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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强忍着眼角的酸涩，咬着牙问他。顾元昭张了张嘴，一瞬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因为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半晌，他叹了口气，“晏晏，我没有办法……”
这是不仅仅是救那个人的唯一法子，同时也是他复仇的关键。
他只能这样做。
“所以你也承认了？”得到这样的答复的一瞬，晏晏只觉得很是可笑，“其实你和那些人都是一样的，或者说，其实你就是背后的人，我居然将你当作了恩人，我一直以为你是救了我，帮我从那儿逃出来的人，我很感激，我一直很感激……”
命运好似同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这三年以来，她从未怀疑过顾元昭救她的目的，一直以为他是个很好的人，感激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甚至于……喜欢他。
又何曾想到，他或许更是罪魁祸首。
顾元昭站在她的跟前，想同她解释其实三年前将她困在暗室之中，喂她毒的人，并非是自己，而是自己已经故去的大哥顾元清。
可仔细一想，那好似同是自己所为并没有多大差别吧。
况且除了这一桩，旁的，他都没法子解释的了。
所以顾元昭没开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月知她……”晏晏稍稍缓和了片刻，可是提及这个名字，却又开始哽咽起来，“她不过是想帮我，不想让我就这样死了，一辈子，都是为了救那个甚至姓甚名谁我都不知道的人活着罢了。”
“从前就算都是伪装，你也至少给我们这些做奴婢的留了个仁慈的印象，这次又为何连她的性命也不留？”
顾元昭又是沉默了许久，最终才缓缓道：“有我在，你不会死的。”
晏晏看着他，看着他眼底的坚定，忽的笑了笑，反问他，“为什么？难道世子会放弃你的计划吗？”
“不会。”
这个答复，又让晏晏等了许久。
“取血不一定就会死。”顾元昭转了身，一步步往外边走去，“你好好休息，用不了多久，所有的事儿都会过去的。”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然后关上，四周依旧明亮，晏晏在那明晃晃的烛火底下站了很久，不知什么时候转了身，眼泪忽的就落了下来。
***
顾元昭刚出了屋就见了孟窈。
他在这儿等了有好一会儿了。
见顾元昭终于走了出来便走上前将那锦盒递了过去，“苏云幸给的。”
顾元昭接了锦盒打开瞧了一眼，然后“嗯”了一声。
“里边什么情况？”孟窈没从周应的嘴里问出名堂来，只能问顾元昭，“方才抬出去的是侯府的婢女？犯什么事了？”
这边发生的事儿他只是听了一点响动，再想细究就被顾元昭叫去看着苏云幸了，等苏云幸走了，他再过来，人都已经散了个干净，哪里还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元昭没看他，只是声音平缓的回答道：“那个婢子知道的事太多了，只能杀了。”
一听这话，孟窈也是了然。
既是知道了他们的事的话，那确实不得不杀。
问明白了这些，孟窈折腾了这样许久也觉得有些困倦了，“既然你都处理好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今天折腾到大半夜，着实是累了。”
说完，刚要转身离开，却被顾元昭叫住，“我刚得了一个消息，同苏云幸相关的。”
孟窈瞬间回了神，“那我同你一道回书房吧。”
顾元昭撇了他一眼，没说话，可脚下的步子也没停。
等到了书房，顾元昭方才开了口，“三年前镇守在南边境，在同南夷的那一场战争中下落不明的江颂将军找着了，人已经在回上京的路上了。”
三年前，也就正是如今的圣人梁文嘉夺取皇位的时候，他算计良久，又恰好赶上一个好时间，与梁国关系还算友好的南夷突然起兵攻打南边境。
理由是梁国将士杀了他们南夷的百姓，没有给证据，也没有给调解的时间，直接就动了手。
事出突然，江颂及南边境镇守的将士未有防备，南夷更是仿佛早已知晓边境布防，轻而易举的攻破防守，江颂不得已向上京求援，彼时南夷已是占领了边境的几座城池。
上京派出增援之后便让梁文嘉钻了空子，这才有了后头发生的那些事儿。
梁文嘉初登帝位的时候便有不少人怀疑他同南夷勾结，实在是南夷当初的举动太过突然，况且又是轻易破了边境防守，难保不会猜疑是不是梁文嘉给南夷递了消息。
只是可惜这种猜想没过多久就已是消失殆尽——梁文嘉并非善茬，他自然是不会任由这种流言存在，背地里使些手段，胆子小的闭了嘴，胆子大的就合了眼。
到如今，已是鲜少有人提及这事了。
顾元昭却记得清楚。
这些年以来也一直在找寻当初之事的真相，直至前些日子才好不容在南边境边上的城镇里头，找寻到了伪装成寻常农夫的江颂。
孟窈听到这话顿时一喜，“这可太好了，江将军是亲历当年之事的人，他肯定知晓当年真相。”
顾元昭点了头，又道：“苏云幸大约要进宫了。”
孟窈脸上的笑僵住，“宫里来的消息？”
“嗯。”顾元昭看向他，“梁文嘉倚重苏云承，大约还想将他往上提拔提拔，算是将他养作心腹，可是这样一来苏云承手里的权力大了，梁文嘉大约心里也是不安，便将目光放在了苏云幸的身上。”
“苏云承在意这个姐姐并非是秘密，将他姐姐留在宫里，也就能放心驱使他做事了。”
孟窈回了神，叹了口气，“她大约是不愿的。”
顾元昭没否认，只说了句，“有些事情恐怕是容不得她自己来选。”
苏云承大约是不会忤逆梁文嘉的意思，那苏云幸也应当就是躲不过去的。
孟窈没说话，又听到顾元昭接着说，“也容不得殿下来选。”
孟窈抬头看了他一眼，低低的“嗯”了一声，那是她必须做出的取舍。
***
顾元昭将这事告诉孟窈的这会儿，苏云幸也正从苏云承口中得了这个消息。
她听着苏云承提及这事，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我不去。”
苏云承得了这个回答倒并不意外，只是又开口劝说，“这是圣人的命令，阿姐若是不去，便是违抗皇命，这罪责我们如何能承担得起？”
这几句话算是有些分量，可苏云幸听着却并未觉得恐慌，反而开口质问，“你既是圣人跟前的红人，便应当是能让他变了心思才是，他有后宫三千，怎会缺了我一个？”
“明日下了早朝，你便到他跟前说些好听的，想来他也不会与你为难。”
苏云承眉头微皱，“这次同往日不同，总之翰林院那边已经在拟旨了，过不了几日圣旨就会送到跟前来，抗旨不尊可是大罪，咱们苏府也承不起。”
说完，大约是不想再与苏云幸争吵，还未等她答复，苏云承就已经是转身从长廊底下走了过去。
苏云幸最终只能是憋着一肚子的怒火回了自己的院子。
如诗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气，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敢说，只等进了院子方才劝了一句，“小姐何必在这当口与统领置气，这些年来他一向是最护着您的，这回的事，大约也是没有办法了。”
苏云幸面上一沉，只冷冷说了句，“反正我是不可能进宫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