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S级学生

　　和杨梓分别后，我并没有立刻回到寝室，而是走向离教学区最近的一处休闲场所：枫叶咖啡店。
　　咖啡店的旁边就是三年级教学楼。
　　咖啡店内的客人不多，但也没什么多余的座位。
　　由于靠近楼屋较多的教学区，咖啡店的占地面积并不大。
　　枫叶咖啡店有专门的外卖窗口，和店内的冷清不同，外卖窗口处有很多懒得去食堂的三年级学生，他们会在这里买上一份三明治或者一份沙拉作为午餐。
　　老实说，即使枫叶咖啡店有更大的面积，这里也不会有很多学生。
　　店内禁止大声喧哗，连手机都要保持静音。
　　虽然说是休闲场所，但这里更像是额外的自习室。
　　其中只有两张双人座位，常常不得不面临和陌生人拼桌的局面。
　　今天，我出于某种原因，来到了这里。
　　此时只剩下最后一张双人桌。
　　点好一杯招牌咖啡后，我来到最后的座位，拿出了需要复习的课本。
　　店内装修典雅朴素，在吧台的旁边，是一排排巨大的书架。
　　这里连即将过年的气氛也完全感受不到。隔音玻璃的质量相当好，外面虽然不时有学生走过，但几乎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很快咖啡就端上了桌，枫叶形状的拉花十分美丽。
　　我打算在这里消磨剩下的时光。
　　相比于商业区内的大型咖啡厅，这里似乎更适合我这样的人。
　　有陌生人的陪伴让我不觉得孤独，彼此完美的距离又让我不感到焦虑。
　　这仿佛是一种不需要交流的社交活动。
　　店内除了我以外的十个学生大部分时间都在埋头干自己的事，偶尔听见两声嘀咕倒更显得这里宁静了。
　　时间来到六点，三年级教学楼附近也没什么学生了。
　　这个时候，草间私立高中所有的课程都已结束。
　　我很庆幸，我的对面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客人。
　　但这份庆幸很快就被毁掉了。
　　一个戴口罩的女生推开店门。
　　她并没有着急点单，而是来到书架边认真地端详起来。
　　“拜托，买杯咖啡就赶紧走吧。”
　　我在心里这样祈祷。
　　但她从书架高处抽出一本书，又点了一杯咖啡后，就来到我的对面坐了下来。
　　我看到那本书的名字：《平原上的摩西》。
　　东北作家双雪涛的代表作。
　　“对于高中生而言，这本书有点太超前了吧。”
　　这样想着，我又偷偷看了眼对面的少女。
　　她也摘下了口罩，抿了一口咖啡。
　　仅仅是“好看”这种肤浅的词，完全不能形容她给我的感觉。
　　头发略短于杨梓，却又比田小橘的存粹短发要长一些。
　　她的体重绝对小于一百一，但看上去也没有十分苗条。
　　不知为何，我的视线一直停在她的脸上。
　　非要说的话，我在看她的“气质”。
　　这很奇妙，明明单论长相，她绝对无法和林初墨与田小橘相比。
　　但这丝毫不妨碍她会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她的穿着也很有品味，一眼看上去就不是便宜货。
　　让我没想到的是，她注意到了我的目光。
　　她的眼睛很大，和她对视时，我不可避免地想要逃避。
　　“抱歉。”
　　我小声说道。
　　她先是一愣，然后笑着摇了摇头。
　　我本以为和陌生人如此靠近，我的复习会受到影响，但少女从坐下去的那一刻起，就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小说上。
　　别说手机震动了，就连翻书的声音我也没听见。
　　她似乎是第一次看这本书，隔好几分钟才会翻一页，就好像每页书里都有一块大屏幕在讲述着什么故事一样。
　　一直到八点半枫叶咖啡店打烊，她才看了不到四分之一。
　　而整个咖啡店里，也就只剩下我和她了。
　　这一天本就该这么结束。
　　当我合上数学作业本时，对面突然传来了声音。
　　“第三道应用题，你写错了，回去再看一下吧。”
　　“诶？”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只允许你偷看我，我还不能看看你在干嘛吗？”
　　少女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啊，对不起，我没有恶意...”
　　“我知道，别紧张，你是一年级的学生吧？”
　　“呃，是的，学姐。”
　　实话说，在我复习时，我并没有察觉到她有在看我。
　　“你对我看的书很在意。”
　　“有一点吧。”
　　“为什么呢？”
　　少女对我的回答似乎很有兴趣，她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等我收好书本后才和我并肩离开咖啡店。
　　“因为...双雪涛，呃，我没听过这个作家...”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根本没必要在意，不是吗？”
　　“......”
　　“我才开始看他的书，其实这只是我随便选的。”
　　“随便？”
　　“没错，没经历过这些，应该无法体会作者的心情吧。”
　　“经历是指？”
　　“下岗潮，失业潮，那个充满机遇与挑战的时代，走错一步就会导致自身命运完全不同的时代...”
　　“那学姐为什么还选择了这本书？”
　　“算是，体会痛苦吗？说是痛苦，会不会太自以为是了一点？”
　　少女自嘲地笑了一下。
　　“学姐没有搞清楚这个问题的话，不如去图书馆借一本带回寝室慢慢看好了。”
　　“你是在说我看书很慢吗？”
　　“不，我没有...”
　　“这是事实，即使是一本中篇小说，我也可能要花费一整天时间，可能我的阅读天赋都用在了课本上吧。”
　　“从图书馆借来的书可以保留一个月，时间到了也可以续借，无论什么样的小说都能读完。”
　　“看来你是不太了解这类小说了，学弟。像这种类型的小说，校方并不会大量购置储存在图书馆里。”
　　一些理解上存在难度的小说并不会被校方大量购进。
　　“你们一年级在准备期末考试，对吧？”
　　“是的。”
　　“真怀念啊，两年前的考试...”
　　“还有很麻烦的特殊考试要准备，身为亲历者的我们倒是无法理解学姐口中的怀念呢。”
　　“那你们一年级学生也没办法逃避，所以还是好好准备吧，别忘了回去看一下应用题。”
　　“好的，多谢学姐。”
　　说完，我和这位三年级女生就在咖啡店门口告别了。
　　我和她的对话时长不超过五分钟。
　　就算她不主动开口，我也会拦下她。
　　因为早在在她掏出学生卡付账时，我看到了那个名字。
　　我拿出手机，编辑了几条短信。
　　回头看了看枫叶咖啡店，这里没有任何装修。
　　她就是，草间私立高中学生自我管理委员会委员，三年C班学生，S级学生。
　　“湛晴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