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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恶意杜苏拉 / 自由而不真诚 2

自由而不真诚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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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影律师事务所是鹤市头部律所之一,首席合伙人郑永明是苏拉的同门师兄。天影所的强项是刑事和商事,短板则在家事领域。
  苏拉的研究生导师是国内家事领域的泰斗,她原本在海市执业,专攻公司法和家族财富管理,已经小有名气。一年前郑永明听说她有意来鹤市发展,便以高薪延揽她加入,牵头组建一个家族法律事务中心。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天影律师事务所的前台收到了一个透明礼盒包装的毛绒娃娃。
  东西是苏拉的助理宁夏签收的,她把娃娃从前台抱进来,放在苏拉办公桌上,沿路俘虏了七八个尖叫的女律师。
  娃娃穿着粉红色的小裙子,伸着奶白的小脚丫,单脚立在礼盒里,和苏拉大眼对小眼。
  “苏拉姐,原来你也这么少女心啊……”
  苏拉摇头:
  “我不喜欢。”
  “那林作家为什么送这个给你啊?”
  女律师们已经把娃娃查了个底儿掉。这是个芭蕾主题的冷门IP,叫“辛德瑞拉”,呆萌又有科技感,还有语音问候功能。“辛德瑞拉”在艺术圈内很受钟爱,各大海淘代购平台都已经断货了,只有东京的实体店才能买到。
  “之前我在网上订过一个,缺货退款了。可能被他看到,就以为我喜欢。”
  那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也不知道林渡花了多少心思,找了多少人,才抢到这个可笑的娃娃。
  宁夏忍不住隔着盒子去戳娃娃圆润的手手,再戳戳。
  “……你要留下吗?放办公室也行啊。”
  苏拉沉默了一瞬:
  “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宁夏露出惋惜的眼神:
  “那……要退回去给他吗?”
  苏拉思忖片刻,低头给她发个地址:
  “寄到这儿吧。”
  宁夏愣了一会儿:“这……会不会有点伤人?”
  苏拉淡淡看了她一眼。
  宁夏这姑娘做事麻利,聪明细心,就是话有点儿多。
  “本来就是要送人的,晚点我把钱转给他就行。”她顿了一顿,“把瑞熙内部稽核规章最新的一稿再拿来给我看看。”
  “好的。”
  老板显然不想再继续讨论私人话题,宁夏便不再多问。
  
  稍后,苏拉约了两个信托经理聊业务,正相谈甚欢的时候,宁夏又拨了内线进来。
  “有一位林太要约见。”
  “谁?”苏拉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说,她是恒茂集团林董事长夫人。”
  宁夏捂着话筒,压低声音:“听说恒茂那个林老板,外头彩旗飘飘,后院却从没起过火。没听说……要离婚啊。”
  恒茂是鹤市知名的大型民营地产集团,现任掌门人林茂生。早年林家老太爷从境外归来,带回一笔原始资金,投资兴建工业园区,后来又趁着政策红利,在鹤市拿下不少地块。二十多年来,恒茂开发的住宅和商业地产虽然品牌一般,但胜在地段好,利润奇高。单是恒茂广场这一个商业综合体,一年就能贡献一个亿的净利润。
  电话那边一片沉默,宁夏还以为断线了:
  “苏拉姐?”
  过了好一会儿,苏拉的声音才响起:
  “她想约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三点,而且她不想来办公室,想约在绿海高尔夫的私人会所。如果你想去,我可以把云岚的宋总改约到后天下午。”
  “可以。”
  
  绿海会所提供高端英式下午茶,对顾客隐私保护得很好,是城中贵妇们常驻磕牙的地方。
  苏拉走进包厢,穿着粗花呢连衣裙的中年女人正坐在落地大阳台旁边,娴静安适地捧着一盏金边绿花骨瓷茶杯。
  她的打扮是精心而不露痕迹的,浓密的黑发高高盘起,颈上空空,展示着几乎没有褶皱的脖颈,耳边两颗澳白珍珠,手指上一颗鸽子蛋大小的镶钻祖母绿,手边是经典的中古马鞍手拿包。
  被打量的同时,中年女人也在打量苏拉。看着苏拉肩上背的托特包,既没有显著的LOGO,也不是眼熟的款式,她心里有数了。
  “是苏律师吧?久闻大名。”她得体地抿起弧线立体的红唇,伸出一只白嫩的手。
  “我是恒茂的林太。”
  苏拉浅浅握住:
  “钟晴女士,您好。”
  钟晴一愣。大约有二十年,没人这么叫她了。
  “我没和你助理说过我的名字。”
  苏拉自顾自地坐下:
  “我们做律师的,出来见客户,多少得提前做点调查。”
  钟晴的嘴唇微微颤动。
  她想知道苏拉所谓的“做点调查”有多么深入,旋即又想起,这不是她今天的目的。
  “苏律师,你还是叫我林太吧。”
  钟晴这个名字,总让她想起一些不愿想起的事。
  苏拉笑了笑,垂下眸。
  如果林渡在场,就能看出她并未打算执行对方的指令。但钟晴习惯了别人的服从,并没有察觉。
  “苏律师,我今天约你,不是为了自己的事。”
  “我是林渡的妈妈。”
  钟晴等着苏拉露出惊愕的神情,但苏拉没有。
  于是钟晴反倒讶异了:
  “我以为,阿渡没告诉你他和恒茂的关系。”
  苏拉点点头:
  “他确实没提过。”
  不愧是做律师的,见多了杀人犯诈骗犯,泰山崩于前也能不改于色。钟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苏律师,你看着是个有学识的人,应该明白道理。你跟我们家阿渡,不合适。”
  苏拉似乎怔住了,半晌,突然问:
  “钟女士,您觉得我和林渡不合适,是哪里不合适?”
  钟晴淡淡地哼了一声:
  “我听说,你上大学和研究生都是靠企业资助和奖学金才读完。在海市执业五年,专挑挣钱多的官司打,咬着上流社会的脖子吸血,人称“恶女律师”。”
  “一个在鹤市毫无根基的小姑娘,天影的郑总却这么器重你,你们的关系,恐怕不止是师兄妹吧?”
  钟晴垂下眼皮:
  “我们家阿渡才二十七,从小就单纯。苏律师,你有手腕,有心眼,有阅历,大可以去钓更大的鱼,何必巴着他不放呢?”
  她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我就直说了吧——”
  “需要多少钱,你才肯跟阿渡分手?五百万,够不够?”
  “……”
  这确实是苏拉没想到的桥段。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问:
  “那您觉得,什么样的女孩子跟他合适?”
  钟晴一愣。
  苏拉的反应,和她预计的完全不同。不论是欣喜、震惊、还是受辱的愤怒,她都不该对五百万这个数字无动于衷。
  她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对方却又开口了。
  “首先,得门当户对,家里的生意最好和恒茂有些关联,留过学,年轻,单纯,懂事,结婚后就不再工作,相夫教子,服侍公婆。”
  “您希望林渡按您的安排结婚,回恒茂接班,娶一个宜室宜家的太太,更重要的是,多生儿子。对吗?”
  钟晴意识到,自己遇到的是个硬茬。
  “那就是我们家的事了。”
  她冷笑,目光再度扫过苏拉的包。
  “苏律师,你业务做得再好,也只是个工薪阶层,跟我们林家是没法比的。”
  苏拉温和地笑了。
  “好,不说林渡,我们来说说那五百万。”
  “您要用五百万来打发我,当然是不够的。但这不是重点。”
  “钟女士,您真要给我五百万,咱们还是得签订一份赠予合同,并且履行公证手续。另外,这五百万想必是您和林董的夫妻共同财产,甚至可能是公司资产,我需要一份配偶知情声明,否则,您的赠予行为极有可能被撤销或面临公司追偿。”
  苏拉摊开手:
  “据我所知,最近有几家承包商正在跟恒茂打官司要账,标的金额一千万左右。林董大约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一直推说现金流不足,拖着不给。您现在一出手就是五百万,被市场上的合作伙伴知道了,心里作何感想呢?”
  钟晴目瞪口呆。
  “你……你这是在威胁我?”
  苏拉微微一笑:
  “其实,您和我都知道,即使您用这五百万打发了我,林渡也不会顺您的意,回去继承家业。”
  “他不想做恒茂的林公子,只想做林渡。”
  苏拉站起身:
  “今天的事情,我不会特地告诉林渡。不过,您下次用钱打发他女朋友之前,可以打我的电话。我接受计时咨询。”
  她拿出一张洒金的名片,放在钟晴面前。
  “在海市,确实有同行叫我‘恶女律师’。不过,将来您自己有需要,是希望找个“恶女律师”,还是找个小甜甜呢?”
  
  苏拉走出绿海会所,黄昏已至,绿色的草皮泛着幽光。
  手机响了一声,是林渡发来的微信。
  “苏拉,对不起……”
  苏拉没有看完后半句,就收回了目光。
  指尖一划,她把林渡拉进了黑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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