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王齐许这段时间上白班，不过时间比较舒服，中午到晚上，九个小时。这种技术活计就是根据需要来安排的，公司非常规矩，按综合工时制，还考虑了节假日和晚上的加班工资。即使如此，员工流动率仍然不低，所以王齐许这类有技术、好说话、要求少、干活多，还一签三年的女员工，属于稀有动物。至于她是否有结婚生育的问题，暂时不是公司经理们考虑的事。
　　王齐许不嫌工资低，纯粹是因为不需要付房租。她很清楚，四五城那两间半出租屋，要找爱干净、护环境还有良好生活习惯的女房客简直是可遇而不可求，这就决定了她要么放弃出租、要么自己搬离、最好卖掉。现在能住湖景房，有稳定的中等收入，还有一只猫，嗯，生活还是挺不错的。
　　“王齐许，你是哪里人啊？”
　　“T市。”
　　“啊，我还因为你是四五城的。”
　　“我之前在那工作，但原来的公司关门。正好看见我们这在招聘，我就过来看看。我喜欢南方，蔬菜多，气候湿润。就是冬天冷了点。”
　　“咦，不是北方温度更低吗？”
　　“四五城市区其实温度还行，因为是干冷，所以穿的衣服和南方一样厚。”王齐许指指身上的长羽绒服。“这还是我前年买的，这几天穿正好。”
　　“唉，我们这里湿冷还挺受不了的。我的车来了，拜拜！”
　　“拜拜！”
　　王齐许正常时间下班，遇到的同事就稍微多一点——其实还是少，因为只有加班到挺晚的才会碰到；而技术支持部门的地方与其他办公室差了两层楼。公司里半数是外地人，北方口音也不少，她这样标准的普通话很寻常。
　　三站公交后，王齐许去一家网上查到的店，门面不大、店名也不够起眼，但里头坐满人，还有七八个排着队的。她想了下，直接排到队伍最后，边研究菜单和网上评论，然后打包了足够吃三顿的两个大包。
　　然后尴尬了：没有直达车回家，又不想领着沉沉的两大袋吃食走一公里多的路，只能网上叫车回去。
　　车居然能直接开到楼下。
　　小美正窝在暖乎乎的睡袋里：它终于找到了毛绒睡袋的正确用法。
　　王齐许将多余的吃食放进冰箱，然后转一圈，估算几个房间的空调功率，最后决定放弃在猫笼所在的小房间，而是开客厅的变频空调。这个时间，室外温度和室内的几乎差不多、都不到十度，所以她将客厅的柜式空调开了最低的18度。这样她和小美都能享受到温暖些的环境。至于卧室，关门开窗不让猫进来，所以开到25度。
　　南方没有暖气，如果没有取暖设备就是靠一身正气和裹紧棉被。唯一好的是大环境比较湿润，所以很少有干燥得流鼻血这样的事，只有四季出油的皮肤。不过想想池昕蕊住的屋子也是只有空调、没有暖气，上厕所需要经过个无遮无挡的院子，而现在已经是零下了……王齐许叹口气，然后在电费里充值了五千块。
　　几年前那种死也要死在那间主屋里的气早就瘪了。要不把院子卖了，重新买套舒服点的公寓吧，如果钱有得剩，就在C市也买套养老房好了，但位置必须在她最心爱的那家中医院边上——即使她这几年最多喝点枸杞茶，压根没吃过藿香正气水之外的药物，来C市后连枸杞也省了，因为本地气候湿热而不是干冷。
　　她边吃晚饭边研究房子，然后觉得自己的打算确实有可能实现。
　　小美吃完东西、舔完猫薄荷，还蹭过挠痒痒刷，现在开始寻找别的乐子。王齐许将打包盒扔进干垃圾桶，下楼扔垃圾，回来后发现小美正蹲在客厅茶几上四处打量。
　　啊！昨天拖地板了吗？
　　不！没有！
　　王齐许一把抓起小美带进卫生间，塞进专用浴桶里，调整水温打开水龙头。既然忘记拖地板，那就先把猫洗干净再说。
　　小美从小就时不时洗澡，现在虽还是不喜欢洗澡，但还算听话。不过它还是挺喜欢吹干机的，风很暖和的样子。
　　就在宠物吹干机辛勤工作的二十分钟里，王齐许紧急将小房间、客厅、内阳台的地面都拖了一遍——洗拖把水脏脏的。等小美出来继续到处乱晃的时候，她才去清洁厨卫卧室的地面。
　　养猫狗真是治疗懒病的好法子。
　　***
　　池昕蕊也在拖地。
　　刚忙了两周，现在恢复了准时上下班、还有时间学美工软件的“悠闲”节奏。又走了一位同事，因此不但漂亮的PPT要自己做，普通的图片也要自己做了。而下班后，居然还有时间精力拆洗床单被套和扫地拖地。
　　最重要的是，她下班的时候居然天是亮的！要知道这是四五城的冬天……
　　也难怪大家都受不了，有更好出路的都走了。
　　可之前太苦太累的时候，总觉得宁愿钱少事少也不想半点自己的时间也没有……真的，如果她一点不考虑在四五城买房的话，其实这样的收入和作息挺不错的。
　　话说回来，她又不是居无定所一族，只是买的房子不在工作的城市罢了——加上自己也没付房租不是。
　　白猫出现了，来得晚不说，还在砖面上打滚。不过没有叫唤，只是平静地等待。
　　“我下周三可能出差，归期不定，那时你怎么办啊？”池昕蕊抓一把猫粮，又倒了水给它。
　　白猫头都不抬地拼命吃。
　　它有时会缩在屋檐下的收纳箱里，有时不在。那个收纳箱是池昕蕊新买的，口子朝南倒放在屋檐下，不透光，还铺了旧坐垫。
　　这只猫爱自由，不一定适合家养，即使是寒冷又食物匮乏的季节，有时隔了两天才出现。当然也可能有其他好心人士喂它吃食。
　　“要是我出差，那我就在这里多放些吃的，好不好？”
　　“喵~”
　　“我怎么会觉得你听得懂我说的话。”
　　“喵~”
　　猫当然听不懂人话。它把猫粮都吃光了，但这个人类没有再给它一些的意思，它甩甩尾巴，喝了几口水以后就几下跳上围墙跑了。
　　池昕蕊再次觉得这院子没那么安全。
　　可她无处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