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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的酒，回甘无穷。
陈年的故事，怅然若失。
自从那日车站曹俊说起“王毓敏”这个名字，还有陈帆狠揍他一拳这般激烈的反应，李守玉心里埋下了一颗渴望知道真相的种子。
毕竟，在她看来，他们是在恋爱的。
王毓敏是谁？
她和陈帆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曹俊说陈帆和他抢同一个女孩？
她又是因为什么事情进的医院？
……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从脑袋里蹦出来，可她始终寻不得答案。
想问，却也不知怎么开口。
无数天的夜不能寐，换来的却是一句:好像这么久了，我对你的一切并不了解。
那一瞬间，我觉得李守玉似乎变了，不再像之前那样没心没肺的开心，而是想要更深入的了解寻求一个未来。
十七岁，也许本该是肆无忌惮挥霍的年纪，她却悄悄地长大了。
陈帆看着她，满眼是她，目光深情。
“给你们讲个故事吧。”陈帆喝了一口饮料，叹口气说:“可能有点长。”
我和付雨对视了一眼，没有回话。
李守玉大抵心里有了些猜测，眼睛稍稍湿润，急促的咽了几下口水，脸上表情越发僵硬起来。
约摸两分钟后，陈帆讲起了他和王毓敏的往事。
这件事，我竟也不知全貌。
……
2006年，陈帆初一。
那时的他由于本身皮肤比较黑，个子高身子壮，还总是留着一头寸发，看上去一副不太好惹的样子。
人的第一印象或许总是如此，主观臆断。
几乎所有同学都觉得，这人肯定学习成绩不好又爱打架瞎混，于是个个都避而远之。
陈帆性格外向活泼，遇谁都能聊上几句，可自从上了初中，他渐渐的发现，身边的人刻意的疏远了他。
“林云，我不想念书了……”
陈帆说这话时满脸的委屈，低沉着头，嘴角不住的抽搐颤抖，眼泪一滴接一滴的落下来。
印象中，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哭，也是这么多年唯一一次。
“可是你才十三岁……”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他才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如果不念书，又能做什么呢？
我体会不了他的那种感受，如同他也无法真正体会我曾经受过的痛苦。
“我才十三岁，为什么没有十三岁的样子？”他紧盯着我的双眼，像在质问。
十三岁该长什么样？
这世界就没有这样的规定，就算有，那也是胡扯！
“像我这么矮，你愿意？”我苦笑着。
被狗咬过之后的好几年，我的个子再也没有长过，当时以为这辈子可能就只有这个身高了。
“我倒是愿意……”
他的眼里竟然流露着渴望，我不理解。
那日聊完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陈帆再没去学校，也没在家，人就像是蒸发了一样。
他的母亲早些年因病过世之后，父亲再婚和他的“后妈”一起生活，几乎不回家，而他最亲的人便只有爷爷了。
他爷爷说:帆帆说同学们都不喜欢他，不想念书了想外出打工，拎着包就走我也没拦住他。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他说的那些话都是认真的。
可十三岁的他怎么可能找到工作？
陈帆离开家后一时间并没想好要去哪，或者说可以去哪？身上也没多少钱，充其量够他吃几天的饭。
露宿街头，然后饿死？
这大概是最坏的结果，可即便这样他也不愿回去了，那个充满了歧视的地方容不下他。
他在街上晃荡了一天直至夜深，去过很多家店询问是否需要员工，吃苦耐劳什么都肯干。可是人家一听只有十三岁，哪怕个再高人再壮却也不敢用他。
毕竟雇用童工是犯法的。
于是他只好沿着街一路往西走，直到一家黑网吧的灯牌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很晚了，他需要找地方休息。
刚走进狭窄的楼道，一个人着急忙慌的从楼梯上冲下来，低着头直挺挺的撞在他身上。
陈帆倒是没事，对方被撞倒了。
“你没事吧？”陈帆问，伸手去扶。
那人一头短发，穿着一身牛仔短裤和衣服，从地上爬起拍拍屁股，有些恼火的抬头看向陈帆。
灯光下一张白皙粉嫩的脸，眉清目秀，长得很是好看。
“不好意思，我刚走进来就……”
那女孩看陈帆有点呆呆傻傻的，倒是也不和他计较了，随口回了句“没事”，然后就往外面跑了出去。
陈帆看着她消失在黑夜的某处拐角，心里有些压抑:到哪都这么不招人喜欢……
“老板。”
上了楼，陈帆从兜里掏出一张五块纸币，递到老板面前。
“上多久？”
“包夜多少钱？”
“六块。”老板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不过现在还不到点，包夜从十点到早上七点。”
陈帆也瞄了一眼时间，从裤兜里攥出几个硬币，“那一小时多少？”
“外面一块，里面一块五。”
陈帆转头看向这本就不大的房间，一共放了两排十二个机器，最靠墙里面还有两台，这是一块的区域。
一块五的是在隔壁的三个小房间，每个房间有四台电脑，比较安静一点。
想了想，陈帆递过去三个硬币，“一块五的吧。”
“行。”老板挪着鼠标点了几下，“机子开好了，这个房间第一排第二个，十点自动转包夜。”
就这样，陈帆走进了房间，里面还有一个赤脚盘在椅子上玩游戏的男人，瘦的很。
那男人抬眼看他一下，继续玩着游戏。
“大哥、大哥……”
陈帆倒腾了半天没找到开机键，于是拍了拍赤脚大哥的肩膀。
那人一回头，嘴里吐了口香烟，盯着陈帆看几秒，然后冲外面喊道:“老板，你机子又没开！光收钱不干事呢怎么！”
老板踩着拖鞋走来开门，指着陈帆后面的电脑说:“喂，小孩，第一排第二个，这边。”
陈帆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坐错地方了，可能是第一反应不想和这个赤脚大哥坐一起吧。
老板走后，他又挪了个位子。
电脑屏幕亮起，陈帆瞥了他一眼，说了句谢谢。
那人倒是爽快，回了声“客气什么”，余光时不时的往陈帆脸上瞟，问道:“你成年了吗？”
“没有。”
这是陈帆第一回来网吧，鼠标在桌面上挪了半天不知道该玩点什么。
“多大了？”
“十三。”
“十三岁？”赤脚大哥有点惊讶的看他，“那你长得确实有点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