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商议

　　第二日，凌苓早早起了床，练过一套拳法，便收到主院传唤，匆匆用过早食，父女二人便一同前往。
　　进了院门，可望见厅内族人约有三十余人，皆为族中嫡支。六位金丹长老坐在两侧，家主坐于正中，其余人站着，往日宽敞的议事厅显得颇为窄小。即便人数众多，仍能一眼看到十八岁的青年长身玉立，在众人中间，更显挺拔。
　　凌柏身为家主长子，自小便极受关注。而在十年前的测灵大典，测出二灵根，一时风光无二。后拜入天元宗，为内门弟子。
　　凌柏见了凌苓，笑道：“快过来，我上次回来还是五年前，一晃眼，妹妹就长大了！”
　　“堂兄都多久没回来了，妹妹模样估计都要忘了。”凌苓摇摇凌柏的手，撒娇道。
　　“怎会忘了，昨天我一眼就认出那个像猴子一样乱窜的就是你。”
　　凌苓霎时羞红了脸，她自幼练习族中步法，自认跑起来是很优雅的，怎么被堂兄说的像猴子一样，实在太丢脸了，她小声嘟囔道：“别人都说我像小仙子……”
　　这话一出，满堂哄笑起来。
　　凌柏更是抱起凌苓，肆意地揉搓她的头发，惹得凌苓连连不满。
　　满堂欢笑中，只听一声“哼。”坐在椅子上的池长老冷哼一声，她淡淡道：“小辈寻滋挑事，你们不加以训诫，反而在这顽笑，算什么长辈的样子！”
　　此话一出，家主及长老们脸上笑容仿佛凝固了，凌柏尴尬地放下凌苓，手足无措站在一旁。
　　池长老出自池家，她只是四灵根，资质非常差，后在家族的安排下嫁入凌氏。然而她向来勤奋用功，不甘平凡，在一次外出时误入秘境，九死一生回来后，自此修为突飞猛进，现已突破筑基，为凌家十七位金丹长老之一。
　　七长老最是与池长老不对付，他讥讽道：“在池长老眼中，池家孩子个顶个的好，凌家孩子却都是惹是生非混账！”
　　池长老勃然大怒，提起佩剑，青色剑芒一闪而过，剑尖对着七长老，道：“老身嫁入凌家多年，所作所为有目共睹，老身若是处事不正，何以任执法长老二十载！”
　　七长老亦是不惧，祭起一玄铁残尺，冷笑道：“池长老若是公正，那为何不经查证，张口判定我凌家孩子挑事？”
　　说罢，断尺灵光流转，大有剑拔弩张之感。
　　“那是——玄阶的灵器？”只听见有人小声问了一句，众人顿时议论起来。
　　“真的是玄阶灵器？”
　　“我看像！你看池长老的灵剑不过灵光一闪，而七长老的断尺上灵光不断流转。”
　　“只可惜是残缺的……”
　　灵器分为天、地、玄、黄四阶，又分上、中、下三品。大多数炼器师只能炼制黄阶灵器，而少部分炼器师经过大量的锤炼，才能在炼器一道更进一步，能炼制更高阶的灵器。
　　凌家大部分长老都是持有黄阶中下品灵器，正是稀少，所以七长老的断尺才引起议论。
　　七长老傲然道：“我这玄铁断尺，虽残缺了一角，器灵消逝，但也勉强算是玄阶灵器。这是我一个月前外出的意外之喜。”
　　说罢，断尺悬空，他冷笑道：“那么我便用这残缺的灵器，领教五嫂高招！”
　　池长老冷眼不答，正是蓄势待发之态。
　　这二人平日里常有口齿之争，但闹到动刀动枪倒是第一次，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敛息噤声，凌明曲尴尬地假装喝了一口茶水，他虽是家主，但两位长老辈分比他高、修为比他高，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正是胶着之时，忽闻耳边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咳……我不在场，凌家便乱成一团了呀，哎呀呀，凌家少了我可该怎么办啊。”
　　来人闲庭信步，看似悠哉，而瞬间走了进来，只见他伸手一摸，断尺竟断了光芒，乖乖地被来人握在手心。
　　“呵呵，这灵器不错，细看材质应该是来自无极深海的玉玄铁，冷热不惧，若加以炼制，可使等阶较低的兵器臣服，完整时应该是玄阶上品！”而后摇摇头，道：“幸好是残缺的，若是完整的，凭你的修为可驾驭不了！老七，两月后覃洲的宝光阁分阁将举办一次小型拍卖会，届时将有一批来自鱼跃镇的宝材，你可寻觅玉玄铁进行修补，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再温养出器灵。老夫手上刚好有一张请帖，就便宜你这小子吧！”
　　鱼跃镇在无极深海海岸附近，前往无极深海探索的修士大多选择在此落脚，慢慢地也发展成深海宝材交易之所。七长老一听，喜不自胜，忙接过请帖，对来人道了声谢。
　　“拍卖所需灵石，应由族库支出。”凌明曲道。
　　玄阶灵器难得，修复断尺也能增强凌家实力，且日后也是传给凌家子孙，理应由族库支出。
　　来人点点头，又嘱咐道：“不用急着出发，且做好准备先。”
　　而后眼神投向了池长老，池长老早已收回灵剑，兀自立在一旁低头不语。他道：“老五媳妇多年来任执法长老一职，向来刚正不阿，毫无私心，我是看在眼里的，老七这话说的过分，还不向你五嫂道歉？”
　　他斜瞥了一眼七长老，七长老气焰顿时熄灭了，不情不愿地向池长老道歉，池长老低声解释道：“刚也是随口训斥小辈，确实不该，惭愧！”
　　见来人随口几句竟缓解这样剑拔弩张的场面，凌苓好奇地上下打量他，只见此人须发皆白，鼻高厚唇，端的是慈眉善目，似乎有些熟悉……这不是太上长老吗？凌苓惊喜地喊：“太上爷爷！”
　　不错，来人确实是凌家唯一一个太上长老凌时谦，他因陷入瓶颈数百年，自觉无望再进一步，遂顺从内心，以游山访友为乐，一般隔个三五年才会回凌府一趟，此番也是巧合，刚到府，便撞见这阵仗。
　　他笑道：“老夫上次回府时，小苓儿嫌‘长老’二字拗口，坚决不叫，成天叫太上爷爷。转眼小娃娃都长大了！”
　　而后又故意板起脸，“怎么我一回来，就听到你惹事啦？昨日打架的小猴子都站出来给老夫瞧瞧。”
　　凌苓涨红脸，同其余三人一同站出来，凌棠正想出来，被他娘一个警告的眼神制止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把昨日之事原原本本道来。
　　凌时谦抚须哈哈大笑，道：“虽是她们人多，但你们确实是输了。这可丢了凌家的脸面咯，下次找机会把他们约出来，再堂堂正正打一架！”
　　凌时谦已是随心所欲的年纪，倒是没那么遵循规矩，听着小儿打架细节，也勾起些幼时回忆，他也当趣事与大伙儿顽笑，气氛重新其乐融融起来，此事就此揭过。
　　凌苓与小伙伴们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池长老向来严格，若是平时，定少不了一顿罚，现刚好有太上长老出面，才逃过一劫。
　　见气氛转好，凌家家主凌明曲清咳一声，道：“诸位，此番召集各位前来，便是商议十日后的测灵大典事宜。大家知道，今年城里及周边村子前来测灵的孩子有五千余人。咱们凌家嫡出有三个年满八岁的孩子参加，加上旁支，凌家足有二十七人，是近二十年来最多的一次。此乃人丁兴旺之兆！”
　　在族中事务上，凌苓自然说不上话，她回到父亲身边，当下也不言语，只细细倾听。
　　全青云城有测灵石的家族不过寥寥，而只有凌氏拥有两个测灵石，且品质上佳。自凌氏成为青云城第一家族以来，每年为全城幼童开放测灵，这也是一个网罗英才的手段之一。
　　有灵根的孩童，杂灵根居多。这些孩童即使去了大宗门也只能当仆役。大部分对仙途无望的修士，选择回乡，在凌家产业任职执事，这些外姓执事，为凌家这些年商贸事宜上出力不少。
　　凌明曲继续道：“既是人多，府内的演武场倒是不大够用，我与青云城其他家族商议，今年就由凌氏主办，其余家族协办，把场地定在校场上，咱办成一个大盛事。”
　　长老们点点头，听着合乎规矩，也有助于彰显凌氏实力。
　　“还有一件事，还是让柏儿来说吧。”家主看向凌柏。
　　凌柏向前一步，沉稳地说：“各位长老，宗亲，我此番是领了差事，跟随宗门长老，前往郁洲主城齐修城，招收新弟子的。我心想刚好途径青云城，便劝说长老中途在青云城落脚，并参观测灵大典，已得到应允！”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浮现激动之色，天元宗乃是中洲四大宗门之首。若是凌家孩童得飘渺宗长老青眼，向宗门大修士推荐，那更是前途不可限量。
　　顿时厅内议论纷纷，凌柏只能提高声音，“届时宗门灵舟将会如期抵达，我便脱离队伍，御剑先行回府，通知大家这个好消息。”
　　太上长老抚须长笑：“善，大善！”
　　“这真是大喜事啊！”
　　“太好了！若是此番天元宗寻得良材美玉，那日后再来此地招收弟子也不是不可能！”
　　“今年族里孩童自三岁便以灵药淬体，个个都聪颖强健，我已经等不及了！”
　　待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完，家主才笑着开口道：“此番召集大家便是为了告知各位这两件事，望各位筹备测灵大典时需格外仔细，勿出岔子，给天元宗留下个好印象！”
　　众人齐声道：“谨遵家主之命。”方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