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说起来，这是我们第二次并肩作战吧？”
　　林昇摩挲着掌中白嫩的小手，对妹妹说道，捧着伊甸之星的白凌月怔了一下，便露出了恬静的微笑：“悉尼的那一次也算吗？”
　　“算吧，对手挺强的，我们也配合得不错。”林昇轻轻捏了捏妹妹的手心，眨了眨眼睛笑道：“而且这一次，应该不会有漏网之鱼了。”
　　“嗯！”白凌月用力点头，表现出不常有的战意高昂的姿态。林昇压下摸摸头给自己上个攻特大buff的冲动，一个跃身便跳下了龙背。
　　面对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已经在魔法师界与十人议会齐名的“修罗”，尼德霍格的近三十名精锐魔法师即便掩饰不住脸上的惧意，队形也并未出现任何散乱，从这一点来说，他们也算得上精锐二字。
　　“开火！”
　　随着一声令下，尼德霍格的队员们纷纷举起制式魔导武器，精纯的魔素转化成漫天的激光炮弹，林昇所在之处顷刻间便被轰炸的光波覆盖。而第一轮齐射更多的是掩护，二十名队员很快就收起了枪，转而提起由魔素凝聚的光剑，借着爆炸产生的声光和空气中被搅乱的魔力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修罗”靠近，送出致命的利刃。
　　嗯……基本就是这么个流程。
　　林昇回忆着FMF最常用的突击战术，任由连绵不断的弹雨在身前烟花一样炸开，一蓬又一蓬魔素浇在覆盖全身的魔噬铠甲上，让那紫水晶般的色泽愈发深沉。
　　“还没有凌月的极白新星劲大……”林昇默默吐槽了一句，微微发热的眉心里，洞察之眼提供的精神力增幅让他能隐约感知到二十个正在极速靠近的个体，但他也并未第一时间就召唤出不动明王，而是伸手轻轻划了一下眉心。
　　不断爆炸的光影中，士兵们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道金线颤颤巍巍地在空中划过……
　　“魔眼。”
　　巨大的金色瞳猛然睁开，在尼德霍格队员们的眼中，那巨大的竖瞳仿佛吞噬了世间所有光彩，马上就要举剑砍向修罗的魔武者们双膝发软，一时竟提不起任何前进的念头，后方的队员手指已经搭在了扳机上，却迟迟扣不下去。而他们要攻击的“修罗”仅仅只是抱着手站在那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双瞳就已经让人不敢直视。
　　当然，这种程度的精神魔法只能影响尼德霍格的精锐们几秒钟的时间，除了日常训练中针对此类魔法的方案，他们的战斗服中还有一套针对使用者异常生命体征进行注射的装置，协助他们更快地从异常状态中脱离。这招经过林昇不断改进和强化的“魔眼”，只能牵制住他们两秒钟。
　　但战场上的两秒钟，足够做很多事情。可以让苏墨轩打出两套“雷切”四十八连斩到“虚空罗生闪”的完整连段；可以让林昇配合不动明王把“屠龙者”奥格殴打至半死；亦或者，让某位魔力量世界顶尖的“魔女”完成数个大型魔法的读条。
　　六面直径超过二十米的法阵笼罩在二十九名队员上空，逸散的强悍魔力令空间都出现了些许扭曲。尼德霍格的队员刚刚恢复到能自主行动的程度，就沐浴在了耀眼的光芒中。
　　☆
　　马特与“龙牙”冈萨雷斯的交战，或许是此刻最惊心动魄的一处，二人无论是体型还是所用的武器都极为悬殊，马律师只能算是普通人中比较健壮的体型，武器也是从拐棍中抽出的两指宽的细剑；而冈萨雷斯的体格已经超过了两米，手中的“龙牙”更是两米五长的巨剑。
　　但偏偏就是这样悬殊的差距，被他们打成了势均力敌。马特的手杖剑从不和龙牙硬碰硬，每次点在那门板一样宽厚的剑身上，总是能以最有效的方式破开冈萨雷斯的巨力，甚至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的平衡。而从龙牙上反馈给冈萨雷斯的力道，彰示着对方恐怕并不在自己之下的肉体力量。
　　在他们上方，战斗最激烈的战场，王峰、苏弋、封狼三人正和亚伯拉罕打得不可开交，双方已经不是第一次交战，都心照不宣地把威力最大的招式往对方身上招呼，冲在最前面的封狼没打多久就不见了一边耳朵，以一敌三的亚伯拉罕也结结实实地挨了几发王峰的“雷动波”。城内的军队早就闻风而来，但看着打得地动山摇、天地变色的这四人，也没人敢不要命地凑上去喊话。
　　弗拉梅尔、丹尼尔和大树、凯撒和埃米尔三方，也基本维持着势均力敌的场面，只不过弗拉梅尔更像是在放水，等待着他的对手莫德利安露出足够大的破绽，然后一击制敌。对于破坏力于远不及“雷帝”王峰，但速度还要快上一筹的莫德利安，这显然是更有效率的方法。
　　至于苏墨轩、铃音，和薇拉、卡恰这边，则似乎有些悬念。
　　☆
　　却说苏墨轩在艾丹的“帮助”下，一举将“干涸死神”萨乌罗送出数百米开外，便立刻紧追上去。萨乌罗顷刻便将潮水抽干，并未受到任何影响，见苏墨轩挥刀追来，随手一抬，数道沙刺拔地而起向他刺去。苏墨轩两刀将其劈散，却又见一座粗壮的沙锥在视野中迅速放大，便反握双刀，身形旋转如陀螺般与其相撞，剑身劈开沙粒哗哗作响，直径数米的沙锥节节崩裂，但也阻滞了苏墨轩的追击。
　　萨乌罗看着已经有加速迹象的苏墨轩，正要再度追击，魔法师的感知突然一阵异动，抬到半空的手掌瞬间化作如钢铁般坚硬的岩石，对着身后就是一掌，却只是拍起了一阵水花。
　　由水凝成的“苏墨轩”被一掌拍碎，四散的水花却像有意识般攀上萨乌罗的手臂，只一瞬就凝成了坚冰。而与此同时，一道迅捷至极的剑气直直将沙锥一分为二，也将萨乌罗从头顶伶落地劈成两半。从一开始，苏墨轩就没必要贴到他的脸上，“虚空罗生闪”的最后一剑，剑气足以延伸到百米之外。
　　包含着杀伐之意的剑气瞬间就将萨乌罗化成流沙的身体搅碎，细碎的沙粒只有少量被急袭而来的水流捕获，其余的纷纷落在矿场的沙地中，与环境融为了一体。紧接着，沙地中响起了沉闷的喘息声，如柔软的帷幔一般涌起阵阵土浪。
　　神崎玲音表情凝重，淡蓝色的水元素凝成道道利箭射向地面，在土浪下引起阵阵爆响，紧接着又是数股水流自白皙的指尖淌出，缠绕成一条粗壮的蛟龙。但这次的攻击才刚到半途，沙地中就猛然突起数十道坚硬的沙锥，将水蛟扎得千疮百孔，簇拥着向铃音刺去。而这时，始终保持着警戒的苏墨轩握紧了剑柄。
　　迅捷至极的剑光带着阵阵电弧织成了一张网，紧聚如岩石般坚硬的沙锥转眼间被削成了平头，而这时铃音也再次出手，被沙锥打碎的蛟龙分散成无数细小的水流，在苏墨轩从拔剑到收剑的短暂一瞬尽数注入地下，引发的剧烈爆炸令地面出现了直径超过五十米的隆起，接着轰然爆开，扬起漫天沙砾，却像是无数致命的子弹射向二人。
　　苏墨轩将双剑挥舞得像涡轮一般密不透风，将这些速度极快且穿透性极强的沙粒抵御而下，极少数穿过了剑圈的，也被神崎玲音制造出的水膜最大限度地延缓速度。沙坑中接连不断喷出的沙暴持续了十余秒才平息下去，苏墨轩刚要松一口气，头顶就毫无预兆地压下一阵强风，刚才涌出的沙粒上升到顶点后并未自然落下而是悬浮在高空，又迅速凝聚成一只长度超过十米的巨掌，一掌击碎铃音凝结的冰盾，将两人狠狠拍了下去。脚下的沙地荡起旋风将他们吞入，合拢成直径数十米的沙球。
　　“干涸死神”萨乌罗的成名绝技，并非他最擅长的沙暴魔法，而是通过沙尘暴将对手体内的水分乃至生机剥夺殆尽，只留下一具皮包骨头的干尸，传说他早年与一位水元素魔法师交战时，曾生生抽干一整个湖泊的储水，并令周围数公里的林地化为荒漠。那位颇负盛名的魔法师也被吸干了所有水分，干尸从高空坠落，摔成了一地飞灰。这种残忍而诡异的战斗方式，为他赢得了“干涸”的凶名。
　　而现在，将苏墨轩和铃音包围的沙粒正以极快的速度冲击着他们的防御，只要能在体表划开一道最小的伤口，无数的沙尘就能将他们的血液抽至干涸。还有接连不断的沙锥刺入其中，增加攻势的同时扩大着沙暴的规模。“干涸死神”从沙暴的中心现出上半身形，一簇簇沙锥在他的指挥下接连刺入空中的沙暴团中，却迟迟不见成效。
　　下一刻，曳着蓝焰的流光从中破体而出，带起一连串刺耳的音爆，仅仅只是眨眼间便洞穿了萨乌罗的眉心，带起一蓬飞沙。紧接着，一道更耀眼的光焰撕裂球体，苏墨轩左手手提着铃音的纤腰，右手执刀举过头顶向萨乌罗冲去，无处不在的流沙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拍去，却无不被覆盖在他们身上不断流动的水膜偏转。苏墨轩轻轻放开铃音，张开手掌，刚刚将萨乌罗刺穿的长刀在空中画了个圈，回到了他的手中。头部瞬间恢复如常的萨乌罗猛一抬手，浮在空中的飞沙凝成炮弹，地上流沙长出尖刺和绳索，铺天盖地地向他涌去，却皆溃败于苏墨轩无比迅捷的二刀流下。
　　眼见双方距离愈发缩短，萨乌罗再次抬手，巨量流沙自地下喷涌而出，立起一道厚达五米的球形屏障。萨乌罗的算盘打得很精，趁着苏墨轩和擅长水系魔法的神崎玲音分开，他只要在这面高墙中打开通道，流沙就会立刻坍塌将其困住，而这次没了神崎玲音的掩护，“鸣神”的剑术再怎么密不透风，也很难在自保的同时快速突围，届时无论要对付哪一个，都会简单许多。
　　厚重的高墙刚刚竖起，苏墨轩的剑光就已经在上面划开了一道裂口。但就在萨乌罗密切关注着墙那边的状况时，维持着流沙形态的身体却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湿意——
　　“轰！！！”
　　无形无色的雾气透过地面的微小空隙，无声无息地扩散到萨乌罗的周围，甚至是流沙化身体的浅层部分，随着“缠雾的淑女”轻轻的一个响指猛然爆开，在爆炸前以毫秒为单位的时间内，水雾以最快的速度往萨乌罗体内继续渗透了几分，让伤害又上了几个台阶。
　　漫天飞溅的黄沙中，萨乌罗瞬息间便再度凝聚身形，只是面色已经有了几分苍白。而当他再次去寻找苏墨轩的动向时，随着刚才的爆炸溃散了约三分之一的沙墙上却已经没了动静，随之而来的，是两道炫目的剑光，直直插进了他的眼眶里。剑气激荡，让萨乌罗的脑袋顷刻间炸开，却似乎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锋利的尖刺从地面接连升起，土浪翻涌变换着形态高高拍下，萨乌罗在这种如鱼得水的地形里发起的攻势尤为迅猛，但一波又一波的攻势也阻挡不了苏墨轩手中闪着银光的双刃，能力之间的相性也是相对的，苏墨轩的斩击难以对能够轻易变换身体形态的萨乌罗生效，萨乌罗擅长的沙暴魔法也同样很难敌过苏墨轩犀利无匹的剑技，也没办法轻易击穿皮糙肉厚的魔武者。
　　苏墨轩催动着附在剑刃上的空间魔法，如切豆腐一般破开萨乌罗接连不断的攻势，被聚拢到极限的沙锥已经拥有远超花岗岩的硬度，但在苏墨轩的面前也和一堆散沙没有区别，他的双剑在萨乌罗身上留下的伤口愈发密集，其中蕴含的剑意在萨乌罗体内不断积蓄，让后者感觉到身形逐渐崩裂的危机。
　　在短兵相接中基本占不到上风的萨乌罗，很快边被苏墨轩两刀捅穿了胸膛，剑气搅动着他的躯体，萨乌罗却突然抬手，被流沙延长了一大截的手臂牢牢抓住剑柄和苏墨轩的手掌，迅速蔓延出细密而坚硬的碎石将其定在原地。苏墨轩一惊，立刻激发魔力将石片震碎，萨乌罗的身体随之崩解成散沙，与此同时，就在苏墨轩身后十米不到的神崎铃音毫无预兆地陷进沙地中，如同张开的巨口一般顷刻间便将她吞噬，苏墨轩的剑光刚到，隆起的沙丘便归于平静。在萨乌罗操控的大片黄沙之中，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变换身形，被魔素浸染的沙尘，则能够有效隔绝感知能力。苏墨轩疯了一样挥剑破开沙地，但目所能及之处只见漫漫黄沙，再无心上人的身影。
　　☆
　　同一时间，薇拉和卡恰与斯特凡娜的交战同样陷入焦灼。
　　第八分队队长斯特凡娜，使用着一对形同苦无的短匕，与薇拉的佩剑频频碰撞出火花，同时应付银骑士沉重的斩击和卡恰无孔不入的干扰，也显得从容不迫。那柔软的身段和纤细的四肢，却隐藏着与银骑士硬碰硬而略占上风的恐怖力量，似乎是运用了某种强化肉体的魔法，与其正面交锋的薇拉，无时无刻不感受着从她体内散发出的如同太阳般的热量，即便是极寒的冰雪浇在她的身上，也很快便会冒着热气融化。
　　“吼————”
　　冰沧皇龙放声咆哮，展翼洒下细密的冰屑，随振翅的强风凝成锋锐的冰棱，扎在斯特凡娜的身体上却连痕迹都留不下，冰凌碎裂扬起的漫天碎屑中，一道几乎与其融为一体的白影悄无声息地绕到她的身侧，斯特凡娜发觉的瞬间便提臂格挡，也仍是被剑尖贯穿了肩头。彻骨寒意自自剑身飞速弥漫，与斯特凡娜炽热的血液激起大片蒸汽。斯特凡娜抬腿踢向薇拉的小腹，同时猛地扭腰，生生将已经与伤口处凝结起来的剑身拔出。硬吃下斯特凡娜一脚的薇拉面无表情，抬脚一踩，蔓延而出的坚冰转眼间便爬上了她的脚踝。紧接着，极寒的吐息便将她完全覆盖。卡恰也操纵着银骑士大步奔来，与门板一般厚实的重剑向着冰雾中的斯特凡娜拦腰砍下，却毫无阻碍地从吐息中穿了出来。就在同一时间，悬停在半空释放吐息的冰沧皇龙突然合上了下颚，龙头连着修长的脖颈在惯性下大幅度后仰，凝结在上面的冰甲应声碎裂。斯特凡娜迎着冰沧皇龙的吐息悍然跃起，给猝不及防的它重重一击，但冰龙顺势一个空翻，龙尾瞬间伸出两排尖刺，结结实实地将斯特凡娜抽得倒飞出去。
　　“比之前更加难缠了呀。”卡恰看着多了几分灵性的冰龙和提剑飞奔的薇拉，惊异中带着些许战意地感叹了一声，也向斯特凡娜砸出的大坑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