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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雾在琉璃光线下，显得可怖狰狞，仿佛这皇城之中潜伏着可怕困兽。奢华内殿，浮香袅袅，可这座宫殿的女主人却是一脸愤色。
“废物！你不是说萧桑柔死了么？她怎么还好端端地活着！这点事都办不好，本宫留你何用？！”
雕红漆海棠花茶盘被人狠狠摔向大理石地面，发出刺耳声音。
众宫婢纷纷退下，独有一身着太监服饰的男子跪地，手背被碎裂瓷器划破，正溢出鲜血，“这、这……奴才冤枉啊。奴才当真将萧美人推下了水，确保她死得透透的才离开，昨日萧美人身边婢女被调走，亦是不可能来得及救人，奴才句句属实，一个字不敢扯谎。”
女子闭了闭眼，她知道眼前此人忠心耿耿，办事也都是周全缜密，不可能会故意失手。
莫不是萧桑柔一直在假装，她其实并非是表面那般愚蠢？
是谁救了她上来？总不能是她萧桑柔自己爬回了未央宫吧？！
女子再度睁开眼来，眼底已经恢复清明，眼下不是方寸大乱的时候。
她从红木嵌螺繥大理石扶手椅上起身，眸光微眯，“还活着又如何？她已经得罪了后宫所有人，还打过淑妃，皇上也不会放过她。不过，在她把事情捅出来之前，一定要彻底让她闭上嘴！”
跪地的太监连连点头，“奴才领旨。”
*
夜幕疏雨不绝，整个皇宫静怡无声，但宫里的主人们这一晚都没什么睡意。
帝王寝宫昭阳殿内，随着几声低低沉沉的闷咳声，案台烛火微晃，十三岁的小太监卫海是几天前被帝王从一个花房提拔上来的，成为了御前立侍之一。
无人知道，帝王为何会看中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太监。
卫海相貌周正，身段清瘦，一双眼睛十分明亮有神，自打被皇上点名来御前侍奉开始，他就一直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生怕会惹了龙怒，但更重要的是，他倍加珍惜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帝王挑中了他，他自是要为了皇上肝脑涂地。
卫海端着一碗刚出锅的姜汤过来，一把小嗓子十分轻柔，“皇上，您昨日下了水，又染了风寒，喝些姜汤暖暖身子吧。这姜汤是奴才亲自蹲守着，也验过毒了。”他还是个少年人，无论是眼神，还是嗓音，都无比纯澈。
燕珩知道，这样的人只要栽培起来，必定能成为心腹。
眼下，已无他法，只能一步步重新开始。
燕珩抬眸，卫海只看了一眼，立刻垂下了脑袋，皇上尚未弱冠，可一双狭长凤眸却透着一股子不可窥探的威严出来。
燕珩接过参汤，骨节分明的手十分白皙，极有规律的敲击着桌案，淡淡启齿，“朕落水之事，不可透露出去半个字，萧美人可醒来了？”
卫海如实答话，“回皇上，萧美人已经苏醒了，并无大碍，不过萧美人也不曾宣御医。”
温辣的姜汤入腹，压下去了咳意，燕珩眼眸微眯，敛了眸中一切异色，随着一碗姜汤见底，他再度开口，“卫海跪下听旨。”不久之前才彻底变声的嗓音十分低醇磁性。
卫海立刻跪下，脑袋磕在大理石地面，发出咯噔一响，“奴才在。”
燕珩推开面前的繁杂圣旨，道：“朕给你半个月时间，在你一同入宫的伙伴之中挑选出几个信得过的人，朕会交代你们重任。”
小太监们还不曾真正接触过贵人，没有效忠之人的奴才最容易被拉拢。
燕珩眼下最需要一批忠心的得力助手。
而卫海与小太监们接触过，最是对他们的品行再了解不过。
卫海忙应下，“是，皇上！奴才领旨！”
卫海激动不已。
就算是他也知道，皇上三岁登基，而今即将弱冠，可依旧是太后与外戚把持朝政，皇上一直昏庸无能，又病体沉疴，难道眼下皇上是打算崛起了？
卫海抬头时，一双眼睛明亮发光，他仿佛被赋予了神圣的使命，就算是为了皇上丧命也心甘情愿。
待卫海退下，燕珩修长的指尖掠过正燃烧的烛芯，感受着实实在在的温热和刺痛，男人那双狭长凤眸清冷凛冽，像穿透百年之遥的浩瀚时空，裹挟着滔天威严。
他，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