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武魂觉醒

　　“我还有另一个武魂。”
　　谌独月伸出左手一勾，冰莹的箭矢就浮在掌心……她平静的语调宛如一颗小小的石子，在如镜的湖面激起千层波纹。
　　另一个？双生武魂？！
　　大陆上的所有魂师，无论其效忠哪方势力，几乎都在武魂殿有所记录……百年以来，双生武魂在这天地间就只有两个。
　　一个已经死于双生武魂之间的排斥，而另一个……
　　比比东握紧了权杖，理智终于压下内心的激荡的情绪。
　　“即便真是双生武魂，也只需要一次觉醒。我能看出你这箭武魂品质极高，很遗憾不能修炼，这并非嘲讽，我并不轻视魂力低下的人……你不必以此骗我。”
　　谌独月轻笑着摇头，就知道她不信：“反正秘密我是说了，信不信由您，一切明日之后自有分晓。”
　　比比东紧紧盯着她的表情：“你何以笃定你能再觉醒一次呢？”
　　“这就是另一个秘密了，可惜关于这一点，我自己还说不清楚。”
　　“……”
　　“你随我来。”
　　比比东抿紧唇，谌独月不似在撒谎，她也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撒谎，毕竟很好证伪，她等不及明日了……倘若她当真是双生武魂……
　　自己难道是捡了个什么小宝贝！
　　这是谌独月第一次进教皇大人的寝殿。
　　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
　　“哇哦，真奢华！啊…啊湫……”
　　谌独月擤擤鼻子，话还没说完就哆嗦起来……这寝殿也太冷了，并非普通的冷，似有寒冰侵袭体内，生生地宛如刀绞。
　　“我一时忘了，这殿内四壁都放有万年极冰，夜里极寒，用以抑制杀神领域的躁动，现在倒不必用了……”说话间一件大氅已经落到了谌独月身上，“你没有魂力，可还受得住？”
　　这都能忘的嘛？！
　　谌独月翻了翻白眼，哆哆嗦嗦地不想说话，心道难怪这届教皇不招人过夜……
　　比比东不知道她所想，心里还生出了几分歉意。
　　书房四壁的壁柜上，除了丰富的藏书，还搁置着许多私人收藏品。
　　比比东伸手，一颗水晶球就飞落到她手中。
　　谌独月眼神一亮，别的东西不认识还能不认识这颗球球嘛！
　　世上有谁能得此殊荣让教皇冕下来当这个引路人！
　　“我当初武魂觉醒的时候，用的正是这一颗……呵，双生武魂……希望它也能给你带来一分好运。””比比东眼睛里流过些许回忆，片刻后眸光一转认真地看着她，“不过，今天我信你这一回，你若骗我，该如何处置？”
　　“那就罚我每晚在此承受寒冰噬骨之痛！”
　　论罪的时候都理直气壮地叫嚣从轻发落的小鬼，这会儿倒立下了出人意料狠毒的誓言。
　　“其实……不管您信不信我，我都从未骗过您。”谌独月缓缓闭上眼睛，淡淡一笑，坚定地向前伸手，“您会看到的！”
　　比比东亦不再多言，手指凝了一道印记，轻轻一托，水晶球就虚浮空中，旋转着向她靠去……
　　仅仅指尖轻微的触碰，水晶球轻轻的震动，透明的内部宛如一道泉水注入，晶莹冷冽，满溢铺开……霎时亮起了银白的光辉，并不剧烈，不疾不徐满满地倾泻而下，奢华的寝殿皆被温柔的笼罩住，天空的满月亦不过如此！
　　——先天满魂力！
　　一支长弓陡然在她身前凝结，弓身如玉，弦歌泣泣。
　　谌独月睁眼，目光灼灼，浑身上下充沛着令她陌生的力量，那刺骨的冰寒之气也消退了大半，她一把握住了长弓……
　　骑马射箭高尔夫，这些烧钱的social技能她上一次当小朋友的时候就点满级了。
　　大小姐还真的有几分射箭的花架子，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拇指勾弦，余指扣弦，伸展双臂，自信而优雅，毫不费力地就拉开了这把传说中的弓。
　　她拉满了弓弦，定定地指向比比东，粲然一笑，长弓上箭意纵横，弦音撩动！
　　比比东没能藏住那抹惊讶之色。
　　弓与箭，本该一体，但她分明从其上感受到了两种魂力的波动，无弓凭箭自可引，勾弦作曲月有灵……这套弓箭互相独立，又完美地融合！
　　双生武魂！而且是天生就完美融合，不会发生排斥的双生武魂！
　　就和……她一样。
　　“教皇冕下想试试吗？”
　　比比东微一挑眉，面前这个拉弓挑衅她的小鬼，看来不只是武魂觉醒了，胆量也觉醒了……她抑下上扬的唇角，下巴轻点。
　　……？
　　……！
　　……。
　　比比东倚靠着书桌角坐下，双手环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打量眼前的小宝贝。
　　她身后的书架又惨中一箭，零零落落地摔下一柜珍贵的藏书……不只是藏书，此刻书房里已经是一片狼藉，珍贵的各路藏品被打翻，稀碎一地，白玉壁灯歪歪斜斜地半吊着，挣扎着发出奄奄一息的光……
　　比比东眼角抽了抽，低头端起桌上的凉茶小口小口的抿。
　　心平！气和！
　　“啧啧啧，你这架势倒是摆的不错，这准头是怎么回事？”
　　比比东叹了口气，她就想不明白了，叫嚣着要试试的小宝贝，这箭法怎么能歪到如此离谱的地步。
　　“呼……唉，我……”
　　谌独月已经累的够呛，social技能嘛，优雅就行，以前谁管你准不准呢，不过这月引弓和机械弓还是有差距，毕竟它没有瞄准镜！
　　大小姐也惊讶于自己的水平，真是丢了adc玩家的脸。
　　“您真的没有用妖术护体吗？”
　　比比东端着茶杯微微挑眉，就差反捆双手以证清白，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心说对付你我还需要用妖术？
　　“嗷……不试了。”谌独月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还是直接和您说吧。”
　　“行，你说。”比比东忍住笑意，放下茶盏。
　　“我的武魂叫做陈音月引弓，以月相为箭，合五音之律。”谌独月抓着脑袋，仔细回忆着月神的教导，“这把弓呢刚才您也看见了，既能射出穿金断玉之箭，也能弹响金戈裂帛之音……”
　　“嗯，你那弓弦引动的是一个领域，只是在我面前太弱了。”比比东认真了几分，不自觉地就开始教导，“金为攻，木为愈，水火为势，土为御，既对你引弓射箭有加成，也对自身和领域内的人有效，算是个半辅助系武魂，以后的魂环可以往这方面考虑。”
　　“哦。”谌独月倒是没想到比比东只是简单看看就能摸得比她自己还清楚，连连点头，后悔没拿个小本本来记笔记，“还有那五支箭……”
　　“五支？”比比东一愣，片刻后摇摇头，“只有四箭。”
　　“怎么可能……”谌独月抬头去看她身后那千疮百孔的墙。
　　“不是只射了四支箭，但你只凝了四支不同的箭。”
　　比比东也随着她的目光瞥了一眼，心痛地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谌独月微微闭眼，牵动体内的那股冷冽之气，她捏这些箭诀已经很熟练了，现在有魂力之后更是信手拈来……
　　然而确实只有四支冰莹的长箭浮动在她的身前。
　　她皱起眉头，一一去看月相……
　　娥眉、上弦、下弦、残月……独独缺了那轮新月。
　　谌独月眉头皱的更紧了，什么玩意儿！自己的武魂怎么老是出幺蛾子！她不死心地反复催动魂力……
　　江夜雾阔，新月中明！
　　江夜雾阔，新月中明！
　　江夜……
　　比比东坐到了椅子上，修长的双腿交叠，撑着脑袋看着她反复的尝试，那第五支箭始终没有凝结而出。
　　“够了……你那四支箭威力已是不俗。残月之箭杀伤最强，有一力破万法之势，上弦、下弦乃迂回之箭，它们能制导……”
　　“自瞄？”谌独月看见教皇疑惑的神情，补充道，“就是自动瞄准，就相当于魂技中的锁定，您说的能制导是这个意思吗？”
　　“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在控制，能不能锁定目标你自己不清楚吗？我只能给你说我看到的，它们会拐弯，会变形，会彼此交融……就是没瞄准！”比比东冷哼一声，“拿着自瞄箭都能歪成这个样子！还不好好反思？”
　　某月羞愧地低下了头。
　　“至于娥眉箭，我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
　　“哦哦哦，这个我知道，它没有杀伤力，就是会在落点张开月引弓的领域，太弱了嘛，您可能没察觉到……”
　　比比东点点头应了一声……现在看起来确实太弱了，但未来或许是能超越七宝琉璃塔的辅助，一个根本不需要亲临战场，就能改变战局的辅助系魂师……只要小宝贝能瞄准一点。
　　“最后那一箭是新月，净化之箭，我在您杀神领域里面的时候就发现它可好使了！”谌独月抓抓脑袋，有些苦恼，蹙着眉又尝试了一番，“怎么就没了呢……”
　　比比东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没了就没了，哪那么多废话！”
　　“到饭点了。”比比东忽然想起什么，意味深长地冲她挑眉。
　　谌独月从地上拍拍屁股跳起来：“奴婢告退！”
　　……告退你妹啊！
　　“你给我站住！”
　　比比东嘴角抽动，心平！气和！
　　“从明天起，一日三餐我要你给我送过来，这座寝殿你负责打扫，无论我在不在，茶不能是凉的，地不能是脏的……”她瞥了一眼书房的狼藉接着道，“这些可都是你弄的，现在去把晚饭送过来，然后打扫干净！”
　　……威武不能屈！
　　“明天我正假！”
　　“取消！从你进了我这教皇殿日日都在放假，还缺这一天吗？”
　　“可是，活儿我都干完了，沐兰姐姐每天干什么呢？”
　　“沐兰又是谁？”
　　“呃……教皇冕下，您知道您有梅兰竹菊四大丫鬟和一共三十八位贴身侍女吗？沐兰就是兰呀！”
　　“不知道，我只招了你一个贴身侍女。”
　　“您看您也不喜欢有人近身服侍，我要不明日再过来收拾，今晚会打扰您休息的。”
　　“只是常人受不住寝殿的冰寒，我看你还待的挺自在的，要不搬来和我住？”
　　“……”
　　比比东心情大好，好笑地看着那个落荒而逃的人影消失，这才拂过胸口，压下那一直纷乱的心跳……
　　从谌独月催动魂力找寻新月箭的那一刻，她就感应到了。
　　江夜雾阔，新月中明！
　　新月没有消失，那破碎的一箭不知怎的留在了她的心里……
　　这歪的离谱的箭其实也没有那么歪……只是月光不会伤害她，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