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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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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谢恭行总算满意。他松开了掐着谢瑶脖颈的手,一点儿也不在意谢瑶细雪般白嫩的颈子上多出了五道骇人的红色指印。
  
  “那若是三日后你没好起来,就永远躺着吧。”
  
  谢恭行才不在乎谢瑶承诺的是几日。他冷笑着丢下这样一句,一振大氅就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发鬓散乱的英妈妈也如同一摊烂肉被家丁们遗弃在了地上。
  
  仇恨地望了一眼洞开着无人关合的屋门,英妈妈撑起酸软的膝盖冲过去把门关上,这才连滚带爬地回到了谢瑶的床边。
  
  她见咳嗽不止的谢瑶挣扎着起来,鼻子一酸,两道热泪又是止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畜生……!杀千刀的畜生……!不是人的东西……!!”
  
  “虎毒尚且有舔犊之情,他却这般折磨自己的亲生骨肉……!夫人、夫人当年为何会嫁这般薄情寡义之人!?”
  
  情绪激动地怒骂出声,越是仔细检查谢瑶颈子上的手印英妈妈抖得越是厉害,她就跟只被吓破了胆子了的鹌鹑一样。
  
  谢瑶虽不认为谢恭行会去而复返,但为了避免隔墙有耳,让人把英妈妈这些不谨慎的话儿给听了去,她还是咽下喉中剧烈的痒意痛意,以尽可能温柔的音调安慰英妈妈:“妈妈,我无事的……”
  
  “怎么可能会无事!?”
  
  英妈妈叫声尖利。
  
  她知道被人掐脖子有多可怕……她刚嫁人时也被掐过脖子。掐她那醉汉一手捂着她的嘴巴,一手把她往暗巷里拖,等她被拖进暗巷里就想掐晕她方便成事。幸好路边两个挑菜来卖的农民正好撞见了这一幕,抄起扁担冲进暗巷就把那醉汉往死里打,她这才得以脱险。
  
  只是在那之后,她的嗓子坏了很长时间。哪怕她嗓子好了,脖子上的痕迹也全都不见了,她还是不敢再穿会露出脖子的衣服。与丈夫亲近时,她也不许丈夫碰自己脖子。等她生下第一个孩子,那孩子手脚并用找奶吃时无意间碰到了她的颈子,她仍会止不住的战栗。
  
  小孩子骨头软,方才看见小姐被谢恭行掐住,她真怕谢恭行再多用上一分力道她家小姐的颈子就会被拧断!
  
  再回忆起脖子被掐时那种无论怎么张大嘴巴、吸动鼻子都无法让空气进入胸腔的憋闷窒息,以及皮肉上像是被烙铁烫了的灼痛……英妈妈光是想到带给谢瑶这种足以让人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恐惧的人竟然是谢瑶的亲生父亲,她就难受得恨不得捅谢恭行两刀!
  
  “世间怎会有做父亲的如此歹毒心肠!可叹小姐都已经没了母亲,这做父亲的怎么还如此薄待自己女儿……!夫人、夫人啊……您怎么就丢下小姐一个人走了呢?您在天上看看苦命的小姐吧……!”
  
  英妈妈哭到抽噎。谢瑶被她哭懵了,一时手足无措,竟是不知从何安慰起。
  
  在她看来,父亲掐她脖子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毕竟在父亲所有的惩罚里,掐脖子不是最疼的那一个,也不是持续时间最长的那一个。比起被蘸了盐水的竹篾抽小腿、抽脚心,比起被禁食三天三夜,饿到腹中如同有野火在烧……掐一下脖子,真的不算太难受的。
  
  再说,父亲也是为了她好啊。
  
  谢府乃是大雍第一忠臣世家,不仅祖上能臣辈出,到如今谢瑶的父亲与叔伯们仍在朝中辅佐天子。要不是东宫悬空,谢瑶的祖父现在也还会是太子太师。
  
  天子当亲贤臣远小人,但人心叵测,无论朝堂还是后宫都免不了混入披着贤臣皮的奸恶小人。过去是谢瑶的祖辈们在朝堂上帮助天子辨奸除恶,现在是谢瑶的父亲与叔伯们继承了祖辈们未完的事业。谢瑶知道日后哥哥们与堂兄们也会同父亲叔伯一般,继续辅佐陛下,或是下一位陛下,为家族赢得荣耀,为谢府光耀门楣,也为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她既生为谢氏女郎,那便要以姑姑如今登临的高位为目标,做未来皇帝之妻,做未来天子之母,如此方得以自己的德性影响天下——女子上不得朝堂,男子入不了后宫。身为女子若是想成就一番事业,就得到专属于女子的沙场去。而后宫,就是那个沙场。
  
  当然,既然上了沙场,那就不是什么人都能全身而退。
  
  父亲是为了她入宫后能有力量自保,能做出一番事业,这才尽心尽力像训练军士那样打磨她、教育她。
  
  谢瑶不止一次告诉英妈妈她不惧父亲的打熬,也不恨父亲这般打熬她。可英妈妈一听她说这种话就更难过了。于是每每到了这种时候,谢瑶又只得搬出“为人子女不该说父母不是,这是不孝”的道理来向英妈妈解释自己为什么不怪父亲。
  
  今日英妈妈-的情绪比以往更差,谢瑶又是说上两个字就要咳嗽。无可奈何之下,谢瑶干脆抱住英妈妈,拽着她的衣袖撒娇地哼唧两声,示意英妈妈不要再说她父亲的坏话。
  
  为自己作出小儿娇态感到羞耻,谢瑶完全忘了自己也不过就是个一丁点儿大的小不点。
  
  毕竟偌大一个谢府,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可能把谢瑶当孩童疼爱怜惜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就连谢瑶也只记得自己是“谢氏淑女”,忘了自己还要越过年去才到七岁。
  
  ……
  
  英妈妈没能抱着谢瑶哭上多久。
  
  谢恭行走后,被撤走的仆人们很快都回来了。家丁小厮们忙着在院内院外除雪铲雪,仆妇与丫鬟们忙着重新为谢瑶扑过床铺,换走被汗浸湿的被子褥子,为泥炉添碳。
  
  谢瑶向厨房要了花椒汤,不到两盏茶的功夫厨房就送来了花椒与姜片炖煮成的热汤。这时为谢瑶看诊的家医都还没走。
  
  谢瑶已经好几个月没因为功课挨过打了,她腿上和脚底没什么新伤,但用花椒汤泡脚还是疼得她龇牙咧嘴。好在英妈妈把其他仆妇丫鬟都打发到了外间做事,没让她们瞧见这谢瑶觉得丢人的样子。
  
  发过了汗,吃过了药,谢瑶没一会儿就在干爽柔软的新床铺上昏睡了过去。间中谢瑶的两个哥哥都来过,听说小妹睡了大哥谢台提步就走,二哥谢池非求着英妈妈给他看一眼妹妹这才肯离开。
  
  三日很快过去。到谢恭行再见到谢瑶,这小姑娘除了穿得比平时更厚实些,像只圆滚滚的雪兔之外,其他看不出任何的异常。
  
  见到谢恭行,谢瑶低头行礼。
  
  她今日梳了双髻,髻上还簪了鎏金镂空蝴蝶的步摇。她人一动,髻上两只蝴蝶便像振翅欲飞一般翅膀处微微晃动。
  
  “阿瑶见过父亲。”
  
  清脆悦耳,谢瑶就连声音也不像病过的人。
  
  上下打量一眼行礼的谢瑶,谢恭行没对女儿说上一字半句。他径直先上了马车。
  
  谢瑶连忙也在仆妇的搀扶下进了车厢。跟着等打车外的小厮把车帘放下、掩好。
  
  车轮咕噜噜转动起来,马车随之轻微摇晃。等马车驶出谢府,马车内部就成了一个内外隔绝的密室,就连驾车的人都听不见车厢里头的谈话声。
  
  “你可知是谁要见你?”
  
  “是姑姑和陛下吧。”
  
  谢恭行随时都会考校谢瑶,谢瑶已经习惯了。
  
  她透过车帘的缝隙去看街道上的景致,瞧见一人牙子正当街鞭打着一倒在路边的昆仑奴。
  
  这个昆仑奴衣不蔽体,个子很高,体格也不差,但两颊深深凹陷下去,可见是很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
  
  马车缓缓经过,谢瑶这才发现那昆仑奴旁边还有另外几个同样衣不蔽体的昆仑奴与白奴。其中一个年纪尚小的白奴哭着去推地上的昆仑奴,还用谢瑶听不懂的语言哭喊着些什么。
  
  “不要叫她姑姑!她只是个废物!”
  
  注意到自己语气里的起伏,谢恭行顿了一顿,这才用没有感情的冰冷声音道:“谢韵就是个失败作。”
  
  失败作……
  
  谢瑶不由得收回视线,去看父亲的脸。
  
  兴许是车厢内太暗,谢瑶没能看清父亲的表情。
  
  她只能听见父亲对她说:“你可不要像谢韵那样,成了我们谢府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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