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一路风雨伴人生

　　人生如风雨行舟，一路风雨，一路颠簸，一浪接着一浪，一波跟着一波。
　　这段时间在印明哲的人生经历中，关口一道接着一道，难事一波连着一波。这不，刚消停了没几天，人事处又来电话让印明哲去一趟，而且是人事处长潘宗厚亲自和他谈话。
　　印明哲一进人事处问潘处长：“潘处长，什么重要的事，还用您亲自和我谈？”
　　潘处长没说什么事，而是很客气地让印明哲坐下，给印明哲倒了杯水，然后说：“有件事情需要你事先帮着做做工作。”
　　印明哲再一次问：“什么事？”
　　潘处长：“段彩云的留校资格被取消了。”
　　印明哲吃惊问：“什么？段彩云的留校资格被取消了？为什么？”
　　潘处长：“因为她在提交了留校申请，而且在人事处已经公布了她为推荐留校人选的情况下，又同别的单位签订了应聘合同；而且一些事情处理不当，给学校声誉造成了不良影响。”
　　印明哲：“那份合同是假合同，而且早已经解除了。”
　　潘处长：“你们说是假合同，谁能证明当时你们签的是假合同？以后解除了，那可能是因为不理想，如果各方面都比较理想的话，可能就不解除了。”
　　印明哲：“段彩云是为了帮我找回一幅丢失的油画，才这么做的，要承担责任也应该我来承担，不应该取消段彩云的留校资格。”
　　潘处长脸上消失了刚才的客气表情：“当然你也难辞其咎！你承担你的责任，她承担她的责任，毕竟应聘合同是段彩云自己签的字。”
　　印明哲也一改刚进来时的谦卑，强硬地说：“事情因我而起，我又是老师，再大的责任应该由我承担，你们加罪段彩云是不公平的。”
　　潘处长脸色一沉，怒冲冲地说：“你说什么？我们加罪段彩云？实话说学校处分一个学生本来不需要和你商议，也不需要事先做什么工作，就是因为段彩云的父亲曾经对咱们学校做过一点贡献，而且这件事还牵扯到其他方方面面，学校才想到让你提前做做她的工作，看来你自己就有很大抵触情绪。”
　　印明哲进一步辩解说：“我们之所以采取一些极端行为，是因为社会上的邪恶势力伤了害我们，我们被迫采取的一些自卫行为，我们的一切极端行为都是为了自卫。当我们受到伤害的时候，学校丝毫没有保护我们，事后反而对我们兴师问罪，我们与邪恶势力斗争何罪之有？”
　　潘处长阴沉沉地说：“既然这样你先回去吧，等候学校的处理。不过有一点我要清楚地告诉你，在93届研究生毕业典礼之前，我刚才和你讲的事情不能对任何人说，更不能对段彩云说，你要以教师的身份对此事保密，否则在学生中引起思想混乱，你要负全责！”
　　印明哲：“请处长放心，这点素质我还是有的。”说罢转身就走。
　　印明哲走在路上就觉得心往下沉，像一个冒着风雨雷电往家跑的孩子，一推家门发现家里的房屋早已被风雨摧毁了，无处躲藏，无家可归的感觉。
　　印明哲正往回走着迎面碰上了段彩云，她心花怒放的样子让印明哲感到心疼！
　　“印导，财务处通知我，把咱们技术转让项目的个人提成结算出来了，你猜多少？”
　　印明哲苦笑了一下：“猜不着”
　　段彩云：“去掉咱们科研开支部分，包括尚未支出的准备购买核磁的那100万，剩余部分按20%提成，再扣除个人所得税，还20多万。”
　　印明哲：“可不少，赶上我十多年的工资”
　　段彩云：“印导，高兴之余我也有点奇怪，现在学校里资金这么紧张，前几天还向你们在职的职工集资，咱们又没催，怎么这时候给咱们结算个人提成？”
　　印明哲：“可能是觉得你快毕业了吧。”
　　段彩云：“毕业了，我又不走。我告诉财务二科：不急，我们现在不用钱，现在学校资金不是挺紧张吗？二科科长说：领导发话了，就是学校资金再紧张，也要先把你们的个人提成结了。”
　　印明哲听着听着眼泪差点流下来：“甭想那么多了，给咱咱就拿着。”
　　段彩云高兴得满脸流光溢彩：“印导，我们不是快毕业了吗，我想召集我们这伙的毕业生到明天大酒店乐呵乐呵。”
　　印明哲：“好啊，我也觉得这样。好好办，别让同学们觉得咱们太抠门。”
　　晚上19点明天大酒店的二号餐厅张灯结彩，灯火辉煌，河大化学院93级的13名硕士毕业生除贺立新有事告知没来之外，其余12名同学悉数到齐。首先段彩云用麦克风对大家说：“在同学们即将毕业各奔前程的的此刻，我和印导怀着无比激动和万分不舍的心情请大家在此一聚，乐呵乐呵，希望同学们吃好，喝好、玩好！”。不一会酒菜上齐，班长唐铁柱站起来：“请我们最贴心的老师也是今天的东道主印导致辞！”
　　印明哲站起来微微一笑：“今天咱们是不是搞得太庄重了，这样会影响同学们喝酒的情趣。我要告诉大家的就是，我们的技术转让项目结算了，有条件请同学们玩玩。班长说到致辞，实在没词可致，要说就一句：同学们走后我会想你们！同学们，为你们走向光明美好的未来，也为我们的友谊干杯！”说到这里印老师还真是有点动情了，眼圈红红的。一阵杯盘交错之后，杜画眉提议：“为感谢印老师的悉心教诲，也感谢印导与段彩云同学的盛情，我提议咱们每人为他们献一个节目，形式随便，那怕只有一句话也好。”
　　同学们齐喊：“那，你先来！”
　　杜画眉：“好，为印导和段彩云同学，也为大家清唱一段京剧《龙凤呈祥》选段”
　　一阵掌声之后，杜画眉带着荀派浓烈感情色彩的唱腔悠然而起：“昔日梁鸿配孟光，今朝仙女会襄王，暗地堪笑我兄长，安排巧计哄刘王，……。”同学们都明白杜画眉的这段清唱是祝福印导与段彩云同学百年好合，谁也不感到意外。因为在同学们心里印明哲与段彩云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只不过是碍着师生关系这层隔膜，要等段彩云毕业后再公开罢了。段彩云也不觉得唐突，虽然以前在段彩云心里一直没底，但在经历赵益存切臂考验之后，特别听了印明哲那几句掷地有声的表白，她对印明哲发自心底的爱深信不疑。然而现在弥漫在印明哲脑海中的全是人事处长潘宗厚的告知，“段彩云的留校资格被取消了，……谁能证明你们签的是假合同？……。”所以同学们为他俩贡献的节目印明哲几乎是听而不闻，视而不见。直到杜画眉同学提议：“让印导与段彩云同学共同来一个节目好不好？”大家一齐鼓掌。段彩云站起来解释说：“很抱歉！虽然我们两个几乎天天在一起，但我们还真拿不出一个能共同表演的节目，我们分别给同学们来一个节目好不好？”大家知道他们没有准备，真拿不出一个能共同表演的节目，班长大声喊：“这样算勉强吧。”
　　段彩云：“我先来”她给同学们表演一个小魔术“真变假，假变真”，她左手握着一枚栗子，右手空掌；换到右手就变成了一颗红枣；再从右手递到左手，又变成了一枚栗子。同学们看完，一阵热烈的掌声。接着欢迎印导来一个，段彩云也用手推搡印明哲：“来一个，来一个，别让同学们扫兴！”印明哲也觉得应该来一个，但脑子里一片混乱，苦思了半天，只残缺不全地记起了一首歌，他站起来：“我给同学们唱几句吧：路迢迢，山重重，一路风雨伴人生；与君相别阳关口，或许今生不相逢。……”印明哲虽然声音不大，但唱得苍凉凄婉，入情入味。唱完整个客厅里寂然无声，沉默了有一分多钟，突然爆发出一阵掌声。印明哲也觉得自己唱得不合时宜，扫了大家的幸，接着对段彩云说：“你陪大家好好玩，我实在还有些事情，先走了。”印明哲站起来，同学们也都站起来把印老师送到大门口。
　　印明哲在回来的路上脑海中一直回响着潘处长的话“段彩云的留校资格被取消了，……需要你事先帮着做做工作，……。在93级研究生毕业典礼之前我对你说的这些话你不能告诉任何人，更不能告诉段彩云，……。”
　　印明哲越想觉得脑子里越乱，既要帮着做做她的工作，又不能对段彩云说，真是自相矛盾，不说怎么做她的工作？
　　印明哲回到研究室，为了让自己的思路尽快走出混乱状态，他泡上一杯绿茶坐下慢慢地品味，他要尽快想明白事情的起因和解决的办法。
　　……段彩云与国贸集团签订应聘合同的事，当时学校并不知道，以后学校是怎么知道的？合同签订时间不长就解除了，这事学校本可以不管的，为什么偏偏要把已经过去的事情，重新拉回来追究到底呢？印明哲明白了，因为段彩云的留校资格是战胜了贺立新，从他的手里夺过来的，贺立新怎么能善罢甘休呢？印明哲继续往下推想，最后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呢？化学院93级研究生申请留校的只有贺立新和段彩云两个人，段彩云犯规除名，贺立新当然可以顺理成章地递补留校。既然是这样，段彩云留校的事情肯定无法挽回，只能另谋出路了，……。
　　印明哲想起了魏少康，他早就看透了魏少康的心思，只是因为段彩云已决定留校，魏少康无法开口。印明哲犹豫再三，最后还是给魏少康写了信，告诉他段彩云留校无望。信中还特别说明这件事目前段彩云还不知道，有事可以和自己联系。
　　印明哲走后同学们玩到11点多才回宿舍。第二天是星期天，印明哲8点多到研究室的时候一个同学也没有，直到快九点了只有段彩云一个人来到研究室。段彩云看见印明哲就问：“哲子，你昨天怎么回事，一直不在状态，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印明哲：“身体没什么不舒服，只是心里有道坎过不去。”
　　段彩云：“什么坎？”
　　印明哲：“房子被别人烧了，画被别人偷了，家被别人闹了，胳膊差点被切掉了，咱摊上了这么多事，没人管，没人帮，也就罢了，还嫌我们给学校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我们想这样吗？这不都是被坏人逼得吗？他们不敢惩罚坏人，反而找我们的事。”
　　段彩云：“人事处长找你就谈这事？”，印明哲很委屈的点了点头。
　　段彩云：“反正我们的事都办了，该找的找回来了，该解除的解除了，他们爱说啥说啥，别听那些臭话不就完了吗？”印明哲觉得也不能再往下说了，只好点头说：“也是”。
　　段彩云神神秘秘地对印明哲说：“咱不说这些事了，我告诉你另一件事。”
　　印明哲问：“什么事？”
　　段彩云：“满玉堂大伯收到了一本《古方秘籍》他说里面有许多化学问题，别人都看不懂，他让我和你看看，说可能对了解中国古代的化学渊源有帮助。”
　　印明哲：“什么这秘籍，那秘籍，多数神神道道的，没什么科学依据。”
　　段彩云：“我从里面看到了一个制作‘追魂迷香’的配方，它说的这种‘追魂迷香’和你设想的‘灭杀’很相似，我想研究研究。”
　　印明哲：“我不赞同你研究这种东西，一是这种古方不可靠，二是弄不好可能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三是个人研究这样的东西可能法律就不允许。”
　　又到了一个周日，印明哲正在家修改新生的开题报告，段彩云手里拿着两封信气冲冲地找上门来。她把信往桌子上一扔：“印明哲，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印明哲拿起信一看，两封信都撕开了，一封是魏少康写给段彩云的，一封是魏少康写给自己的。
　　段彩云的
　　彩云女士：
　　河大读研快结束了吧？不知下面作何打算？
　　以你渊博的知识，独到的研究，超人的才华，出众的品貌，其前途天高海阔，不必只着眼于河大。
　　青城新材料研究院虽称不上科技象牙塔，但在国内外亦小有名气。如肯屈尊，不仅单位热烈欢迎，本人也愿意为您提缰执鞭，鸣锣开道，为您创造一流的研究条件，上乘的生活环境。请相信您来研究院背负蓝天，面向大海，定能展翅高飞，鹏程万里！
　　魏少康翘首以盼！
　　印明哲的
　　印教授：
　　一切安好？
　　鲁州一别，已有月余，先生与段小姐安危时刻萦绕心怀，可惜我鞭长莫及，无能为力。
　　自从你们的无溶剂海港码头防锈漆投产之后，承蒙您和段小姐协调联系，我院受益匪浅，无比感激！
　　凭咱们多年相处，先生对我的品行能力，为人处世一定了如指掌；对我院的条件环境更是一清二楚。请您放心，段小姐来我院一定会如鱼得水，如虎添翼，大有作为，前途无量。
　　谢先生理解！
　　印明哲看完信心想：“这个魏少康，他干嘛急着给段彩云写信呢？是不是怕我中途变卦。”弄得他面对段彩云的质问无言以对。
　　段彩云：“一个多月前咱不就告诉魏少康，学校已经批准我留校了吗，他为什么又写这两封信？他以为我看不透他心里的小九九是吧，其实在项目中试的时候我就早看清他心里那点花花肠子了。印导你说，这两封信到底因何而起？还‘请您放心’，‘谢先生理解’，这到底为何？”
　　面对段彩云的连连追问，印明哲像个犯了错误面对老师无言以对的小学生，翻来覆去地看两封信，像要从中找出错在哪里一样，一言不发。
　　段彩云看见印明哲囧的手足无措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你说，为什么不和我商议就给魏少康写这样的信？是怕我卖不出去了？还是觉得咱们欠魏少康的太多了，拿我送礼？”
　　段彩云原以为是印明哲给魏少康写信引起了魏少康的误解，但她真没想到印明哲给魏少康写这封信是万般无奈，痛彻心扉！
　　印明哲想来想去最后决定，既然已经暴露，还是如实地告诉段彩云，否则会给她造成更大误解。他把人事处长和他的谈话全盘托给了段彩云。
　　出乎印明哲预料的是河大取消段彩云的留校资格对她的冲击并不大，而他把这事写信告诉魏少康才让段彩云感觉遭到了难以承受的打击。
　　段彩云把两封信狠狠地摔到桌子上，伤心地说：“如果我能留校教大学尚可容我，听说我留校无望就把我当成礼物送得远远的。真是人心叵测，几天前还信誓旦旦的未婚妻，未婚夫，一阵小小的风雨就翻脸无情，劳燕分飞，我真是有眼无珠，良莠不分！”
　　印明哲静静地听段彩云说完，平静地说：“彩云，我是那样的人马？在地下印刷厂不是要对付赵益存吗？”
　　段彩云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变了：“以前我深信你不是那样的人。我觉得你虽然没有高大威猛的外表，但是个有思想，有主见，有魄力，有能力，胸怀坦坦荡荡，为人光明磊落的男子汉，可事实证明我错了！”
　　印明哲依然平静地问：“错在哪里？”
　　段彩云：“你刚才还说，在地下印刷厂说的话是为了对付赵益存，也就是说，那些话全是假的。你一会真的，一会假的，一会热如烈火，一会冷若冰霜，真变假，假变真，算什么坦坦荡荡，光明磊落？”
　　印明哲内心滴血，却是哑口无言！
　　俗话说再刚强的人也有软弱的一面，段彩云见印明哲无言以对，更是哀思如潮。她转过身去擦了擦含泪欲滴的双眼，又转过身来如泣如诉地说：“印导，从今以后我的事情就不用您操心了，能争得来我就争，争不来的我就放，顺其自然。但我要告诉你，即使留校不成，求职无望，在河大周围摆地摊，我也不走，我要证明给你看，即使没人帮扶，我也能在鲁州独立生存。”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