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中天 二

　　夜风送来淡淡幽香，何无违用余光偷偷瞄着对面的吴红，她一袭黑衣好似这暗夜的一角。吴红娥眉紧锁双目看着燃烧着的篝火出神。何无违以前见过很多次吴红，她似乎从来不会穿别的颜色的衣服。这和青木岛上那些平时打扮素雅衣着清新的女弟子完全不同。他和吴红还有贾温明作为年轻一代弟子中的翘楚时常接到师门的指示出去行事。在几次接触中吴红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朵闭合的花苞。她待人接物行为处事都十分的有礼有节，但是除此之外她从不会多说一句话多一点表情。她不是那种热情似火的人也不是那种冷如冰霜的人，她与所有人都保持着让人舒适却总也感觉不到亲近的距离。何无违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来的人正是贾温明。他把木柴放在火堆旁挨着何无违坐了下来。想不到偌大的太墟中天行门最出色的三个年轻弟子居然会聚在一起。不过这并不是他们有意约定，而是凑巧。先是何无违碰见了贾温明，后来二人走着走着居然又遇到了落单的吴红。他们修为都不浅，早就觉察出了这奇怪的一重中天里根本不能施展法术，所以他们现在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在这样的情况下三个人心中都明白结伴而行远好于单打独斗，于是就不约而同的一起行动了。
　　“无违师弟，也不知这太墟是何方神奇之所，居然有如此的神力可以颠倒日月。”贾温明叹息一声，显然他们也是对于之前突然天黑感觉很不解。“是啊，这太墟之中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如此的奇幻。”何无违看了一眼呆坐的吴红，她对于他们的谈话显然没有什么兴趣。
　　“你说这第一重天都如此困难，看样子我们想走到第八重天，第九重天是难上加难啊。”贾温明在说第八重天时故意加重了语气。何无违是个机敏的人，他知道贾温明的意思。然而他其实也不知道太墟第八重天中到底有什么。让他感觉万分奇怪的是父亲何守冲为什么要让他向掌门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从那天掌门的反应来看，很明显孤月对于何无违当时在大殿上提到八重天的这个话题很不悦，但是当他问何守冲八重天中有什么时父亲也推说自己不知道，只是让他在大殿上询问掌门是否可以进入八重天。现在听贾温明的语气他对于八重天似乎也很感兴趣。
　　其实何无违并不是很喜欢贾温明这个脸上总是挂着微笑的师兄。每次外出他作为三个人中最年长的人，事事打点仔细，样样准备周祥，实在是个精于世故老练沉稳的人，所以何无违虽然一直对贾温明没有多少好感，还是很佩服和尊重他。
　　“吴师妹这次想必是要誓取白云剑的，如果师兄可以走到那时一定助你一臂之力。”吴红笑了笑道：“师兄哪里话，白云剑本该配师兄这样的英才，我这次也只是想进来见识一下而已。”贾温明看着吴红，脸上又漏出了他那标志性的微笑。
　　石头和婉妗已经走了整整三天。准确的说应该是三个白天。这个世界中的白天和黑夜的时间长度与外面正常的世界没有什么区别，唯一奇特的就是太阳永远挂在天空的正中间，没有丝毫移动的迹象，而黑夜和白昼的交替只是一个瞬间。.就在一眨眼的时间天空的日头便消失了转而变成了蜂拥而至的星辰，又是一个眨眼的时间黑暗褪去烈日当空。
　　“为什么走了三天了，丝毫不见有一点接近光柱的迹象。”婉妗丧气的坐在地上。石头熟练的将他从小河里抓的几条鱼开膛破肚放在火上仔细的烤着。石头把白虹剑递给婉妗，上面还沾着几片鱼鳞，婉妗赶紧把剑拿到旁边的小河洗了洗。师傅要是知道自己居然把天行门的无上神兵借给一个毛头小子刮鱼鳞肯定要骂死她的。不过这几天婉妗终于明白自己当初决定和石头一起走是多么的明智。对于野外生活石头简直轻车熟路，由他在前面开道婉妗走的十分轻松，石头可以在各种野果中辨认出可以食用的，至于捕鱼抓兔子更是拿手好戏。所以这几天婉妗的肚子倒是一直没耽搁。石头烤好了鱼便吃了起来，婉妗看他吃的正香，似乎对于前路一点都不担心。石头吃好了打了个饱嗝又躺下继续看星星。婉妗见他这幅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哎，石一凡，你倒是说话啊，下面怎么走，走了三天了，怎么一点都不见进展。”
　　“往回走。”
　　婉妗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石头还是回了三个字：“往回走。”婉妗把手上的鱼往火堆一扔，吼道：“石一凡，你什么意思，不想和我走就说，什么叫往回走，你是打算甩开我吗？别以为没了你我到不了那。”石头淡淡的道：“我没说不和你走，你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事吗？”婉妗听石头的口气不像在说笑便压住胸中的火气问道：“什么奇怪的事，我就是感觉我们似乎离那光越来越远了。”“对啊，你为什么不想想，我们怎么越向光柱走反而离得越来越远了呢？你再看看我们这几天走的路，你不觉得很相似吗？”石头这么一说婉妗倒是发觉了什么，这三天他们一路前行，穿过一条小溪然后是一片草地，接着是一丛树林，然后会遇到一块泥沼，跨过泥沼是一片树林，过了树林是一条小溪，过了小溪是草地，过了草地是树林……怪不得她总觉得周围的环境很熟悉，这样看来他们根本就是在兜圈子。可是即便如此往回走又能怎么样呢。
　　“你不觉得累吗，躺下看看星星吧。”“星星有什么好看的，一团乱麻一样，你还不觉得我不够心烦啊。”婉妗没好气的说道。
　　“星星里有到那里的路啊。”婉妗只觉得石头在说梦话，不过她还是躺在了草地上，因为走了这么远的路她的确有些累了。“你看那些星星，他们是不是在动。”婉妗仔细看去只觉得每个星星都在左右跳动，密密麻麻的像是一群吵闹的蜜蜂让人头晕。“你看它们虽然每个都像是在胡乱的窜其实不然，你整体看去所有的星星在跳动的同时都在向同一个方向移动。”听石头这样说婉妗揉了揉看花的眼再观察时，果然发现所有的星星都在往一个方向走，像是一条流动的天河，那个方向就是光柱的方向。“我注意观察了好几天，这些星星每天从夜晚降临到太阳出来消失都是这样运动的，它们似乎是被光柱不断的吞噬，又不断的在循环运行。在外面的世界我们常说皇天周转，大地永固，日月在我们头顶划过，星辰总是在夜空固定的位置闪耀，可是在这个世界中都是反的，日月如星辰一样在天空中固定不动，而星星却像太阳一样每天不停的东升西落所以我估计这个世界中，天空是不动的，而我们脚下的地却是可以移动的。我们之所以离光柱越来越远是，因为我们走在大地运行的相反方向，所以我们应该往回走。”
　　婉妗听石头说完这一席话如梦初醒，再仔细想想这几天的经历，的确石头说的很有道理。“可是这个世界中并没有月亮啊，再说我们即便往回走也不一定就能到光柱那边啊，我记得道纪师伯可是说过太墟每重天周回一万里，那得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婉妗还是感觉有些不对。“那有什么奇怪的，这本来就不是外面正常的世界，或许是日月同空，太阳的光芒遮蔽了月光，所以才看不到的。再说我们现在也没什么别的选择了，可能南辕北辙误打误撞走到了呢。”婉妗还是第一次听人讲什么日月同空，她感觉又新奇又好笑，“你怎么能想到这么多？”“猜测而已。”石头淡淡的回道。婉妗坐了起来望着那个躺在地上的少年，她第一次对除了师傅以外的人产生了崇拜的感觉，虽然这感觉在她的心中转瞬即逝。
　　“糟了，我的鱼！”婉妗手忙脚乱的用棍子把她刚才丢到火堆中的鱼往外扒，一阵糊味在空气中飘荡，石头闭上眼，嘴角漏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