一起沐浴在金灿灿的暖阳下。大片砖红色的瓦覆盖视野，偶有几个翠绿的房顶跃然眼中，泛着漂亮玉石的色彩。城市背后是延绵起伏的青山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大自然的画布囊括了眼中的美景，又一望无际的延伸开来。
有学生也有上了年纪的老人，拿着小画板坐在阶梯上写生。
月见里一直坐到日落，欣赏音乐餐厅音乐响起后翩翩起舞的人们。确实是热情自由与艺术相濡交融的风土人情。
身边有对情侣在落日余晖中拥吻。没有害羞也没有周围奇怪的目光，只有洋溢到能感染周遭的热烈爱意。
这个春天她的分手戒断症时好时坏，在一个不会遇到五条悟的城市里，任由回忆疯涨。
但月见里始终想不起来，最初的时候为什么会和五条悟成为好友。
二〇〇八的春天，五条悟、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正式从咒术高专毕业。他们作为高专学生的时光已经结束，作为咒术师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经历才刚刚开启。
家入硝子着手考医师执照，夏油杰准备在完成咒术师工作的同时自学一年，参加来年的高考。五条悟领了海外任务去了偏远的北欧。
毕业前夕蕾拉去咒术高专找过他们一回，给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送了从英国带回来的伴手礼——红茶。并赠送给五条悟一个鬼脸。
五条悟直接投给蕾拉一个咒骸，追得知名女主唱满院跑毫无形象。
虽然分手的原因错综复杂，但蕾拉的突袭毕竟是最后点燃火把的火种。夏油杰再次重申了那次“误会”的严重性。如果有必要的话，还是希望蕾拉能够亲口解释一下那张照片的由来。
但不知为何，起先还开开心心的蕾拉在听到奈奈的名字后突然变了脸。
五条悟一直深谙「爱是比恨更扭曲的诅咒」的道理。如果不是那天月见里瞬间红了眼眶，他都没有发现自己原来也一直在「诅咒」那个少女。
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和情绪会把人填得满满当当，但在那些爱意的精致包装下，谁都逃不过寂寞的入侵。
蕾拉虽然莫名其妙，但她没有说错。寂寞，确实发生在爱意滋生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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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整理寝室杂物的时候，发现上次从诅咒师手里买回来的照片。他和五条悟一起研究过那些照片，要说是「暴走咒灵的袭击」并且当时周围没有咒术师救场，所以酿成了惨案，似乎也没有漏洞。
毕竟但从照片上看不出前因。
夏油杰整理完所有的杂物，又坐下仔细将那几张照片看了看。这一回他没有把重点放在咒灵和车祸本身，更多地关注了一下周围的路人。
于是他很快发现头两张照片上，有一个浅发女童一脸惊吓的模样。
“……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呢？”夏油杰自言自语着把照片拎起，然后仔细回想。十年前的小女孩，现在应该和他们差不多大。
两周前在酒吧时，月见里望着五条悟惊疑不定的表情忽然闪过脑海。夏油杰猛地坐直了身体。
“不会吧？如果奈奈的咒力超出普通人水平，悟的眼睛不会看不出。”
奇怪。太奇怪。
夏油杰心里犯着嘀咕，单手撑开牛皮袋准备把照片装进去，却在撑开牛皮袋的瞬间发现纸袋的内侧好像印着类似报名表的文件。之前只顾着把照片倒出来，并没有检查文件袋的内侧。
夏油杰从包里掏出裁纸刀，细细切开纸袋的边沿，在看清文件上的字样后倏然睁大了眼。
姓名：月见里奈奈出生日期：1989.02.14
属性：非术师
备注：可见并只可看见咒灵的特殊人类体质
裁决结果：禁止一切咒术师与其接触并告知咒灵相关事宜
下面还有大片的记录被模糊隐去，夏油杰只能看到文件最上方的信息。还有侧边一张月见里的童年照。文件是复印的，照片不清晰，但对比一下手边的车祸照片可以辨认出来。
一下灌入脑海的信息与猜测多如鸿毛，夏油杰拧开手边的矿泉水喝了一口。先联系了之前的诅咒师询问文件下面被隐去的内容，被告知他们也不知道。
然后夏油杰联系了五条悟。
狐狸术师想起上次酒吧一别，他曾私下和月见里聊了几句。没有什么目的，也不是劝和，他只是出于挚友的角度想为五条悟说两句。
「那家伙只是比较粗心，也比较任性。」
「天冷我可以去商场买厚外套。我有手，车门和餐厅的椅子可以自己拉开。我有司机，再晚也有人能接我回家。拧不开的饮料瓶可以换一瓶拧得开的。我的男朋友不需要这种体贴。」得来的，却是少女这样淡定的言语。
……那她需要什么样的男朋友呢？
夏油杰那晚的疑惑在这瞬间有了解答。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对面接起，五条悟还在睡梦中，说话声都有些迷糊。“你不能因为我上次半夜打电话给你，你就这样报复我啊杰。”
夏油杰：“……”呵，事发突然，他把时差忘了。
“开电脑，我传份文件给你。”
“就不能再等等嘛！”五条悟完全不想离开被窝。
“恐怕我能，你不能。”
五条悟挂了电话，把脸蒙进枕头里，在第二次快要入睡前猛地惊醒。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白毛起身走到书桌边，打开笔记本。
酒店的网速时快时慢，五条悟托着下巴等附件加载，连打了三个哈欠。
直到页面完全加载完毕——
睡意全无的蓝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
手机同时传来夏油杰的短信「是不是不能等？」
五条悟看着“可见咒灵的特殊体质”这几个字，一下想起很多之前被模糊遗忘的事。
比如月见里在世界频道里的玩笑问话「生活中也有副本里那些长相奇特的怪物，你们信吗？」
比如认真刷副本的月见里偶尔会在耳麦里嘀咕「要是生活里也有技能可以打怪物就好了。」
比如他要出差赶不及日常游戏任务时，月见里有时会顺口问他去哪里。
「我去现实生活里打怪兽！」
「那么帅~不愧是我CP！」
他们早在最初的时候，就在虚拟世界里尝试过坦诚相待。但谁都当对面的人在开玩笑，没有相信。
“悟，你认为是看不见咒灵的人类比较可怜，还是能看见咒灵的咒术师更可怜？”
“答案是，能看见，且只能看见咒灵的普通人类最可怜。”
永远活在无能为力的恐惧中。
五条悟想起最后一次见面，月见里看着自己的眼神。原来那样的恐惧不是对他，而是对他身后的咒灵。
最近的去佛罗伦萨的航班也要等到天亮了。
五条悟又把那份拷贝下来的文件看了一遍。这才注意到下面那行「裁决结果」。
裁决？裁决结果？！那群老头为什么要在十年前裁决一个毫无术式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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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见里的运气不错，抵达那不勒斯湾南部卡普里岛的那几天，晴朗无比，也没有风浪。她与外婆一起坐上小船进入海蚀洞。蓝洞里的海水晶莹靓丽，泛着光，像是夜明珠化成了海水照亮洞穴。
水面的蓝光将洞内的岩石也染成蓝色。
幽幽的蓝色冷光，很像某个白毛少年的眼睛。
外公应邀参加一场音乐沙龙去了，这艘小船上除了撑船的船夫就只有月见里和外婆两个人。
“我们奈奈好像有心事？”
“让我猜猜，这个年纪的少女会有什么心事呢？”
月见里摸了摸鼻子，笑着用额头抵住外婆的肩膀。“哎呀……外婆。”
“奈奈的脾气，像妈妈。”老人家温柔地抚摸着月见里的长发，就像以前安慰琴美那样。“要强，尤其是自尊心强，也不爱沟通。这在爱情中，伤人伤己。虽然恋爱中迷失自我也是大忌，但是偶尔示弱并不丢人，知道吗？相反，示弱一次后对方如果得寸进尺，或是不懂安抚，你也能尽快看清他的真面目。”
“……嗯。”
“所以，是什么样的男孩呀？”
月见里：“……”恍然自己被外婆套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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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底的佛罗伦萨连续下了几天小雨。乌云密布的天，阴雨绵绵。
月见里返程的机票订在今天傍晚。她想在回东京前，再走一走妈妈从小长大的城市。顺便给朋友买些有趣的伴手礼。
垃圾堆叠无人处理的死角里，有三个颇似流浪汉的家伙聚集在一起抽烟。月见里撑着伞站在拐角处。身前是一只三米高的咒灵。
流浪汉以为月见里在凝视他们，并且要举报他们的行为，正想上前几步示威吓跑她。
月见里往后退了一步，撞上一个宽厚而温暖的胸膛。
身后人直接将她揽入怀里，熟悉的气味萦绕鼻尖。
102.4平方公里的佛罗伦萨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漫无目的甚至语言不通的五条悟偏偏就在潮湿阴暗的巷子里找到了月见里。
五条家初长成的大少爷尚不懂温柔是什么，却在这瞬间将这两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生活里的怪物也有名字。它们叫咒灵，奈奈。”
五条悟抬手，没有在意他此刻发动术式会伤害到站在咒灵背后的流浪汉们。月见里看不到虚无的介质，但身后少年抬手的瞬间，身前怪物的胸口破开一个窟窿，透过逐渐扩散变大的洞口，可以看见站在它身后的流浪汉。
男人也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打到，瞬间向后飞去重重撞在了石墙上。
被称为咒灵的怪物逐渐如烟消散。
月见里握在手心的雨伞掉落，敲打在积水上溅起水花。她回首望向身后许久不见的少年，一时间不知道涌上心头的情绪该叫什么。
“我说过，我在现实中也要打怪物的。”
细雨打湿了月见里的长发，五条悟抬手抹去落到她唇上的雨珠，他的拇指微凉，少女的嘴唇却温热。并且，因为惊讶，月见里的红唇微微张开。
“……”五条悟不自然地挪开眼神，弯腰捡起地上的雨伞重新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