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佛本是道

　　徐航听闻凌云子发出挑战，正合心意，立刻应道：“不错，江湖还是要靠实力说话。既如此，曲师弟，麻烦你与凌道长过过招吧。”说完退往一边，露出身后一道士打扮的汉子。
　　徐航作为无量宫宫主，早已养尊处优多年，平日做的更多的是迎来送往的业务，不能说是弱手，但对上天罡榜有名的凌云子显然是不够看的。而这位被称为“曲师弟”的汉子却是门中一有名武痴，平日除了练武习剑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平日很少下山，因此在江湖中并不出名；不过徐航可是深知这人的厉害，原本就藏着作为山门的杀手锏，如今正是拿出来用的时候。
　　那汉子上前两步，神色淡然的一抱拳道：“在下曲不离，乃无量宫一无名之辈，久闻凌道长威名，早欲讨教一二，还望阁下不吝赐教。”
　　眼见一场道门向佛教门的发难演变成了道门自己的内战，吃瓜群众看的是津津有味，只差鼓掌叫好了。悟空眼中闪过一丝悲哀，不忍再看，向玄奘等人告罪一声，转头返回寺内。
　　现场很快被清理出来，众人围成一个大圈，只留下当中的凌云子和曲不离二人。群侠眼巴巴的盯着场中二人，典小二目瞪口呆的看着花月心和轩辕光二人亲自开下盘口，并指使手下维持秩序，登记赌资。
　　典小二捅捅百晓生的胳膊，悄悄问道：“这样真的好吗？身为朝廷命官还助长赌博风气，大都督和轩辕将军就不怕被弹劾吗？”不知不觉间，典小二自己都没意识到已经将花月心排到了自己真正上司轩辕光之前了。
　　百晓生笑道：“每年弹劾这二位爷的奏章都能把皇上的书房给填满了，这种小事御史们（注*1）理都懒得理了。哎，那个谁，帮我下个注，压凌道长赢，就压两吊钱吧，那个赔率是多少？”
　　典小二：“……”
　　娘的，老子也压，两吊，不三吊钱，压凌云子胜。
　　。。。。。。
　　曲不离缓缓的解开了背后的一把长剑，拔出剑后将剑鞘恭恭敬敬摆放在一处干燥的地上，又将长剑树立在眼前，微眯眼睛，口中念念有词，整个过程充满仪式之感。
　　反观凌云子就显得相当随意，右手扶剑，也不摆什么架势，就那么松松垮垮的站在场中，只是眼神相当犀利，盯着曲不离上下打量。
　　过了一会儿，曲不离终于完成了他那套仪式，将剑斜指凌云子；见凌云子将剑拔出后随手舞了个剑花，很是随意的将剑鞘丢向一边，口中不满道：“你，不尊重剑。”
　　凌云子一愣，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长剑，一头雾水道：“神神叨叨，我怎的就不尊重剑了？。”自从他将随身宝剑输给唐莹莹后，就一直用的普通铁剑，反而对剑之一道有了自己的领悟，不再拘泥于剑形，对剑的应用更加得心应手，实力不降反升。
　　曲不离道：“用剑之人，对剑应诚，你对剑都不诚，如何指望剑能回报于你？看你这般，未免儿戏，我很失望。”
　　凌云子好笑道：“剑不过是一死物，决胜负的是用剑之人；有人说过，剑之所以是剑，正是因为用剑之人当它是剑；功夫到了，剑可以是剑，刀枪棍戟，甚至飞花走石都可以是剑，我觉得很有道理。难道非要像你一样，非要对剑三拜五叩后再开打不成？”
　　曲不离摇头叹道：“你我理念不同，多说无益，就以胜负来定谁对谁错吧，请出招。”
　　凌云子道：“早该如此，得罪了。”脚踏罡步，抢先一剑刺出。自从和唐莹莹对战一次后，凌云子收获颇多；回去闭关月余，自行领悟了先发制人，在不断进攻中寻找敌人破绽，或者逼出敌人破绽的剑法真谛。这一出手，看似平平无奇甚至有些随意，但偏偏让人生出一股避无可避，难以招架的感觉。
　　曲不离只觉得自己无论如何招架躲闪，对面都能发出更加凌厉的后招，自己绝对会陷入被动。不过到底并非徒有虚名之辈，只见他飞身急退，迅速脱离了长剑攻击范围，刚好让凌云子剑势一弱，后面的连招就没能发挥出来。
　　曲不离脸色凝重，心中的不满和轻视早已不见，右手握剑做一个祭剑之势。他很快反应过来，凌云子剑招虽然凌厉，但取的就是一个进攻之势，想要防和躲是不成的，最终迟早会被他连续的攻击击垮。要想破势，唯有以攻对攻，拼着两败俱伤也要破了对方的势。这样一来剑招没了意义，胜负就是拼双方的功力、经验、意志还有运气了。
　　吃瓜群众中也有不少高手，惊异之中不禁代入自己，思考者如果是自己，面对这招该如何应对？得出结论后大吃一惊，似乎除了落败并无二选。不由暗暗咋舌，心道：通天观不亏为道门第一观，即使孙真人不在，也不是好欺辱的。
　　凌云子一击不中也不追击，而是调整了下站立方位，手中长剑斜指地面，似乎采取了守势。不过曲不离看得出来，这是引诱他近身，只怕一旦踏入凌云子的攻击范围，那剑便能从最起码四五个方位向他进攻。
　　曲不离绕着凌云子转了几圈，试探了几次，不得不承认，凌云子之所以天罡榜上留得名号，绝非浪得虚名。
　　在一旁观战的徐航很是焦急，
　　外人提及天一教，只知道通天观而不知道无量宫，自己的无量宫处处被通天观压着一头。平日有孙峥坐镇也就罢了，如今孙峥发疯入了空门，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谁知道凌云子竟然也如此强悍，无量宫的最强战力曲不离貌似略逊一筹。
　　曲不离被称为“剑痴”，对剑道的理解极为透彻，知道自己在剑意上已经落后一步；不过他也是心性坚韧之辈，把心一横，快充几步借力，身躯与剑几乎成一条直线，直向凌云子急射而去，对凌云子的反击不管不顾，却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凌云子并不愿取人性命，然而箭在弦上，已来不及多想；反手一撩，长剑斜斩向对手胸膛。
　　“叮”的一声剑响，二人交叉而过，相对数十步而立。只见凌云子肩头插着一把长剑，手中之剑已然折断；而曲不离胸口已被鲜血染红，很是不甘的指了指凌云子，仰天而倒。
　　通天观和无量宫的弟子急忙分别扑向二人，敷药救治。凌云子还好，肩头被穿，性命无忧；而曲不离颤颤巍巍说了几句话，就此气绝。
　　无量宫人大恸，然而公平比武死伤在所难免。在场众人也都是亲眼所见，曲不离是自己以命换命，最终技不如人，当真怪不得凌云子出手狠辣。
　　徐航阴沉着脸，勉强向场**一拱手，一言不发的带着手下和曲不离的尸身离去。转瞬之间，天一教两大高手一死一伤，在场群侠唏嘘不已，通灵大师长念一声佛号，众生跟着念诵经文不已。
　　凌云子敷了些伤药，包扎了伤口。突然站起来对着通灵大师等僧人道：“既然孙师兄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能勉强与他；不过这通天观与大兴善寺在武林大会上未能完成的比试却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贫道不才，只能代孙师兄出战了。”言罢将断剑丢掉，从身边一弟子身上抽出一把长剑，遥遥指向众僧：“还请玄真大师与我一战。”
　　通天观众道不由大惊失色，立刻有人劝道：“师叔莫要冲动，先随我们回去，将伤养好了再来挑战不迟。”
　　又有人接腔道：“是呀是呀，先回去养伤，还要正式接任通天观观主之位，等上几个月再来不迟。”
　　凌云子摇头道：“非我不自量力，实乃时不待人；如今之事传出江湖，必然让人认为天一教已经式微，加上今日已经将同道无量宫得罪到死，只怕分裂在所难免；还不如拼死一战，胜了还可保的我教基业。”
　　先前相劝的弟子道：“可是······可是师叔如今有伤在身，那玄真又是与孙观主齐名之人，如果······我是说如果败了呢？”
　　凌云子淡然一笑道：“败了，就是一死而已。我不像孙师兄那样武艺高强，也不如空灵师弟那般擅长经营，既然无法扭转战局，只能以死报达张天师他老人家的授业之恩了。我若不幸，你等记得凡是隐忍，至少要等得张天师回来再做理会。”
　　弟子还要再劝，凌云子一挥衣袖，决然道：“你等不必再劝，我意已决。玄真大师，还请现身，与我一战！”
　　通灵大师身后一僧人转了出来，刚要上前，却被通灵大师伸手拦住。那僧人道：“主持······这是？”
　　通灵大师道：“阿弥陀佛，玄真，不可动了执念。”转头对凌云子道：“凌施主，不必如此，此次论剑，我们认输便是。”
　　凌云子冷笑道：“怎么？大师是看不起在下？”
　　通灵大师道:“非也，施主心中有佛道之争，想要争个输赢，可是安知佛本是道，施主又何必着相。”
　　注1：御史实际上是明朝设的言官，这里直接拿来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