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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大奉打更人之南柯一梦 / 第二十五章 针锋相对

第二十五章 针锋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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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三天过去,水路走的还算安稳,这种大型官船是不会遇到水匪的,规模大,档次高,任谁都能看出船上住着身份不同一般的大人物。
  这天,午膳过后,许七安在房间里盘坐吐纳,“咚咚”,房门敲响。
  提前听见脚步声的许七安睁开眼,皱眉道:“进来。”
  房门没锁,轻易的就被推开,一位粗矮身材的汉子跨过门槛,垂头抱拳,道:
  “大人。”
  这位矮小,但足够魁梧的汉子,是本次禁军首领,百夫长陈骁。
  “走吧,我知道了。”许七安皱了皱眉,在这种时候来找他,必然是因为船底的士兵生病。
  “是!”陈骁立刻答道,他虽然知道这个主板官办案能力很强,但是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么简单就推理出他所来的目的。
  在陈骁的带领下,许七安顺着木阶进入船舱,一股沉闷难闻的气味涌入鼻腔,汗臭味、霉味、氨气味.......
  许七安走到一个不停咳嗽,发着低烧的士卒床边,所谓的床,其实就是狭窄简陋的木板,如此船舱才能容纳百名士卒。
  “没什么大碍,本官这里有司天监的解毒丸,只需一粒化在水里,染疾者每人喝一口便能治愈。”
  他给了陈骁一粒解毒丸,让他碾碎了丢进水囊,分给染病的士兵喝。
  司天监的高级药丸,效果立竿见影,生病的士兵惊喜的发现,肺部不再难受,咳嗽缓解,头脑从昏沉到清明,除了尚有些虚弱,身体状态得到翻天覆地般的改变。
  “不难受了......”
  “我好了。”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其余的士兵也露出了笑容,看向许七安的眼神里多了感激和热情。
  “我现在只有一个命令。”许七安皱着眉头。
  “请大人吩咐。”陈骁垂头,抱拳。
  “请大人吩咐。”
  众士卒起身,垂头抱拳。
  许七安指了指头顶的甲板,喝道:“滚上去刷马桶。”
  “是!”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走走走,刷马桶去,老子早受不了这股味儿了。”
  欢呼声一下子响起。
  ...........
  褚相龙吃过午膳,吩咐随从沏了杯茶,他捧着热腾腾的茶水,轻啜一口,问道:
  “王妃近日如何?”
  “一直待在房间里。”随从道。
  “尽快北上,到了楚州与王爷派来的军队会合,就彻底安全了。”褚相龙吐出一口气。
  这时,他突然听见了密集的脚步声,来自甲板,而后是男人们豪放的笑谈声。
  舱底的士卒们都出来了..........褚相龙脸色一沉,继而涌起怒火,他三令五申的告诫底下的大头兵们,不得登上甲板。
  竟把他的话当耳边风?
  褚相龙走出房间,穿过廊道,来到甲板上,看见成群结队的士卒们,拎着马桶,哗啦啦的把秽物倒入河里,风一来,臭味便扑鼻而入。
  百夫长陈骁站在甲板上,吆喝道:“倒完记得把恭桶刷干净。”
  “好嘞!”
  士兵们大声应是,脸上带着笑容。
  褚相龙负手而立,面色阴沉严肃,喝道:“谁让你们上来的。”
  嘈杂声顿时一滞,士兵们连忙放下马桶,面面相觑,有些手足无措,低着头,不敢说话。
  褚相龙喝骂道:“是不是以为人多,就法不责众?喜欢上甲板是吧,来人,准备军杖,行刑。”
  俄顷,嘈乱的脚步声传来,褚相龙带来的卫队,从甲板另一侧绕过来,手里拎着军杖。
  “褚将军,这,这.......”
  “褚相龙!你这是何故,这些人是我叫上来的,有事你来找我。”许七安来到甲板,张口就呵斥道。
  “你是什么东西?给你当个主板官你还了不得了?”褚相龙十分恼怒,眼前这个黄毛小子竟然直呼他的名字。
  “你自己去舱底一趟不就行了,如果能在那里住几天,感受会更加深刻。我已经决定了,以后,辰时初至辰时末,舱底禁军可自由出入。午时初至午时末,可以自由出入。申时初至申时末,可自由出入。”
  每天可以在甲板上活动六小时。
  这既能有效改善空气质量,也有益于士卒们的身心健康。
  褚相龙淡淡道:“许大人不懂带兵,就不要指手画脚。这点苦头算什么?真上了战场,连泥巴你都得吃,还得躺在尸体堆里吃。”
  “我不懂?”许七安笑道,带着一些讥讽的味道。
  “那我问你,他们是不是士兵?”
  “当然是士兵。”
  “既然是士兵,那他们是用来保家卫国的,我们不能在战场上让他们吃饱喝好,在战场下也不能?”许七安见褚相龙回答,大声说道。
  顿了顿,他跨前一步,盯着褚相龙,问道:
  “你也说了是打仗,非常时期能与平日一样?褚将军手底下的兵,也是天天住茅厕,在屎尿味里啃干粮?
  “这些士兵都是精锐,他们平时操练同样辛苦,也知道打仗该怎么打。但辛苦和受折磨不是一回事。养兵千里用兵一时,连兵都不知道养,你怎么带兵的?你怎么打仗的?
  “说白了,这些不是你的兵,你就不把他们当人看。”
  “跟着镇北王打了几年仗,就把你得意的不得了了?你算什么?这艘船上,我才是老大。”
  “你.....”褚相龙额头青筋暴起。
  “怎么?你还想打架?本官不建议在到达楚州之前先斩了你!”许七安恶狠狠的说道。
  说的好!
  陈骁心里大吼,这几天他看着士兵气色颓废,心疼的很。因为这些都是他手底下的兵。
  “动手?你也配?不过是侥幸打败了两个四品而已,你真以为能和我这种久经沙场的比?”褚相龙讥笑道。
  许七安闻言,整个人立刻飞出,下一秒,他已经在褚相龙身后,随后,紧跟着一脚,褚相龙便瘫倒在地。
  他居然敢动手?
  他真觉得自己一个小小银锣,得罪的起手握实权的将领、镇北王的副将?
  “将军!”
  褚相龙的卫队勃然大怒,齐刷刷的涌过来,握着军杖,对准许七安。
  只要褚相龙一声令下,他们就上去制服这个狂妄的小子。
  “许大人!”
  百名禁军同时涌了过来,簇拥着许七安,表情肃杀的与褚相龙卫队对峙。
  “统统住手!”
  喝声从船舱传来,闻讯而来的几名官员疾步走出。
  都察院的两名御史、刑部的总捕头、大理寺的寺丞,他们身后是各自的侍卫、捕快。
  两名御史一上来就和稀泥,一叠声的说:“有话好好说,两位大人何必动手?”
  大理寺丞看了一眼许七安,以及倒在地上的褚相龙,阴阳怪气的说道:“许大人好身手,这身神功,恐怕整船人加一起,都不是您对手。”
  “你们来的正好。”
  褚相龙恶狠狠的瞪一眼许七安,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指着许七安说:
  “士兵的事只是他挑事的由头,真正目的是报复本将军,几位大人觉得此事如何处理。”
  大理寺丞当即道:“船上有女眷,士兵不宜登上甲板。本官觉得,褚将军的命令合情合理。”
  刑部的捕头淡淡道:“以我之见,许大人不妨赔礼道歉,禁军返回舱底,不得外出。此事就此揭过。咱们此次北行,理当团结。”
  都察院的两位御史赞同。
  三司官员的想法很简单,首先,他们本身就不喜许七安,此子与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都有过节。
  其次,此次北行,与镇北王的副将打好关系,是很有必要的。
  甲板上的动静,惊动了房间里喝茶的王妃,她闻声而出,看见通往甲板的廊道上,聚集着一群王府婢女。
  “发生了什么事?”她皱了皱眉,习惯性的问话。
  婢女们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喜这个面生老婢女颐指气使的语气,叽叽喳喳的说:
  “褚将军和许银锣发生冲突了,差点打起来呢。”
  “好像是因为褚将军不允许舱底的侍卫上甲板,许银锣不同意,这才闹了矛盾。”
  “哼,这许银锣好不识抬举,居然敢和褚将军动手,他可是我们淮王的副将。现在几位大人都站在褚副将这边,要求他赔礼道歉呢。”
  “我虽然很仰慕许银锣,但这次是他不对嘛,这些大头兵臭烘烘的,多碍眼啊。我们以后都不好去甲板吹风啦。”
  王妃试图挤开婢女,没想到平日里对她毕恭毕敬的丫头们,非但不让路,反而合理把她挡了回去。
  王妃心里好气,看不见甲板上的景象,好在这会儿婢女们安静了下来,她听见许七安的冷笑声:
  “道歉?我是陛下钦点的主办官,这条船上,我说了算。”
  大理寺丞反驳道:“你是主办官不假,但使团里却不是说了算,否则,要我等何用?”
  刑部的捕头颔首:“陛下的旨意是,三司与打更人协同办案,许大人想搞一言堂的话,那恕本官不能认同。”
  “协同办案?”许七安笑了出来。
  “福妃案也是协同办案,你们可有出一丁点功劳?你们整个三司可比得上我一个许七安?”许七安讥笑道,不是他狂妄,而是他真的看不起这些机构。
  “诸将士听令,本官身为主办官,奉圣旨前往北境查案,事关重大,为防止有人泄密、捣乱,现要驱逐闲杂人等,褚相龙及其部署。”
  当场,只有四名银锣,八名铜锣抽出了兵刃,拥护许七安。
  甲板上的百名禁军一声不吭,似乎不敢掺和。
  场面沉寂了几秒,一位士兵悄悄返回了舱底。
  而后是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士兵低着头,离开甲板,返回舱底。
  不多时,甲板清空了。
  “嗤!”
  褚相龙不屑的嗤笑声显得格外刺耳。
  大理寺丞满脸揶揄,幸灾乐祸。
  刑部捕头嘴角勾了勾,双手抱胸,靠着舱壁,摆出看戏姿态。
  都察院两名御史无奈摇头。
  突然,踩踏阶梯的嘈乱脚步声传来,“噔噔噔”的练成一片。
  百名禁军去而复返,与刚才不同的是,他们手里的马桶换成了制式军刀。
  他们是回舱底拿武器的。
  陈骁按住军刀,走到许七安身侧,沉声道:“拔刀!”
  “锵........”
  拔刀声响成一片,百名士卒齐拔刀,遥指褚相龙等人。
  “你,你们要造反吗?”大理寺丞脸色微变,怒喝道。
  褚相龙额头青筋怒跳,他依旧不相信身为镇北王副将的自己,会遭遇这样的待遇。这些低级士兵,居然敢对自己拔刀。
  “杨砚!”
  褚相龙低吼道:“你们打更人要造反吗,本将军与使团同行,是陛下的口谕。”
  “聒噪!”杨砚的声音从船舱里传出,语气冷淡:“我不知道这件事。”
  “你.......”
  褚相龙脸色顿时一白,他神色几度变幻,死死盯着许七安,咬牙切齿道:“你想怎样。”
  许七安迎着阳光,脸色桀骜,说道:“三件事,一,我刚才的决定照旧,士兵们每天有六小时的自由时间。二,记住我的身份,使团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有没有问题?”
  褚相龙沉着脸,缓缓点头。
  许七安拎着刀走过去,冷笑道:“第三,给老子道歉。”
  刹那间,褚相龙脸色略有扭曲,额角青筋凸起,脸颊肌肉抽动。
  但最后还是服软了,低声道:“许,许大人,大人有大量,别与我一般见识。”
  许七安嘿了一声:“懂事。”
  身后,百名禁军咧开嘴,露出了质朴的笑容。
  “你也别想着到了楚州妄图报复我,此案要是确凿,那就是镇北王的事情,到时候别谈报复,他镇北王,人头不保!”
  听到这话,大理寺丞等人吓出了一身冷汗,褚相龙握紧了拳头。
  ........
  这天,用过晚膳,在青冥的夜色里,许七安和陈骁,还有一干禁军坐在甲板上吹牛聊天。
  “其实我这辈子最厉害的,是在云州一人拦住八千叛军。”许七安拎着酒壶,露出一张精瘦的侧脸。
  “八千?”百夫长陈骁一愣,挠头道:“我怎么听说是一万叛军?”
  “我听说一万五。”
  “不不不,我听禁军里的兄弟说,是整整两万叛军。”
  士兵们争论起来。
  ........这,这也太难吹了吧,我都不好意思了。许七安咳嗽一声,引来大家注意,道:
  “没有没有,那些都是谣传,以我这里的数目为准,只有八千叛军。”
  八千是许七安认为比较合理的数目,过万就太浮夸了。有时候他自己也会茫然,我当初到底杀了多少叛军。
  “原来是八千叛军。”
  禁军们恍然大悟,并坚信这就是真实数据,毕竟是许银锣自己说的。
  闲聊之中,出来放风的时间到了,许七安拍拍手,道:
  “明日抵达江州,再往北就是剑州边境,咱们在江州驿站休息一日,补充物资。明天我给大家放半天假。”
  许大人真好........大头兵们开心的回舱底去了。
  “骗子!”
  拎着酒壶的许七安,听见有人在身边骂他。
  他臭不要脸的笑道:“你就是嫉妒我的优秀,你怎么知道我是骗子,你又不在云州。”
  老阿姨牙尖嘴利,哼哼道:“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云州案?”
  许七安给她噎了一下,没好气道:“还有事没事,没事就滚蛋。”
  老阿姨气道:“就不滚,又不是你家船。”
  许七安喝了口酒,挪开审视她的目光,仰头感慨道:“本官诗兴大发,赋诗一首,你走运了,以后可以拿着我的诗去人前显圣。”
  她嗤笑一声,满脸不屑,耳朵却很诚实的竖起。
  接着,耳边传来那家伙的半叹息半吟诵的声音:“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她眸子渐渐睁大,嘴里碎碎念叨,惊艳之色溢于言表。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声音似有些忧郁。
  “你想家了?”老阿姨扭头看向眼前这个少年。
  “想啊,怎么不想。”这个家,是有着红星照耀着的家,是充满着平等,人权的家。
  “那为什么不回去看看?”
  “我也想啊,可惜,回不去。”许七安无奈的苦笑道。
  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老阿姨趴在护栏上,望着微波荡漾的江面,这个姿势让她的臀儿不可避免的微微翘起,薄薄的春衣下,凸显出滚圆的两片臀瓣。
  “很大,很圆,但看不出是蜜桃还是满月.........”许七安习惯性的于心里点评一句,而后挪开目光。
  “听说你要去北境查血屠千里案?”她突然问道。
  “嗯。”许七安点头,言简意赅。
  “是什么案子呀。”她又问。
  “暂时不清楚,但我估计是蛮族侵入边境,大肆烧杀掠夺,屠戮千里,而镇北王守城不出。”许七安给出自己的猜测。
  “噢!”
  她点点头,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不怕得罪镇北王吗。”
  “怕啊。”
  许七安无奈道:“如果案子没落到我头上,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管好身边的事。可偏偏就是到我头上了。”
  “寻思着或许就是天意,既然是天意,那我就要去看看。”
  “如果是真的呢?”
  “如果是真的,那就是镇北王的责任,我会亲手杀了他。”许七安语气变得平淡了起来,语气中似乎带着些许愤怒。
  “他可是三品武夫,你打得过?”
  “不试试怎么知道。”
  她没说话,眯着眼,享受江面微凉的风。
  许七安眼睛一转,笑道:“我去年乘船去云州时,路上遇到一些怪事。”
  她顿时来了兴趣,侧了侧头。
  “途中,有一名士卒夜里来到甲板上,与你一般的姿势趴在护栏,盯着水面,然后,然后........”
  许七安盯着河面,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她也紧张的盯着河面,全神贯注。
  “然后河里窜出来一只水鬼!”许七安沉声道。
  “胡,胡说八道.......”
  老阿姨脸色一白,有些害怕,强撑着说:“你就是想吓我。”
  噗通!
  突然,水面传来响动,溅起水花。
  她尖叫一声,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头瑟瑟发抖。
  “哈哈哈哈!”
  许七安捧腹大笑,指着老阿姨狼狈的姿态,嘲笑道:“一个酒壶就把你吓成这样。”
  老阿姨默默起身,脸色如罩寒霜,一声不吭的走了。
  生气了?许七安望着她的背影,喊道:“喂喂喂,再回来聊几句呀,小南栀。”最后三个字,他喊的极为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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