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敬你胡说八道

　　“话说那世间一等老饕陆九歌，自从在极北之地回来后，境界一日千里，直逼昔日的青帝大人，有望成为陆氏第四位天人九品的大能……”一颗梧桐树下，人群中间一个老头呷了口茶，娓娓道来。
　　旁边一个拢着袖子的小伙子插嘴问道：“老张，你常提到这陆氏三位大能，却只说了那青帝大人，不知另两位大能又是？”
　　老张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这首先就是青帝大人的玄孙陆接鱼，据说这位陆接鱼大人曾被奸人所害成为废人，后来破而后立一夜登天人境，带着三万夷人救下我大夏王朝的武祖皇帝，杀得那前朝皇帝李景弘丢盔弃甲望风而逃，可谓挽大厦于将倾，陆氏的定军侯爵位便是这位大人提着刀赚来的。”
　　一群老少爷们一阵唏嘘。
　　“那还有一位呢？”
　　“还有一位就是陆接鱼大人的儿子陆其风，由于陆接鱼大人的妻子是龙族，所以这陆其风乃是半人半龙之身，是当时冠绝一时的绝世天才，唯有那白帝大人横空出世才压了他一头……”
　　“那白帝大人又是？”
　　“那白帝大人……”
　　“停！”一声大喝从众人后面传来，众人回过头去，却看见个俊秀青年，浑身上下只围了件布衣遮住下体，大刺刺的坐在一捆柴上，一眼望去都能看到那啥了，村里的柳二柱赤着上身提着几尾鱼蹲在那少年身旁。
　　陆九跟着二柱走到村口就听见有说书的在说自己的光辉往事，这怎么能错过呢？必须偷偷听一波。岂料这说书的老张功夫不到家，居然给听众牵着鼻子走了，扯到我陆家老祖宗身上就算了，我没话可说，但你扯什么白帝啊？你应该继续说陆九歌才对吧？
　　“我说老曾……”
　　“是老张。”二柱偷偷提醒道。
　　“我说老张，说书这种事呐，故事得一个一个的说着来，你今天把什么都说完了，明天说什么？照我说，白帝留到明年再说，先说陆九歌吧。”
　　“二柱，这谁呀？”那拢着袖子的小伙子看着二柱，用下巴指了指陆九歌，“你可别在外面给人骗啰。”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说起来，老向陆九的目光带着不善。
　　“这是俺陆九师傅，教俺抓鱼的，抓鱼可厉害了。”二柱连忙起身站到陆九歌身前，举起手里的鱼解释到。
　　陆九知道这时候不说出个有理有据的解释，怕是进不了这个村了，于是站起来拍了拍二柱的肩膀，走到前面，拱手一礼，坦然自若的说道：“在下本是江右世家子弟，独自出门游山玩水，哪知江湖险恶，遭了强盗，不但被抢了钱财马匹，竟连那衣衫都因太过名贵而被抢了去，偶遇打柴的二柱兄弟，施以援手，这才到了贵村，二柱兄弟的大恩大德，在下实在是没齿难忘。”
　　众人见他举止大方言谈得体，又生的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对他这番话已经信了七八分，不料那最机灵的小伙子又问道：“既然是世家子弟，怎么还会抓鱼这种活儿？”
　　我……就你事多。
　　陆九无奈之下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既然是江右世家，自然是挨着江边的，我从小在江边长大，水性好也不出奇，再说我可是练过的，虽然打不过人多势众的强盗，但对付几条鱼还是绰绰有余的。”说罢偷偷瞧着这些人，尤其是那个说书的老张。
　　不料这群人听罢之后纷纷点头，就连看起来最有文化的老张也摸着胡子说道：“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料想那江右的世家都是靠着打鱼起家的。”
　　靠……听二柱说，这老张可是出去见过世面的人，这里位于镇江城一带，离江右不过数百里，没想到他连江右世家都不知道，这句“靠打鱼起家”要是传出去，只怕整个江湖都得笑掉大牙，不过也幸好他不知道。
　　好，敬你是条胡说八道的汉子，我也礼尚往来，奉上一番信口开河。陆九再次拱了拱手，敬佩的说道：“这位老先生果然是个有见识的人，我家正是靠着打鱼成了江右数一数二的大世家，不是我吹牛，那什么韩家杨家阮家之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世家，跟我们天天打鱼的陆家根本没得比，毕竟天道酬勤嘛。”
　　“不过小子虽然在江右那种大地方活了十几年，却未见过张先生这般气度非凡见识渊博的人。”
　　老张呷了口茶，享受着众人崇拜的目光，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说道：“哪里哪里，老夫虽然足记遍布中州，但终究不出世已久，很多江湖事啊，不清楚啰……倒是你这年轻人，一看就飞池中之物，你能到这里也是缘分，是你这小子祖上积福啊，遇到二柱这样善良的孩子。”
　　“不错。”众人深以为然的附和道。
　　“……”
　　什么叫我祖上积了福？我祖上可就是你刚才说得那几位大佬。再说，捡到我这么个大佬，是你们整个村子积了福好不好。
　　陆九受不了了，吹不下去了，乘着这群大老爷们东一句西一句瞎扯的空挡，转身提起柴火和铁块，示意二柱回家。
　　二柱也不含糊，炫耀的扬了扬手里的鱼，兴高采烈的带着陆九歌走了。
　　待两人走远后，那拢着袖子正和旁边说得起劲的小伙子突然“哎呀”一声大叫，一拍腿噌地站了起来，焦急的说道：“大事不妙，我得去通知木林哥一声。”
　　“木林又咋啦？”
　　“我听说世家子弟最喜欢祸害平民姑娘，柳小妹要是被这小白脸祸害了咋办？我得去提醒一下木林哥防着点。”
　　说完急匆匆的跑了。
　　……
　　陆九跟着二柱来到一个竹篱小院外，二柱叩了叩竹门。
　　“来啦。”是个姑娘的声音，清脆悦耳。
　　然后一个姑娘走出来，从门缝里瞧见是二柱，一边开门一边有些责怪的说道：“哥，你怎么才回来，是不是又跑去抓鱼了？”
　　开门后瞧见提着鱼的二柱身后还有个衣不蔽体的人，先是愣了愣，转而捂着眼睛背过身去。
　　“哥，这谁呀？”
　　“这是俺师傅。”
　　“哪来的师傅？”
　　“土里钻出来的。”
　　“……”
　　过了一会儿，陆九终于穿上了出来以后的第一身衣服，虽然因为二柱人高马大的原因，衣服穿起来有点大。
　　小园里，柳小妹拉着柳二柱在角落里询问着细节，过了一会，兄妹俩开始争执着要不要留下陆九歌。
　　陆九坐在院子里无聊的扣着脑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虽然没了修为，但好歹活了四十几年，走遍大江南北，看过江湖巅峰，靠着脑子里的经验，走到哪里活不下来？
　　当然，能在柳二柱这样一个有着赤子之心的徒弟身边混吃混喝还是最好的，这里看着比较安定，适合自己猥琐发育。到其他地方去，万一遇到个不懂事的，把还没发育起来自己弄死了怎么办？那就很冤。
　　最重要的是，这里离自己“死”的地方近，自己在那里布的局还需要去那里做个收官。
　　总之，跟着二柱不是唯一的选择，却是最好的选择，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这不但是一条艺术法则，这也是一条生存法则。
　　让他有些惊讶的是，争不过妹妹的柳二柱最后居然祭出了“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小孩子对大人屡试不爽的法宝，而且瞬间击溃了柳小妹的坚持。
　　“师傅，俺就说俺妹子通情达理吧，以后你就住俺家了。”
　　“……”
　　陆九看着二柱那张憨厚的笑脸，第一次有些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