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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海见帝王拽着萧美人走出御书房，忙对帝王点了点头。像是在暗示什么。
不过，萧桑柔已经无暇顾及帝王的行径，她生了一副小蛮腰，方才实在是吃多了，撑得难受，只能一边跟在帝王身后，一手扶着小腹。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帝王的掌中力道不像是一个久病成疴之人可以使出来的。
帝王十分高大，萧桑柔跟在他身后，只能看到他修长的后脖颈。
碧珠犹犹豫豫，不敢上前，只能站在御书房大门外干着急。
片刻过后，到了御花园一隅，满园娇花绽放，群蝶飞舞。
燕珩放开了萧桑柔的手腕，男人随即负手而立，那股子十分深沉，且高深莫测的感觉又冒了上来。
他眼眸扫视一周，这才看向了萧桑柔，“萧美人，你不是爱慕朕么？摆着一副冷脸是在表示对朕不满了？”
萧桑柔哑口无言。
要是眼神可以杀人，她已经将狗皇帝捅杀了无数遍。
她忽然咧嘴一笑，示意自己并没有不满。
燕珩见面前女子眉目弯弯，咧出一嘴白牙，像只仓鼠。他好看的唇轻轻一抽，“笑得很好看，下回不要这么笑了。”
萧桑柔一头雾水。
笑得很不自然，也笑得很是辛苦。
此时，帝王身后跟着一众宫奴，就在两丈之外，不远不近。
就在萧桑柔觉得日头有些热，她想去树荫下遮遮阴时，忽然从暗处射来一根箭矢，嗖的一声，十分迅速。
下一刻，萧桑柔的手臂一紧，被帝王抓住的同时，狠狠一拉，将她拉到身侧，而与此同时，一黑衣人从葳蕤花木中冒了出来，手持长剑，爆喝，“狗皇帝，去死！”
萧桑柔以为是刺客，可那蒙面男子却看向了萧桑柔，“萧家妹妹，我这就带你走！”
萧桑柔顿时僵住。
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不是！
大兄弟，你是来刺杀皇上的，为什么要当场喊出她的名字！会害死她的！
果然是短命炮灰命，当真处处是危机。
萧桑柔心虚的望了一眼身侧的帝王，她真的很想解释一下，她根本不认识黑衣人，更是没有背叛帝王，不曾给帝王戴过任何颜色的帽子。
危机，无处不在！
燕珩垂眸看了她一眼，并未愠怒，但眼神意味深长，随即，他对身后一众宫奴道：“护驾。”
宫奴纷纷上前，一时间，黑衣男子与这些宫奴打作一团。
娇花纷落，残叶扫地。
兵刃相继的声音并没有持续多久，只见黑衣男子很快对几名宫奴一剑封喉，而另外几个活口不知被谁射中了后脑勺，竟是暴毙而亡。
场面一度诡谲。
黑衣男子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萧桑柔这具身子会武功，故此眼力过人，也看出了端倪。
她缓缓转过脸，看向帝王的侧脸，又目光往下移，发现帝王空出的那只手中似乎正捏着几枚白玉棋子。
这时，燕珩突然看向萧桑柔。
萧桑柔吓了一跳，差点瞪出斗鸡眼。
宫奴尽数倒下，黑衣男子持剑走来，剑尖直接指向燕珩，“狗皇帝！把萧家妹妹还给我！”
萧桑柔急了，她真的急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莫要乱说话，我根本不认识你。”萧桑柔试图淡定的解释。
黑衣男子见她如此淡定，以为她是为了自己好，不想连累自己，更是情绪滂湃，“萧家妹妹，狗皇帝昏庸无道，听信谗言，残害忠良，你根本就不该入宫！他被淑妃迷了心智，不会喜欢你的，况且狗皇帝他不举！”
萧桑柔还想继续劝几句，却是突然哑然。
她再没法直视病美人了。
不举……
她算是知道了帝王的秘密了么？会不会被灭口？
燕珩神色微滞，但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依旧是泰山崩御前而面不改色，仿佛不为所动。
就在黑衣男子持剑上前时，啪嗒一声脆响，他的膝盖被打中，直接单膝跪地，手中长剑撑在地面，保持了跪地姿势。
萧桑柔一动不敢动。
她算是看出来了，狗皇帝深藏不漏啊！
黑衣男子正要站起继续搏斗，燕珩怒其不争道了一句，“赵家小儿，你以为自己能走到朕的面前，是凭借你自己的本事？”
赵励一僵。
他戴着面巾，也与狗皇帝从未谋面，他是如何认出自己的？
赵家小儿是何意？
他马上就要弱冠了，和帝王同岁！
狗皇帝这副高高在上，宛若是长辈的姿态又是甚么意思？！
赵励愤怒的同时，也愕然了。
燕珩抬手掐了掐高挺的鼻梁，似是轻叹了一声，赵兄在天之灵若是看见他的后辈这般鲁莽，会不会气活过来？
卫海疾步而来，看见地上一片尸体，他大喜。
皇上此计真妙！
借助赵家公子的手，直接杀了太后安排的所有眼线，这下算是清除了一些隐患。
卫海笑着走上前，“赵公子，你可还记得咱家？你前几天买通咱家，欲要进宫解救萧美人娘娘，是咱家引你入宫。咱家将一切都告诉皇上了，皇上将计就计，正好今日见你一面。”
赵励一头雾水，赵、萧两家比邻而居，又都是武将之户，他和萧桑柔从小一块长大，早就喜欢她，听闻萧桑柔在后宫出事，他便想方设法入宫搭救。
怎么？
他中圈套了？
赵励一鼓作气，愤愤然，“狗皇帝！要杀要剐，随你便！但今日之事，皆是我一人所为，与赵、萧两家毫无干系！任何罪过，我一人承担！”
不仅是赵励一头雾水，萧桑柔也同样一脸茫然。
燕珩未做解释，他放开了萧桑柔，道：“卫海，把萧美人带远一些，朕与赵公子有话要谈。”
卫海领命，对萧桑柔虚手一请，“娘娘请吧。”
萧桑柔唯有服从，一步一回头，见黑衣人揭开了棉巾，竟是个俊俏少年人。
她这才终于想起有关赵励的一些细节。赵励和原主一块长大，从小就是有福一起享，有难赵励一人背，一直给原主当背锅侠。
这厢，御花园一隅，就只剩下燕珩、赵励，以及一地的尸首。
燕珩垂眸看着赵励。
赵励被盯得头皮发麻，他对帝王没有任何好印象。这些年，奸佞当道，帝王昏庸无能，太后和外戚已经无法无天。昏君再无能下去，大殷江山迟早会改名换姓。
燕珩看着眼前这副有些神似的面孔，豁然有种久别逢故人的错觉，当年仲春桃花纷落，年少们醉酒梨花园，一腔热血抱负，好不潇洒……
赵励忍不住，骂骂咧咧，“狗皇帝，你有话就说！我被你逮住，算是我技不如人！”
呵，倒还是个倔脾气的。
赵励不怒反笑，但笑意清冷寡淡，深意缱绻，“赵家小儿，你给朕听着，你祖上乃功勋之辈，是大殷肱骨之臣，你乃赵家子孙，亦有职责保家护国，而今，正是大殷需要你之时，你可愿意助朕一臂之力？”
赵励，“……”
少年人准备了一腔骂人的腹稿，他正当年富力强的年纪，头可破血可流。
万没想到狗皇帝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他眼眶倏然一红，俊脸也涨红了，“我赵家的确时代俊杰儿郎，赵家祖祖辈辈都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大殷边陲到处皆有我赵家儿郎的鲜血，我身为赵家后辈，自当效仿祖上！”
燕珩看着少年人诚挚的模样，突出的喉结滚了滚，仿佛又看见了彼时的赵兄。
“甚好。”
燕珩自是不会吓坏了后辈。
他只是避重就轻，站在这具身子的角度，娓娓道来，“朕三岁登基，身子一直羸弱，太后与摄政王把持超纲数载，不欲归还争权，朕多年蛰伏，如今打算绝地翻盘，不知你是否愿意效仿你祖上，挣从龙之功，博万古功名，封王拜相？”
如今的大殷已是满目疮痍，奸佞当道。
武将之中，除却镇北侯萧家之外，其余皆是艰难求生，无用武之地。
赵励仿佛被洗了脑，一瞬也不瞬的仰视着燕珩，这一刻，他忽然又觉得，帝王分明十分高大伟岸啊。
赵励红了眼眶，“我、我要如何相信皇上？”
这会不喊狗皇帝了。
燕珩轻笑，“朕废了大劲才骗你入宫，方才也借助你之手杀了太后安排在朕身边的细作，此刻又与你单独谈话，难道还不算诚意？朕根本没有任何必要诓骗你。何况，后宫有人要杀萧美人，朕需要你暗中调查是谁人所为？”
赵励炸了毛，“什么？有人要杀萧家妹妹？！那是万万不可！我愿意全力辅佐皇上！”
萧家妹妹……
倒是喊得挺亲密。
燕珩眸光微眯，悠悠一叹，“你倒是随了你的祖上。”男儿大丈夫，这动不动就红眼的毛病真是一点没变。
不过，赵家儿郎虽是咋咋呼呼，但实力倒是有的。
但愿这次没看错人。
燕珩手一挥，“你起身吧，且以太监身份暂住宫中，待在朕身边，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心中应当清楚。”
赵励一直闲在家中，他此次入宫是为了带萧桑柔离开，突然被委以重任，他觉得有些不适应，起身之时试探性问道：“皇上，赵家到了我这一代，就一根独苗儿了，我可不能当真太监。”
燕珩，“……”又是个呆子！
想到萧桑柔的曾曾姑奶奶，是那样一个奇女子，再看看萧桑柔那个小傻子，燕珩只觉得，故人们的后代，当真远不如他们的祖上。
*
赵励很快就被卫海领下去重新安排一个身份。
燕珩再度看见萧桑柔时，她正叉腰垫脚，试图够到花枝上的蜻蜓。美人腰肢纤秾有致，婆娑日光从树顶落下，洒在她的脸上，照出细细柔柔的小绒毛，那近乎透明的肌肤之下流淌着生命的气息。
如此鲜活。
是活生生的人。
燕珩愣了一下，疾步走上前，一把握住了萧桑柔的手腕，把她摁入怀中，力道甚大，恨不能将对方摁入骨血之中。
“唔……”
萧桑柔的脸贴紧了帝王的玄色龙袍，上面的绣金龙纹磨得她肌肤生疼，小琼鼻都快压扁了。
这时，一小太监疾步而来，“皇上，太后娘娘过来了。”
燕珩似是猛然回过神，几乎是顷刻间就放开了萧桑柔，见她鼻子发红，男人后退了一步，侧过脸去，又恢复眼不见为净之态。
萧桑柔只能兀自揉揉鼻子，“……”狗皇帝，发什么失心疯？
不过，她不敢造次，毕竟，她好像又摊上大事了，不知狗皇帝会如何处置赵励？又会如何处置她？
“太后娘娘驾到！”阉人阴柔的嗓音传来。
太后如今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的光景，保养得宜，数年权势熏陶之下，让她眸光狠辣坚毅，那双眼睛透着对无尽皇权的渴望，野心勃勃。
萧桑柔不敢得罪太后。
毕竟，就连狗皇帝也是太后的牵线木偶呢。
萧桑柔福身行礼，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帝王紧握的拳头，手背青筋凸起，似是在隐忍着某种情绪。
太后看了一眼满地横尸，面色大变，“皇帝，哀家听闻有刺客闯入御花园？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燕珩以拳抵唇，忽然一阵闷咳，没有回复太后，反而看向萧桑柔，“爱妃，你来说。”
萧桑柔怔然。
狗皇帝又过分了啊。
凭什么把烂摊子推给她？！
她茫然又惊愕，燕珩却抬手掐了她的脸巴子，“你刚才救了朕，还杀了那么多人，竟还毫不动容，不愧是镇北侯之女。”
萧桑柔，“……”我谢谢你造谣！
太后扫了一眼遍地横尸，自是认出了自己的线人，又见遍地是血，那些鲜血顺着小径往下蔓延，没入了花圃之中。
太后再度看向萧桑柔时，美丽的眼眸像透着万般复杂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