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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晏站在那儿，好似连呼吸都停滞住了。周遭所有声响在这一刻归于平静，她只听到眼前人对她说“晏晏，我只想你活着”。
好像不是多么动人的情话，可在如此情境之下，容不得她不沉沦其中。
苏云承用鞭子的手柄敲了敲桌子，开口道：“应该商量得差不多了吧。”
顾元昭再度深深看了一眼晏晏，然后将她拉到了身后，又往前走了几步躬身道：“这二十鞭子，我来受。”
晏晏不知所措的站在他身后，头一回觉得自个好似怎么做都是错的。
她想挡在顾元昭身前，可想起顾元昭的目光，想起他的话，晏晏的一双腿就好像是黏在了地上，怎么用力都没法子挪动分毫。
她不怕旁的，只害怕他会失望。
苏云承挑了挑眉，长长的鞭子一扬再落下便在顾元昭身上落下了一道深深的鞭痕。
“十八。”顾元昭的声音很轻，轻得好似呼吸。
苏云承没有停顿，又是一鞭子下去。
“十七。”
“十六。”
“……”
顾元昭就站在那儿，身上渗出的鲜红越来越多，多到已经看不出他原本穿的衣衫的颜色。
晏晏的心猛的被揪了起来，她浑身都在颤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给苏云承磕头，直到额头上已经渗出鲜血也不敢停歇，口中还含糊不清的乞求着，求他饶了顾元昭。
第十道鞭子落下，苏云承捏了捏略显酸痛的手腕，忽然觉得顾元昭笔直站着的模样有点惹人厌烦，他眉头一皱，黑色衣袍底下的腿微微抬起，对着顾元昭的腿重重的踹了下去。
那双站的笔直的腿很快折了下去，整个身子恍若失去了唯一的支撑，也跟着重重倒下。
晏晏在这一瞬失去了所有的神志，她忘记了顾元昭的眼神，忘记了他的话，也顾不上会不会让他失望，只是在苏云承的鞭子再度扬起的一瞬，踉跄着扑到顾元昭身上，想用自个的身子去护着他。
可鞭子落下，顾元昭却依旧是凭着最后一丝气力将晏晏护在身下，那道鞭子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他的身上，没有伤到晏晏分毫。
晏晏哭成了泪人，她一边竭力想从顾元昭的怀里挣脱出来，一边口齿不清道：“您会死的，求您……”
可顾元昭的手却没有被撼动分毫，他死死将她护在怀中，不让她动弹分毫。
“晏晏，听话。”
晏晏听到他的声音响起，低沉中参杂着些许无奈。
孟窈刚到前厅瞧见的便是这般景象，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很是难看，直接挡在了顾元昭同苏云承之间，压着心头的怒火道：“苏统领这事做得有些过了吧？”
顾元昭不让他来，可他见顾元昭迟迟没有回来，又听说林氏出了事，一下子便坐不住了——他怕顾元昭失了理智。
最后还是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苏云承眼底戾气微收，“少夫人怕是误会了……”
“我不听你说这些。”孟窈抬手打断了苏云承的话，“如今侯府中，侯夫人林氏性命断于苏统领剑下，苏统领却还要咄咄逼人，这是要将侯府满门杀个干净吗？”
苏云承眼睛微微眯起，目光有些危险。
孟窈并不畏惧，而是接着道：“便是圣人，亦是未曾想过要杀了侯府满门。”
他这话说得掷地有声，让苏云承的脸色也是微微变了。
确实，若是顾元昭安分，圣人不会也不能屠杀侯府满门。
三年前圣人登位，本就名不正言不顺，还以各种名义将数位皇子清扫殆尽，已是脱不了“残暴”之名，惹了诸多怨言，这三年之中，圣人即便动手除去异己，亦是小心谨慎，再不敢大肆杀戮。
云阳侯顾甚平在先帝在世之时本就有功劳加身，当初以那样刑罚除去顾元清也曾让朝中大臣不满，再对顾元昭下手确实不妥。
苏云承也知道圣人是要他试探顾元昭。
不是杀了顾元昭。
只是他本性喜杀戮，方才一时克制不住才闹得如此局面，如今听了孟窈一番话，倒是回了神。
他的目光扫过浑身是血的顾元昭，又定在孟窈身上，笑着道：“那便多谢少夫人提点了。”
孟窈心头微松，也勉强挤出笑意回了一句：“苏统领客气了。”
苏云承脚步一转出了前厅的门，顾元昭心头紧绷着那根弦也在这一瞬松弛下来，强撑着的身子也终于是重重的倒了下去。
***
顾元昭足足昏迷了三日有余。
等他再醒过来时，晏晏正好守在床榻边上，一见他睁了眼，眼眶立马就红了，顾元昭勉强弯了弯唇角，“眼睛红得跟只兔子似的。”
晏晏的眼泪还未落下，脸上却又跟着染上红晕，她小声道：“我去将少夫人请来。”
话音未落，人已经是跑了出去。
顾元昭抬眼瞧见她的身影一下子就消失不见，心里止不住的想着：还真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听说顾元昭醒了，孟窈没耽误，放下手头的事就先赶了过来。
二人碰了面，顾元昭还没开口问，孟窈就将这几日的事儿一桩桩都同他说了，“你昏过去好几日，连大夫都说不准什么时候能醒来，如今又还未入秋，天气正热着，侯夫人的尸身一直这样放着也不好，我想着逝去之人讲求的是个入土为安，便替你先将丧事办了。”
“是昨日下的葬，你若是能早醒来一日，便也就能赶上了。”
顾元昭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躺在棺椁里头的不过是一具冰凉的尸身，只要能安置得体面就好，若是想慰问死去之人，唯有让害了他们的人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孟窈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头，“是这个道理。”
又道：“苏云承这次的举动有些过火，可你也知道这本就是皇位上那人授意，这事儿结果得很快，苏云承说是他底下的人伤了侯夫人，推出了个侍从来了了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