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书院的生活 二

　　沈彪来自晋州的开采彩锡的豪商之家，和陆云蓝来自同一个地方。在沈彪十三岁的时候在晋州城对陆云蓝一见倾心，从此开始了死缠烂打又从来没有机会的追逐之旅。陆云蓝的父亲陆铮是一个老书生，只有秀才功名在身，按理说在这个重武的年代实在没有没有抵抗豪商的力量。但是无巧不成书，陆铮老秀才曾经教过一个学生名叫黄言奇，现在是帝国的北庭大将军。
　　黄言奇是陆铮屡试不第回乡教书带的第一个学生，感情极深。陆铮当时屡试不第，又自知和其他人就是差在了水平上，在妻子病故后心灰意冷愤愤的回乡教书，希望能教出几个出类拔萃的好学生扬眉吐气。当时黄言奇家里穷苦根本交不起束脩，膝下无子的陆铮倒是不在意，就把黄言奇亦徒亦子的养了起来。陆铮在村里也算殷实之家，当然以他的水平带出来的学生也很难厉害到哪里去，后来在陆铮的资助下黄言奇修了武道从此青云直上。陆老秀才好像忽然间转了运，有了一个出人头地的学生，不久后娶回家将近十年的小妾给他先后生了一双儿女。后来黄言奇估计也是对自己师父的水平不太放心，送这兄妹两个去京城听雨书院读书。
　　沈彪花了重金也买到了听雨书院的入学资格，但是绝对不敢惹陆云蓝的哥哥陆云龙，无他，只是因为他的骨头不够硬。陆云龙人称霸龙，功法凌厉霸道颇得师兄黄言奇的真传，在京都年轻一辈中也是罕逢敌手。可是自从陆云龙去了北庭半天庄修行后，陆云蓝每天都得忍受沈彪的骚扰。说来奇怪，陆铮老秀才徒弟子女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学文不成，武学天赋倒是都不错。刚开始沈彪挑衅陆云蓝，激她和自己比试是抱着占便宜的心思，打不来最后让小美人打几下最后认输，里子面子都有了。可是一交手才发现，自己真的打不过这姑娘……心里不服，就得继续挑战啊，打不过自己内定的老婆算怎么回事。并且在得知陆云蓝鄙夷自己整日用家里的钱吃喝玩乐后就断了自己的财源，以书院的饭菜度日不说还需要偶然进山采药猎杀些野兽攒学费。从此挨打外加干粗活就是沈彪的日常，幸福的极为惨烈。按照他原来狐朋狗友的话说，沈彪丢尽了纨绔的脸。
　　余同尘没有闲心去多打听沈彪的风流惨事，只是快走到饭堂门口的时候感觉不太对，门口那个不修边幅的老人不太对。在第一次路过的时候心里就涌起了浓浓的不安，这一次这种不安更浓了。余同尘走到门口，在李景聪狐疑的目光中对着老人深施一礼缓缓的向后退，老人也不理睬，翻身侧了过去，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算是表示知道了。余同尘在退到转角处的时候才发现，宽大的士子袍服里自己的汗水湿透了贴身的衣物。
　　余同尘自然知道自己的问题并不是明面上的问题，但是又有自信自己的问题不会被别人发现，既然自己和别人都发现不了彼此之间有什么不同，自己难道和别人还有区别吗？
　　夜晚的听雨书院很是安静，书院前院只是一个三进的大院子，后山才是其主体。后山有一座看上去很古老的木楼，牌匾上书写着三个大字“听雨轩”。楼前是一座大湖，每当冬尽春来的时候小雨落在水面上，楼里的雨声极为清脆而空灵，如珍珠乱点春蚕噬桑。据说有一位前辈在楼中听雨有感，枯坐十日而悟道。那时的听雨书院还叫做尚贤书院，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私人书院。书院的山长向那位高人索要一幅墨宝作为悟道这些天的房租，高人淡然一笑挥手写下了“听雨轩”三个大字。从此楼叫听雨轩，湖叫听雨湖，书院叫听雨书院。
　　听雨湖前很是冷清，当然这个冷清只是因为时间不对。平时的听雨湖畔可不是这样的，湖畔石头上的学子或坐或蹲人手一本书在苦读，还有些强身健体甚至是直接习武的围着小湖跑圈，甚至有些年纪稍大的男女相伴而行低低的絮语大概表示饭堂三楼的礼堂也许能用上了吧……但不管在做什么，约定俗成，听雨湖附近禁止大声喧哗。子时的听雨湖静谧而温柔，仿佛点点星光尽数溶解在了清澈的湖水中。湖面仿佛一面深邃的镜子，一道流水自巺位流入乾位流出，和湖面一样安静。一尾大鲤鱼轻轻的吻了一口湖面上的月亮就悄悄地去湖底品味月光的甜香了，留下一圈圈的涟漪荡漾开来。余同尘发现湖畔似乎有个人，小小的身影在湖边极不显眼。
　　余同尘下意识想躲开，但是定了定神还是向着湖边走去。湖边的平整的青石上坐着一个着淡青色衣裙的少女，衣裙外罩了一件白色的纱衣，白莹莹的月光下显得少女的身形朦朦胧胧的。少女一头长发简单的拢在脑后，单手托腮，怔怔的望着湖面，目光和湖水一样清澈而温柔。忽然不知想到或者看到了什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睛弯弯的很是好看，长长的睫毛轻轻的抖动了一下就安静了下来，像极了那尾偷吻月亮的鲤鱼。小小的鼻子上皱起的纹路极为俏皮，温柔的嘴角向上翘起显得单纯而圣洁。少女双臂环住膝盖，将下巴放在膝盖上继续怔怔的望着湖面出神。皎洁的月光下美艳不可方物的少女怔怔的被湖水及月光陶醉着，少年被湖水月光以及少女的陶醉着。只是平时的听雨湖大概没这么美吧。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有可能是一刹那也有可能是一个时辰，少女仿佛发现有人在看着自己，赶紧站了起来，收拾衣着施一个蹲礼匆匆转身向后走去。仿佛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呆头呆脑的少年，回身笑盈盈的看了一眼，但是表情中俏皮的好奇很是明显。
　　明眸掬自天池水，俏比牡丹艳两分。
　　素面朝天误人国，回眸一笑亮三春。
　　这大概就是余同尘此时的感受了吧，湖边的少女仿佛比湖水更清澈一些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