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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青春从这里起步 / 第 三 章

第 三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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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生活继续着
  冬季即将来临,我们由牧区的老房子搬到了新盖的房子。搬家那天连里还放了鞭炮,大家在喜庆的氛围中兴高采烈地抱着铺盖卷穿梭在新老宿舍之间。四栋新宿舍高大宽敞,尤其连部那栋更显“气派”,红砖垛白灰墙,墙面上用大红字写着我们的豪言壮语:“屯垦戍边,寓兵于农!扎根边疆,保卫祖国”。连里为便于管理,重新进行了班排的编制,分成男兵排,女兵排。前面并排着的两栋房是连部和女兵排,后面并排着的两栋房是伙房和男兵排。女兵排房前的杂草清除后腾出一大块场地,平时用作开会、出操,收获季节则作为晒麦子的场地。住进我们亲手盖起来的房子,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当晚睡在土炕上美极了。可第二天一早醒来,感到自己的背心潮潮的,褥子也是湿湿的。又睡了些天,从家带来的皮褥子都沤了,整张褥子都成块状了,又湿又凉。后来我们才知道这种土炕搭好后,要连续烧些日子,彻底把炕坯的湿气蒸发掉才能睡,而我们的土炕炕坯还没烧干就迫不及待地住人了,在这种潮湿的炕上睡久了能把人的身体睡坏的。连里采取临时措施,把盖房用的荆巴给我们铺在炕上隔潮,虽然潮湿的问题稍稍好些,可睡在荆巴上实在不好受。有的战士把家里带来的褥子铺上,整理内务时高出一层,为保持整齐划一,只好让她们撤掉了。那时,连里对宿舍内务标准要求是很严格的,经常到宿舍进行检查。搬入新房后,我们九班和七班住的是里外套间,七班的侯兰香在内务整理方面非常认真,而且始终如一。她的所用物品都能按要求摆放整齐,她把被子叠得方方正正有棱有角,完全是按照部队战士的内务标准去做。为此,在连里内务检查时,她经常获得表扬,连里还要求大家向她学习。我们也想把自己的被子叠得像侯兰香那样,可怎么弄都叠不好,为此,侯兰香还没少手把手地教我,给我做示范。听人说,有的男战士叠被子叠不出那几个角,就想了个办法用小树枝把被子的几个角支起来,结果在连里检查时露馅了。
  虽然我们盖房子时很注意施工质量,可这毕竟是在空旷的大草原上孤零零建造起来的土坯房。进入冬季后,房间的墙壁冰冷冰冷的,锡林郭勒大草原那凛冽的寒风依旧能从门窗的缝隙中侵袭进来,每天从被窝里爬出来看到围在脖子下的被子经过一夜呼吸都结了冰,眉毛上也挂着霜。睡前洗漱后毛巾没拧干,经过一夜的风寒都冻得硬邦邦的。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连里养的鸡,爪子都被冻掉了,鸡靠一个直矗矗的腿棍子杵着站立行走,真让人不忍直视……
  入冬以后,我们的任务是打井。早饭是馒头、芥菜丝和高粱米粥,但粥里的米粒很少,芥菜发苦,馒头没蒸熟,掰开后里面还有拉丝,吃到嘴里黏黏糊糊,实在咽不下去。有个男战士曾把一个馒头向墙上甩去,竟然粘在了墙上。其实,这也怨不得炊事班的战士。据炊事班长杨桂英讲,要想把馒头蒸好,首先得把面发好,可冬天的伙房冷的都能结冰,面根本发不起来。炊事班的战士每天在冰窖似的操作间工作,洗菜洗碗用的都是冰冷冰冷的水,她们的手都冻得尽是裂口,她们的耳朵被冻了以后上面都是大水泡,甚至有的战士的脸都有了冻疮。那些日子炊事班的女战士收工回到宿舍后疼的直哭。艰苦的环境触动了她们的思乡之情,炊事班一名战士曾在日记本上写下这样一段话——“又下雪了,雪花飘飘洒洒漫天飞舞,一会儿地上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了。远处不见山,近处不见路,只有几排孤零零的房屋坐落在这银装素裹的荒原上。草原如此安静,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狗吠声。今天是冬至连里要吃饺子,炊事班的几个女战士站在案板前一边叮叮当当剁着狗头蔓芥,一边透过窗户看着外面随风飘荡的雪花,各自想着心事。不知不觉我们伴随着手中剁馅的菜刀那有节奏的叮当声哼唱着一首忧伤的歌曲:‘茫茫大草原,路途多遥远,有个马车夫,将死在草原,车夫挣扎起,拜见同路人,请你安葬我,不必记仇恨,请把这匹马交给我爸爸,再向我妈妈安慰几句话,转告我爱人不必太忧伤,另嫁有情人与他度时光,黑夜将来临,祝福同路人,一路多保重,天堂再相认。’催人泪下的歌词已是让这几个女战士泪流满面,望着家的方向遥远、迷茫……”
  可以想象炊事班的战士在这种状况下保证全连人按时吃上饭菜是多么的不容易。
  为了调剂口味,有的人就托进城去锡林浩特的战友买些干辣椒面,撒在菜里拌着吃,我在家从不吃辣的,到这里学会了吃辣椒。吃干辣椒面呛嗓子,我一次次被辣得从屋里跑出去干呕。然而,辣久了也就习惯了,到后来吃饭时没有辣椒反倒觉得不对口味了。这时,有人就开始给家里写信诉说这里生活的艰苦。不久,战友们接长不短就收到了家里寄来的包裹,而且包裹也逐渐由小变大,包裹里面有零食和日常生活用品。我不想把这里的艰苦状况告诉家里,怕家人耽心,即使这样我也不断收到家里寄来的包裹。从那以后大家都盼望着家里给寄包裹来,不管谁的包裹一到,马上打开,分发给大伙。我们磕着瓜子吃着花生,满脸都是喜悦。家境不好的战友很少收到包裹,可那时的我们有福同享有苦同吃,大家互相体贴互相关心,刚开始她们不好意思吃别人的零食,然而,大家的真诚很快就让她们愉快地不分彼此了。
  吃完早饭,在出工打井前我们要按连里的规定“天天读”大约十五分钟到半小时,学的内容是毛**语录和老三篇,当连里的哨声响起时,学习就结束了。九点上工,干到下午四点收工,中午不停歇。天寒地冻,一镐下去一个白茬印,挖是不可能的,只能先使用大锤钎子打孔,然后添雷管炸药引爆。点雷管引爆前人们都要躲到百米开外的安全地带。随着一声巨响爆破点尘土飞扬升上天空。这时我们不能马上返回爆破点,要间隔些时间再过去,以防哑炮突然爆炸伤人。等确认没有哑炮并解除安全隐患后,我们开始下井往框里装土,然后由井上的人用辘轳把土绞上去倒掉。隔夜后第二个工作日再来到打井工地,昨天刚清理干净的层面又向下深深地冻了一层,于是,我们又重复昨天的作业程序继续着劳动。
  爆破时“哑炮”是常见的,一般情况下造成哑炮的最主要原因不外乎是炸药、***、雷管受潮,或***与雷管质量因素等未能在正常时间内引爆炸药。遇到未能在正常时间内引爆炸药的情况时,必须小心谨慎,一定要多等些时间才可以到现场查找原因,以防雷管延迟引爆伤人事件的发生。男战士梁增建好奇心和求知欲很强,他在多次观察后发现当炮响时,被冲击波掀起的沙土灰石呈扇状向上扩散,而爆破中心底部紧贴地面的位置却相对安全。于是他对徐启说:“你敢不敢趴在井边?”徐启仰着脖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问题!”点燃炮后人们都跑到了安全地带,他俩却趴在靠近井边处,等炮响过后人们返回来时,他俩才站起来,而且神情自若地抽着烟。后来这事被张排长发现了,严厉地训斥道:“以后再这么干绝对不行!”
  打井工作继续着,爆破清渣、清渣爆破,慢慢地大家在安全方面放松了警惕产生了麻痹思想。在一次爆破过程中,***被点燃很长时间了炮还没响,不少人都认为这炮可能不会再响了。是现在过去,还是再等等?正在张排长犹豫时,已经有人开始向井口走去,走在最前面的梁增建到了井口想探个究竟,可他朝井下刚一探头,瞬间一声巨响,井里的哑炮爆炸了,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随后就失去了知觉。战友们一拥而上冲到井口,背起他就往连卫生所跑去,在当时的医疗环境和条件下虽然经过及时的救治,可最终他的一只眼睛还是失明了,由此而给他留下了终身遗憾,我们这些战友也都为此而感到惋惜……那天,在哑炮爆炸时,紧随梁增建身后的王建国衣服兜里装着的一本毛**语录也被炸起的石渣打烂了一角,现在想想真有些后怕。
  天越来越冷,我的脚被冻伤了,钻心得痛。有人说用茄子秧熬水洗脚管用,可在草原上去哪找茄子秧啊!只好忍着。后来听说用煤油搓脚止痛,我试着每晚都在睡前把煤油抹在脚上搓,还挺管用,可是早上一踩地面,又是一阵剧痛,但走几步疼痛感就减轻了,那段时间就怕脚一抬一落。
  井打好了,我们班的任务是上山拾牛粪,风干的牛粪加上羊粪砖是牧区冬季取暖的必备燃料。那时我的脚冻伤一直不好,每天一瘸一拐地走路上山,以至后来的新兵误认为我天生就是个瘸子。一次,有个新兵问我:“你是怎么来的,腿瘸了也能来兵团吗?”她的问话让我有些哭笑不得,那时的人们单纯直率,心里想什么就不加掩饰说出来。
  毛登牧场的冬天最冷时能达到零下40度,隔三差五地下雪,雪越积越厚,越积越多,在空旷荒凉的草原上,大风把地面的积雪搅得漫天飞舞,风雪交加,天地融为一体白茫茫一片,即便是白昼也可以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那种场面的能见度。当地人把这种风称作“白毛风”。风起时,咫尺相隔,不见真容,在野外干活时尤其是怕遇到这种风。曾听人说北京下乡知青放牧时遇到“白毛风”而遇难的事……一次,我们在草原上捡粪,突然暴风骤起,瞬间我们彼此都看不到对方了,惊恐地站在原地打转,只听到呼呼的风声,身子被风刮得东倒西歪,好在时间不长风便转弱了,我们没受到伤害,可毕竟让我们真正领教了“白毛风”的厉害。
  经过一天的风寒,盼望着晚上回到连队能够吃上一顿可口的饭菜,这在当时是我们最大的奢望。下山回连队的路上,大家互相问着晚饭最想吃什么?人们七嘴八舍来了兴致,把自己能想到的吃食一一列举,当然说到最多的是“手把肉”。记得冬天我们吃了一次“手把肉”那天下山回来,大家围坐在肉盆旁边,手举着带骨的羊肉,狼吞虎咽,屋里暗淡的煤油灯也看不清楚,我抓到一块长条肉,兴奋不已,咬了一口觉得味道不对,仔细一看原来是粪肠,吐掉,顾不上漱口接着吃。那时我们都不讲究,只要能吃上可口的饭菜,就是极大的满足。
  一次连里弄来了许多羊肠,抽调各班的人到伙房清洗。第一次吃炒羊肠大家都很兴奋,但洗肠的进度赶不上全连人吃的速度,这样我们班也被抽去洗肠。洗肠的过程很麻烦,需用碱和醋反复搓洗,很费事。我干活向来是只求速度不求质量,我不仅自己洗得快,而且还要求我们班的战士加快速度。这样,我们班比别的班洗得又多又快,指导员看了很高兴,连连说:“以后就让九班洗。”后来,还在全连大会上就这件事对我们进行了表扬。一天中午男战士端着碗说:“今天的炒肠吃着有些腥味……”指导员皱着眉操着一口天津话说:“哪那么多事,吃吧!”我吃了口,的确有腥味。我心里明白,这洗肠的速度那样快又那样毛糙,能洗得干净吗?可我们照样吃。在连队刚组建的初期能吃上炒肠实属不易,比起每天吃冻土豆不知要强多少倍。
  到兵团第一年的冬天,生活异常艰苦,每天中午的菜就是炒冻土豆丝,没有青菜。那时,连里所需的粮食蔬菜全部需要派汽车到张家口采购拉运,因路途遥远运回来的土豆白菜都冻的硬邦邦的。长时间吃这种冻菜,加之主副食品种单一导致我们一个个营养不良,不少人都出现了水肿,寄给家里的相片脸又胖又大,家里来信问:“脸怎么像肿了?”他们不放心,每次来信都问身体情况。连领导发现后,每天中午给每人增加一勺煮黄豆,渐渐地我们都消了肿,脸也恢复了原状。
  繁重的劳动,使我们一个个的饭量增加了不少。冬天的夜晚,我们围坐在炉边,把吃晚饭剩下的馒头切成片,用炉火烤焦当零食吃,我记得连晚饭算上我吃了八个馒头,还听说有的男战士一口气能吃十三个馒头。其实连里是有规定的,不允许把吃剩下的馒头带回宿舍,我们这都是偷偷留下带回来的。我到现在都很佩服当时能想到把馒头带回宿舍的人,正是她的聪明,才让我们天天都能有夜宵享受。
  一天清晨,打早饭的战士回来说:“伙房人说昨晚剩了大半簸萁的馒头没有了,还有一些剩饭也不见了,而且伙房的窗户也被撬开了。”我们每天都处于饥饿状态,肚里没有油水,消化很快。那段时间曾有人用脸盆去粮囤把麦粒弄回来,偷偷在宿舍煮着吃,煮熟了的麦粒吃起来有咬头别有一番滋味,既解馋又解饱。卫生所的酵母也经常被人偷走,我听一战友说酵母能当饼干吃。后来才明白,酵母是用来助消化的,越吃消化得越快,怎么能充饥呢?很快连里加强了夜间巡逻,重点放在了伙房和卫生所。
  随着连队的建设发展,我们的生活状况逐步得到改善,伙房馒头被盗这类的问题也就不再发生了。现在回想起来,当年一群正在长身体急需摄取足够营养的年轻人却身处那样的艰苦环境,那是怎样的一种反差啊。那时的我们在生活上没有过高的要求,往往是只要能吃上一顿可口的饭菜就美颠颠的如同过年。虽然我们每天吃着难以下咽的饭菜,住着简陋的宿舍,更没有像现在一样的文化娱乐场所,然而,我们却乐在其中,因为我们心中都有向往,我们的精神生活都很充实。
  我们盼着星期天,每到周日这天,我们吃完早饭就结伴踏上通往团部的小路,(小卖部设在团部)我们像放飞的鸽子,在空旷的原野上欢快地跑着跳着、大声地喊着唱着……很快,相距十八里地的团部就到了。我们算计着怎样支配每月的五元津贴(第二年津贴涨到六元,第三年涨到七元),女战士每月还多给七角五分的卫生费。小卖部供应的日用品在那个年代完全能够满足我们的日常所需,我们挑选着各自需要的物品,无非也就是些信纸、信封、邮票、卫生纸等。柜台上摆着的桃酥对我诱惑力太大了,嘴馋的欲望驱使我买了几块桃酥。在返回连里的路上,凛冽的寒风一路伴随着我们,桃酥的香味也一次次从嘴边掠过,本打算带回宿舍再吃的桃酥,终于在路上就被我狼吞虎咽地干掉了。连里有规定晚饭前必须按要求时间返回(周日两顿饭,早上九点,下午四点),所以我们路上不敢耽搁,一是怕回去晚了挨批评,二是怕天黑了不安全。急匆匆地回到连队后,可能是路上迎着风吃桃酥胃很不舒服,不但晚饭没有吃,而且把路上吃下去的桃酥都吐了出来。胃不舒服可以忍,可桃酥浪费了,心疼啊!在以后的周日,为了让时间充裕些,我们一大早就出发,不再吃早饭了。
  冬天,露天厕所的粪便被冻得死死的。在结冰之前我们已经清理过,进入冬季后,用到一定时候茅房的粪便就会被填的满满的。因此,需要各班轮流清掏。粪坑的粪便冻得像石头一样坚硬,需要用镐头刨,或像开山凿石那样,拿着钢钎和铁锤一段段往下凿。第一次下坑没戴口罩,粪渣往脸上溅。第二天,我们全副武装带着棉帽捂着口罩,可仍然挡不住粪渣的溅落,眉毛上一层黄,随着我们呼吸冒出的哈气又从眉毛开始往下滴落。收工后,第一件事就是先抖落身上的污物,把套在棉袄上的外罩脱下来裹好,第二天继续穿,棉帽只能抖抖继续戴。经过十多天的连续奋战,終于把粪便全部清掏干净了。
  那段时间因为受寒,我不停的咳嗽,尤其夜晚咳嗽的更是频繁。战友们劝我去卫生所看病,去看了以后开回些药,可我没有按时吃,咳嗽一直持续到春天,随着天气的转暖自然也就好了。可从那以后每年冬天都要犯,一直延续到现在,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厉害了,每当进入秋冬季节咳嗽就加剧,经常咳的不能平躺。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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