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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鳕在家乐福买了一大堆东西，结完账，感觉手都要拎断了。收营员撕下收银条，瞄了一眼：“你买的洗衣粉有赠品。一小袋洗衣液。”
梁鳕哭笑不得地接过收银条：“是么？谢谢，在哪儿领啊？”
“服务台，那儿。”
梁鳕艰难地挪到服务台，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往服务台的桌子上一放，冲着工作人员喊：“你好！请问买汰渍送的洗衣液是这里领哇？”
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接过收银条看过，又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的货架，对梁鳕说:“洗衣液领完了，香皂要不要？”
“这样啊，香皂我家有很多，怎么办呢？要不你给我其他洗衣液。”
“没有洗衣液了。”
“那不是还有么？”
“那是买奥妙送的，你买的汰渍，不送。”
“哦。”
梁鳕怅然若失，陷入挣扎。
“到底要不要啊？香皂。”
“要吧，总比没有强。”梁鳕的耳边响起一个男声。
梁鳕缓缓回过头，惊呆了。
马良，确切说是胡子拉碴，一脸沧桑的马良，他带着满面笑容看着梁鳕：“你穿裤子了。”
梁鳕的心疼了一下，故作镇定道：“哎，这话说的。”
“我是说，你难得不穿裙子。”
“人总要变的。”
“你头发剪了。”
“是啊，留那么长干嘛。”
“你胖了。”
“吃得香，睡得死，自然会胖。”
马良笑着低下的头猛然抬起：“我送你，我开车。嘿，美女，把那个香皂给她吧！谢谢。”
梁鳕跟着马良来到地下车库。放了东西后，梁鳕拉开后排的车门，马良回头看了一眼，坐进驾驶座。
车驶上出口的旋转上坡，马良哄起油门嗡嗡响。
始终看不见出口的压抑感在心头盘旋，以为走不出的时候豁然开朗，一片光明的出口出现在眼前。
“你还住在老地方？”
“嗯。”梁鳕呆呆地盯着马良脖子后面的汗毛，回答。
车停下，马良说：“我帮你拎上去吧。”
“不用。”
“女人说不就是要。”
马良从后备箱取了大包小包，眼睛不看梁鳕，兀自走上楼，在六楼停住脚步，站定。
梁鳕慢慢爬上来，绕过马良，钥匙哗啦啦响，门开了。
梁鳕接过马良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
马良站在门口不进来。梁鳕也不招呼他进来。
马良定定地看着床上的两只枕头，最后吐出一句：“走了。”
“等一下。”梁鳕走出房间，砰地带上门，噔噔噔地疾步下楼，嘴里说道：“走吧，带我出去兜兜。”
“去哪？”坐进驾驶室的马良侧脸问副驾驶的梁鳕。
“嗯——去大蜀山的观音庙。”
马良愣了一下，随即发动汽车。
开进大蜀山景区，走上一段崎岖的小路。
梁鳕说：“你还记得路。”
马良说：“当然，虽然上次是步行，但我记住了。对了，你开车么？”
“也开，这几天车坏了，在修。”
“是么？敢上高速么？”
“不敢，只上下班开开。不熟的路我从不开，害怕。”
“练练就好了。”
“不用，费神。”
说话间，观音庙就在不远处了。
马良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修路。”
观音庙在汽车的一边，需要掉头走一截蜿蜒的回头路。可是对向车道在修，一个大大的“禁止掉头”的标志牌伫立在路中央。
梁鳕问：“能走么？”
马良说：“不能。”
“换我来。”
梁鳕一加油门，汽车一路颠簸，磕磕碰碰地到达观音庙。
梁鳕说：“这不是走过来了？”
马良说：“这样对车伤害多大啊！”
梁鳕沉默了一会，摔了车门，狂奔出去。
马良打开远光灯，目送她，却没有下车。
梁鳕望着自己在远光灯里长长的身影，停下脚步。她低头看着肚子，用手轻抚了一下，咬牙把眼泪逼回眼眶，慢慢地一步一步往前走，朝着观音庙相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