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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小艾一秒钟都没犹豫，“我才不答应你呢。”可能是因为英语不是母语，拒绝起人来毫无羞耻。
她乌黑的眼珠里闪着狡黠的光，眨巴眨巴：“要我答应你什么？要么是你赌输了，筹码丢了个精光，大荔枝小荔枝清算你的时候，让我装作不认识你。要么就是他们打算对我下手，你怕护不住我，要我赶紧走，是不是？”
“总归都是我不爱听的。我才不答应呢。更何况...为什么要我答应？”
小艾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被风声盖过去：““我算是你的...什么呀？”
说了那么一连串，最根源的重点是在这最后一句。
窗户纸几乎被捅破，厚重的羽绒服里，她的掌心微微沁出了汗珠，试探地去够他放在栏杆上的手。
他的指尖那么凉，仿佛和栏杆融为了一体。她却暖暖软软，像毛茸茸的小动物一样凑过去，小声问：“我是你的...什么呀？”
只要一句话，她就会是他的。
小艾在这一瞬间，终于明白了一件事。那推石的西西弗斯一定是快乐的，即使他从来没有开口说过。
心底那绵绵延延的期待，几乎要从她呼着热气的口中窜出。
可偏偏眼前这个人，明明冰雪聪明到惹人生气的这个人，却在此时装起了糊涂。
乔挑了挑眉，好整以暇调整了姿势，眸中藏笑：“不答应我呀，那算了吧。”
他紧紧闭上嘴，一副一个字都不会透露的样子，淡定地望向赛车谷。
小艾却傻了眼，眉梢攒起来。
小艾：“咳咳，你还没说是什么事呢。搞不好你说了，我就答应了呢。”
乔耸肩：“无所谓。不答应就算了，不用说。”
小艾：“再试试嘛！我这个人很好说话的，一般的要求都会答应的！”
乔忍笑：“...还是怕你为难，何必再说出来。”
小艾：“为难不为难是我的事，什么忙，你倒是先说呀。”
乔：“你都拒绝了，我再问，多不好意思。”
他这样逗她。
小艾却着急了，连着追问好几次，都被乔四两拨千斤打回来。
本来想推拉，结果自己明明只是推了一小下下，怎么被推的那位，就不拉回来了呢？
小艾垮了脸，像在脸上贴了个委委屈屈的表情包，哼哼唧唧抠着身前的钢铁栏杆。
下一秒，乔的掌心却绕过栏杆，紧紧贴在了腰上。
他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啊，好像只一秒的时间，她就被按在了他的怀里。
指尖依然冰凉，掌心却滚烫。小艾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下巴上就感受到了他青涩的胡茬。
吻很激烈。
比她平生所经历过的都还要激烈。
小艾只是轻轻推了乔的胸口一下，却换来他禁锢在脑后的手，不容她一丝抗拒地加大了气力。
她的腰肢压在栏杆上，弧度仿佛折翼的蝴蝶。
在空无一人的铁塔之巅，乔的霸道再也没有了阻拦和遮掩。
小艾有些轻喘，环着他的肩膀小声抱怨：“...都没有跟我表白过一次。”
乔只是笑：“...是你向我表白太多了。”
怎么不是表白呢？
说推石的路上我要和你一起走，是她在表白。说我担心的人是你，是她在表白。说我有从头再来的勇气，也是她在表白。
再隐晦的爱意，再难逾越的语言和文化，只要是对的那个人，又怎么会听不懂？。
小艾吃吃笑，脸颊有些红，神态却大方。
“我就是喜欢你啊，那又怎样？”
想和你在一起，哪怕输了也不后悔，总归有家可以回，有退路可以走。
勇敢的东方女孩，在塔巅温柔的月光下，美得像落入凡间的天使。
乔轻轻叹了一口气，敛了嬉笑的神色。
他再吻下来的时候，唇齿间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柔。
那天晚上，乔带小艾去看音乐剧Once在夕阳城的巡演。剧场不大，他们坐在第一排。
故事里，男主角是个落魄的音乐家，遇上了来自异国的女主角，两个人轰轰烈烈地爱了一场。可最后，来自异国的女主角有家庭有孩子，还是选择与男主角分手。
悲伤的男主角抱着吉他，坐在小小的剧场中央唱了一首凄美的歌谣，祭奠自己失去的爱情。
小艾被感动得涕泪横流，直到演员谢场时还在一下下抽泣。
乔便逗她：“这样有代入感，是不是在遥远的中国，你也有丈夫和孩子啊？”
小艾拍他：“...这叫共情能力好不好？我们学艺术的，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共情力。”
乔沉默了片刻，轻叹：“是因为你太善良了。”
她抬头：“善良不好吗？你不喜欢吗？”
喜欢。特别喜欢。
“大概是因为我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善良吧。”乔说，牵着小艾走到了酒店的大堂。
小艾想反驳，却没来得及。刚刚走到大堂，她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艾！”阿欣坐在大堂的沙发上，跳起来招呼她过去。
丹身上穿着还没来得及换下的赛车服，风尘仆仆地站在阿欣的身边。
乔慢慢放开了小艾的手：“结束了？”
丹的神色格外疲惫：“嗯。六支车队完赛，我们排在第四。”
乔点头：“报废了几辆车？”
丹没说话，缓缓比了个手势。
“利兹大发雷霆，车队里的机械师们人人自危，都怕被当做替罪羊。”丹机/关/枪/似地说，“比赛之前赔率也好，车况也好，我们都是最强的。只是车队最近三年来，都没有在你不到场的情况下比过赛。”
“说实话，车队原本觉得取胜的把握很大，才敢在利兹面前打包票。没想到非但没有赢，还报废了这么多车。”
赛车谷赛道复杂，耐力赛本来就有对抗，废车很常见。
但一次比赛废掉这么多辆，损失如此惨重，车队的问题一定很大。
丹的神色焦急：“不知道车队的人对大利兹说了什么，他现在全世界找你。乔，你打算怎么办？回到赛车谷去解释吗？”
乔轻轻摇了头：“解释什么？解释我为什么要把车尾的翼片调大30%吗？解释为什么更大的翼片会让赛车提速的同时，更容易导致后悬挂系统出故障吗？”
乔的眸中闪光，声音淡淡：“四辆废车，只要彻底拆开来放在一起比较，稍微有点经验的机械师都能看出问题了。大利兹全城找我，肯定是因为已经知道事故的原因了。”
小艾悚然心惊，猛地朝乔望过去。
乔对赛车动了手脚，导致大利兹输了比赛？
大利兹已经知道了，所以才会来找乔？那现在乔要怎么办？如果解释的话，大利兹会相信他吗？
乔没有看她，脸上的神色却更加坚毅：“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是时候了。”
“给伊万打电话，我们不回赛车谷，先回天空城。”
他站起身，从丹手里接过头盔，缓缓戴在自己的头上，往酒店门外走。
小艾在他身后站起来，也不知哪里的勇气，脱口而出：“我跟你一起去。”
多么不自量力啊，连英语都勉强才能说明白的外国女孩，却愿意在这样的时刻说出这样的话。阿欣和丹都一脸震惊地看着小艾。
乔顿住了脚步，半是感慨半是叹息地回头，湛蓝色的眼睛中情绪万千：“你到底是哪个世界来的...大傻瓜。”
她怔怔地看着他。
丝毫没有预料到...这会是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