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源上灵与璇夜 三

　　虽然已经权倾天下，邹家过得却并不奢侈。
　　除去凌嫣儿的小院，邹家的房产便只有几个我在百年前便已经见过的院子，家中的眷属也并不多，凌嫣儿的儿子虽然多子，每个人却都没有仗着家中权势横行霸道。至于邹恒当街调戏我和璇夜，也只是不知轻重的少年在几个家奴的怂恿下初试了一次花花公子的作为，而其结果，却是小少爷当夜便把那几个家奴痛扁了一顿收场。
　　而在邹家，我这个“传说中的舅爷爷”还有璇夜则收到了与在凌嫣儿那里截然不同的礼遇。邹恒的几个哥哥，接着便是他哥哥们的孩子，甚至孩子的孩子，依次跑来给我请安。等到结束，天色早已黑了。
　　璇夜那边则更甚。女人天**聊天，半天时间璇夜都未能将邹家女眷见完，但她却乐此不疲地带着所有女眷一起一边吃晚饭一边继续聊天。直到半夜才放人离开。
　　“你去哪儿？”夜深人静，璇夜醉醺醺地拦在我面前。她又换上了那套铠甲，看着我的眼里满是怨愤。
　　“完成交易。”
　　听到交易两个字，璇夜本就阴着的脸更沉了几分：“你凭什么用我做筹码？！”她说得咬牙切齿，几乎哭出来的样子更是令人心疼。
　　“你留下，对任务更好。”凌嫣儿在此百年，足见这里相当安全。而把她留下我才能尽全力处理任务。
　　“那是你的任务。”“对你的也一样。”我顿了顿，又道，“你应该明白，你跟着也帮不上什么忙。”
　　“你……混蛋！”过了许久，璇夜放下这么一句转身离开，背影萧索，看的我心中一痛。
　　彼时的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痛苦溢满了全身，虽然不吐不快，却不知该如何宣泄。而即使到了如今我也不知道，她在那夜离开后经历了什么，又是什么引导着我们的再会。
　　我就这么看着她远去，然后按着凌嫣儿的要求破解了这星球的桎梏，而后得到了需要的情报。
　　循着那支军队离去的方向追了不久，我便重新找到了他们留存的气息，而后，我来到了一个荒凉的星球。
　　星球本身的生命力几近枯竭，大地化作黄沙，河海也被染成泥黄。白骨镶嵌在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却依然有数股磅礴的生命气息在此。
　　他们就在此处。看着面前高耸的建筑，我缓步向前走去，没有刻意隐藏的身形却被狂风卷起的黄沙遮蔽，直到我穿过由术法构建的屏障，守卫才惊觉我的入侵。
　　蜂拥而出的守卫发动了毫无用处的攻击，漫天的术法、弓矢与科技产物却根本无法接近我的周围。仅仅令毁灭的概念包覆我的周身便能轻易做到这种事，而当我接近那些发现自己的攻击毫无用处而惊慌失措的守卫时，毁灭毁灭了一切。
　　守卫甚至未能留下尸体，挡在我面前的厚重石门也在转瞬间风华坍塌，一瞬间露出了里面比外面更明亮的空间。黄沙在那一刻涌入室内，里面的人发出了一阵惊呼。
　　被消灭的太快，守卫们甚至没能给里面的人一点预警。这些孱弱的生命就这么看着我，脸上满是震惊与惶恐。我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最后停在了被绑在台子上依然昏迷不醒的同族们身上。
　　百年之间，人类的进步令我也不得不惊讶。能让灵昏迷如此之久的药物，即使是我也只能创造几种。而物理手段，至少也要上位灵出手才能达到。我把他们一个接一个打醒，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这几个站都站不稳的家伙扬长而去。
　　“姑姑？！”凌镇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老妪，神情激动地无以言表。
　　凌嫣儿的反应却格外平静，似乎这个久久未见的侄儿并未激起她感情的任何变化：“好久不见了。”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凌嫣儿凄然地笑了笑，并未回答凌镇的提问。
　　“璇夜呢？”
　　“走了。”凌嫣儿看向我，眼神里满是失望。
　　“一个半灵生的杂种，管她作甚？”凌镇皱起眉，却没人理他。于是他便又转向凌嫣儿，“姑姑，跟我们一起走吧。”
　　凌嫣儿摇了摇头，我们便也没了再在此停留的理由。
　　送凌镇等人穿过前线后，我又回到了人类这边。找到那荒芜的星球，便见他们正在收拾东西。遇袭又失去了实验材料，放弃这里确实在我的意料之中。所以我来去极快，回来的时候几乎用上了全力。而他们似乎是接到了前线再次遇袭的情报，觉得我并没有回来的可能，或者至少是以为我不能这么快回来。所以他们收拾地相当悠闲，而且这无疑让任务的难度降低了许多。
　　我没有再次袭击他们，而是在不算很远的地方等着他们离开。倒不是觉得多出来的几个中位灵棘手，几个中位灵组成的护送队伍反而足以说明人类对这个研究所内人员的重视。也说明，留着它，我可以得到更多情报。
　　两天之后他们才启程。我不远不近地跟着，期间他们几次改变方向，抹除痕迹，显然对于成功发现过他们一次的我还有忌惮。
　　他们走了很久才最终在人类腹地的另一处机构停了下来。虽然对于那些生机勃发的星球来说也算清幽，但相较于之前那绝境般的星球，这里已经算得上繁华，而且守备完善，连我都没有把握在被那几十个几乎一脚踏进上位灵阶段的守卫发现之前接近，更遑论盗取情报。
　　但好在，人类跨越宇宙传递信息的方法，虽然表面看来安全，但其实对我来说却更易拦截，而直接获得经过人类内部整理过的情报，也远比靠近偷听或者自己去看原始资料轻松得多、准确得多。
　　而在这里的七天里，我得到的信息甚至远远超出了我，甚至姐姐的预想。
　　人类确实在酝酿着一个计划，却与这场战争无关。不，应该说只是表面上与这场战争无关。
　　长久以来，人类和其他所有的拥有智慧的生命都在追寻着更漫长的生命，并由此诞生出了无数的被他们称作修炼的方法。不过究其本质，始终不过是增加自己的生命力和延缓自己生命力的流失。不过不论他们如何努力，始终没有办法达到他们永生的期望。
　　千万年、亿万年、寿命终有尽头，只因无人能将生命力提升至无穷无尽，或是将其流失的速度减为零。永生像是世界给予我们的特权，但更像是一个无法修复的漏洞，只能在后续的创造中将其舍去。而其后来的造物，全都仰望着这一漏洞，以致引发了这场战争。
　　人类，确实比之前的那些家伙更加聪慧。或者说，人类确实开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战局，进而，他们发现了永生的秘密便藏在我们的身上。于是，整个战争的味道便完全变了。
　　从一场延续至今，早已无人记得为何开战的战争，变成了人类为了追寻永恒而发动的袭击。然后，新的战争，以人类对凌家要塞的袭击、对统治区域内的我们进行缉捕开始了。
　　至于这里，便是他们的研究机构之一。其中已经关押着十几名我的同族。
　　是时候，把它拆掉了。
　　雷暴在转瞬间将整座建筑覆盖，看似坚固的防御甚至无法抵抗到雷暴完全形成。我走到门前，守卫已经不堪雷霆的轰击化为焦炭，无风无雨，狂暴的雷电迅速蒸腾着这里的水分，在整栋建筑风化的同时，研究所周围的区域已经化作一片荒地。
　　然后，我便看到，一座座庞大的阵法在空中解体，不受影响的同族们也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同时，数个中位灵同时向我扑来。他们的速度快过我所创造的这场雷暴，应该已经算是中位灵中的佼佼者，不过，中位灵始终还是中位灵，实力的差距仍是无法改变的。
　　雷暴变了。浓郁的死亡接替了雷霆，他们那孱弱的生命力，在无人发觉前便已熄灭。与其他人所不同的只有他们的死相稍微好看一些。
　　“圣灵！圣灵！”不知是谁率先喊了起来。
　　久居埃萨罗，他们似乎也染上了一些其他物种的习惯。
　　“去赛克兰亚吧。”我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之后他们的生死更与我毫无关系。但他们却跟了过来。
　　“你们想做什么？”我只好停下，这些实力最多不过中位灵的家伙眼中闪烁着狂热。
　　“我们想跟着您！”开口的是其中唯一的中位灵，人高马大，肌肉虬结，说话时已经单膝跪在我身前，低着头。
　　“你们只会是累赘。”我的话却没能扑灭他们眼中的热情，反而有更多的人用着不同的方式表达着忠诚。这就是一个强者为尊的种族对待强者的态度，谦卑而痴狂，想尽一切办法也要跻身于强者身侧。赛克兰亚已经好了许多，埃萨罗似乎还有这种令人作呕的习惯。
　　“我们会证明自己的价值！”开始的那家伙抬起了头，目光坚定，让我想起了璇夜在边境追上我时的样子。让我想再次拒绝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就这样吧。”我点了点头，不想再多说。
　　“属下隆萨·艾卡多拉。”随着他的自报家门，其他家伙也一个一个的报起了名号。多数是在家族内的，半灵之子只有两个。
　　艾卡多拉一族我还是有些印象的，曾经是母亲的龙家的附庸，尼密厄陀期刚开始时似乎只剩了几个族人，连成为附庸的资格都没有了，想不到还有后代。而且还能练到中位灵。
　　不过属下什么的，我虽并不想要。此时他们却无疑能帮我找到不少还没有发现的研究不死药的机构。
　　“太源上灵。”我拍了拍他的肩头，“帮我把这些机构挖出来吧。”
　　隆萨便笑了，强壮的汉子的笑容如此质朴，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截然不同：“对！毁了这些研究所，人类的战意就会崩溃一大半！”
　　他也是从前线被俘的吗。我莫名头疼起来。周围却响起了欢呼，也不知是因为我允许他们留在我身边还是为了我的“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