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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车神，到底是什么？”乔轻轻撞了撞小艾，和她并肩看着夕阳城的灯红酒绿，“赛车比赛里，轮胎决定一切。每一辆车出发的时候都会带足够的燃油，能否夺冠，取决于他们的轮胎。”“轮胎状态好，车手就可以开出更快的速度，超过其他对手。可车速越快，轮胎磨损越快，就需要进站换胎。”
“一个好的机械师，可以精准地计算换胎的策略，来帮助车手赢得比赛。如果他拥有更好的技术，更强大的能力，能比别人更快更精准地换胎，如果他帮助的车手总能获得胜利，他就会被别人成为车神。”
乔湛蓝色的眼睛看向苍穹：“可是，谁能够赢一辈子呢？...成为车神之后，就一定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吗？”
利兹兄弟制霸天空城的赛道十余年，在多家车队都有股份。乔和丹刚刚来到利兹兄弟身边的时候，还都只是孩子，他们一开始的目标都是成为鲜花锦簇的赛车手。
“丹说，明天他想上场。”小艾轻声说，“来时的路上，他给我们讲了很多你的事。”
乔不是生来车神。他们从八岁开始跟着利兹兄弟，到十二岁走上赛车场上之前的四年，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努力和刻苦。
“我没什么当赛车手的天赋。”乔轻笑。
“才不是呢。”小艾反驳他，“丹说你的天赋远在他之上，只是十二岁的时候，你突然选择去考了赛车学校，从零开始学习机械。”
赛车学校里的孩子们大多来自于中产家庭，自小对机械有兴趣又有家里的财力支持，自然瞧不起像乔这样街头长大的孩子。乔和利兹兄弟的关系很亲密，在学校里被传得很难听。十几岁的少年正是自尊心强的时候，他有几年的时间几乎没有和人打过交道，一有时间就泡在汽修厂里苦练技术。
“为什么要做机械师呢？”小艾问，“虽然认识的时间还不够长，但我以为以你的性格，会更喜欢赛车的。你去学机械，是不是因为利兹兄弟？”
乔轻轻笑了笑：“不，是因为我母亲娜娜。”
“她那个时候大概也就是你现在这样的年纪。英语说得不太好，还带着浓厚的意大利口音。”乔抬头望天，眼睛里流淌着说不明的情绪，“刚来Y国的时候，在一家餐厅里打工，常常搞不清楚菜名。”
小艾记得，伊万大叔曾经聊到过初遇娜娜的情形。她躲在餐厅后门哭泣的样子被年轻的伊万大叔看到，一见倾心。
“我母亲很美，带着意大利口音的英语非但没有减少她的魅力，反而让她更具异域风情。有一天，她在餐厅里做服务生，一个同样来自意大利的顾客给了她一百块小费和一张名片，告诉她他也是意大利人，如果以后遇到什么困难，随时欢迎她来找他。”
“后来呢？”小艾问，心里在想这发生在娜娜在遇见伊万大叔之前，还是在遇见伊万大叔之后。
乔却不再回答，收回目光落在她身上。
赛车谷的昼夜温差极大，她开着窗，寒风将她的脸吹得泛红，显得格外可怜。
他却想起初遇她的那一天。
不是在她刚到天空城的夜晚，而是那天她骑着自行车摔倒在他面前，却还抬着头问能不能买下那辆自行车。
“傻瓜。”乔垂眸，在心里轻声说。
赛车谷的晚上，夜空澄明通透，乳/白/色的银河几乎贯穿半边天空。
小艾和阿欣睡在房车里，睁开眼睛就可以望见天空。不远处时而传来醉酒喧闹的声音，明天晚上即将比赛的赛车手、机械师和从夕阳城来的年轻女孩们在篝火边狂欢。
阿欣很困倦了，听到声音捏捏小艾的手：“这么重大的比赛，他们不紧张吗？”
小艾沉默片刻：“他们可能想不到明天，只要现在还能感受到自己还活着...就够了。”
阿欣翻过身，睡熟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小艾却想，那些狂欢的人想不到明天，只能感受到今夜。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迷雾重重的世界里，她一样，也无法猜测明天之后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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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车谷的一天从午后正式开始。
所有人不复前一天的松弛和玩笑，气氛紧张而严肃。让小艾有些奇怪的是，丹和乔并不在同一个车队。
丹一身红色的赛车服，将他火红的头发衬得更红：“利兹兄弟的车队不止一家，今天晚上这场比赛，利兹兄弟投了将近四百万。他们输不起的。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分担风险？那岂不是在赛场上，你们会是对手。”阿欣难掩兴奋，“那你和乔，今天谁会赢？”
丹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一把将头盔扣在乱糟糟的头发上：“如果是平常，一定是天空城的车神赢。但今天会是我。”
“知道为什么吗？”他一脸坏笑，忽然凑近阿欣，猝不及防在阿欣嘴上亲了一下，“因为你的吻有魔法，能让今天晚上的我所向披靡。”
阿欣红着脸笑，小艾看得牙酸，实在是不想留在他们身边被喂一肚子狗粮。
她沿着车道往前走，沿路两旁都架起了厚厚的钢板，贴着荧黄色的标牌。停车位里所有人都在紧锣密鼓地做最后的赛前准备，乔穿着一身苍蓝色的衣服，站在最前方指挥着团队里的机械师做最后的进站练习。
她越来越明白为什么其他人会说他是天空城的车神了。
在P站里的乔，不论周围的人多么紧张慌乱，他的脸上都没有过多的波澜，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握，一切都云淡风轻。
他抬手的动作迅速而优雅，银光锃亮的棘轮扳手在他手里乖巧得像宠物犬，她不敢眨眼，却还是没有看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做的，好像只一个动作一秒钟不到的时间就让那辆黄色赛车的轮子掉了下来。
小艾目不转睛地看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乔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倏地一下抬起了头。
她赶紧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比了个“耶”的手势，远远用口型说：“加油，你一定可以赢的！赢过丹那个大嘴巴！”
乔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大约是因为她的样子实在是有些蠢。
小艾赶紧把手放下来，感觉自己的脸上又开始隐隐约约发烫。
入夜后，比赛即将开始。小艾和阿欣坐在二层高台上，一辆辆颜色各异的赛车在她们面前的赛道上整齐地停妥。震耳欲聋的音乐伴随着解说员近乎嘶吼的声音在看台上回荡，数量无人机呼啸着从看台旁边的旗杆上方擦过。
忽然，所有的车都开始移动了。一开始的速度似乎还没有那么快，但是随着解说员越来越激动的喊声，她在赛车们转过第一个弯的时候看见了传说中的“漂移”。刚刚出发不久，一辆车的轮胎就擦出了金色的火花，身旁的阿欣紧张地捂住了嘴巴。
“是丹吗？是丹吗？”她攥紧了小艾的手臂。
“应该不是。”小艾努力辨认，自己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在那里！”小艾看到了丹，连忙指给阿欣看。丹并不排在最前，看起来像是第四第五的位置，后方的一辆绿色的车正在加速，有片刻的时间正在和丹并排而行。两辆车在速度上较着劲儿，阿欣紧张得直搓小艾的指尖。
两辆车僵持了片刻，前方是第四个弯道，丹牢牢占据靠内的位置，似乎是想逼退对手。靠外的车丝毫不惧，稳稳占据位置，车胎后冒出一连串金色的火星。弯道刚过，那辆绿色的车就瞬间加速，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超过了丹。
看台上一片沸腾，也有一小片地方传来失望的惊呼。
阿欣松口气，碎碎念：“只要不要受伤就好了，输和赢都不重要。”
可是怎么可能不重要呢？
这是一场四百万的比赛。赢了，利兹兄弟会拿着赢来的钱回到天空城，继续经营城北的一切，继续和汤督察对峙。
输了，利兹兄弟会失去四百万的下注，而有人势必会承受他们的怒火。
小艾还来不及替丹担忧，因为第五圈时，有赛车进站了。
超越极限的速度让每辆车的轮胎磨损都很快，所以需要不停地更换。
谁能更好、更快地换胎，谁就能替自己的车队争取更多的时间。
看台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替赛车换胎的P站，一辆接一辆赛车冲了进来，机械师们迅速涌上，迅雷不及掩耳将轮胎卸下。
还来不及眨眼，就有车从P站驶出。看台上忽然传来一阵喧嚣，解说发出一连串惊呼，小艾努力去听，才发现似乎是乔打破了换胎的速度记录。
阿欣的英语比她好，激动地扭头对她说：“两秒！乔只用了两秒！你看，他们现在是第一名了！”
小艾站起身，果然在赛道最前方看到一辆深蓝色的赛车，又稳又快地向前。所有的车都因为这两秒钟换胎的速度而被远远甩在了身后。只要保持这样的胜利，胜局似乎是手到擒来的囊中之物了！
阿欣半是赞叹半是感慨：“不愧是天空城的车神啊！乔这么厉害，一下子省出两秒的时间，别人哪里比得过他！”
她说着说着，脸庞渐渐泛起粉色：“丹这孩子，果然是骗我的嘛。说什么亲一口就会赢...”
小艾微笑着附和她。
可恰恰就在此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意外发生了。
那辆苍蓝色的赛车右前轮突然滚了下来，仿佛被什么东西撕开一样从车体离开，白烟霎时而起，将整辆车吞噬其中。
在几个令人惊心动魄的回旋后，那辆原本应该轻松夺冠的车，狠狠撞向了赛道内侧的挡板之上，发出震天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