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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我不当刁民好多年 / 风信子 二

风信子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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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源看傻了。
  
  路婉婉张大了嘴巴。
  
  而被他们难以置信地注视着的青年,他眼中的警惕不知不觉消退得一干二净,确认似的又忍不住多打量眼前人几眼,然后从耳根蔓延上了薄薄的绯色。
  
  ……他脸红了。
  
  祝槐:“……”
  
  她指尖绕着落在胸前的发尾,一脸不明所以地迎回对方的视线,友好地递出了自己的名片。
  
  “还未请教您的名姓?”
  
  青年这下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连咳两声,为了挽回局面似的连忙接了过来。
  
  “伊莱·埃文斯,”他解释道,“算是这场画展的半个举办人。”
  
  两个队友终于在这峰回路转的发展下找回了自己的语言能力。
  
  谷源:“埃文斯?举办人?”
  
  “没错。”
  
  伊莱微微颔首,也平静了不少,“韦恩·埃文斯是我叔叔,我是他的侄子。”
  
  “他们……发现的时候太晚了。”他说,“当然,我也是,不然他本来不用那么潦倒地……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所以我就想,至少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几人顿时恍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都落向目前……理论上好感度最高的祝槐。
  
  祝槐:“?”
  
  “灰褐色头发。”她突然说。
  
  其他人:“……啊?”
  
  伊莱也是一脸惊讶。
  
  “比耳根后长一点,戴方框眼镜,”她回忆道,“留了八字胡,穿的是员工制服,但是脚上是一双挺旧的运动鞋。”
  
  “——我能想起来的全部特征。”
  
  祝槐笑笑,“如果埃文斯先生帮您叔叔举办画展是想筹得钱去帮助别人,这就是我力所能及可以做的事。”
  
  谷源和路婉婉又有点收不住下巴了。
  
  两个人俱是连那男人的身材都没太记得清,天知道队友是怎么——
  
  而对方若有所思片刻,点了点头。
  
  “我有印象。”他说,“马上会让他们排查有没有展品出问题的,也先想办法联系一下那个员工。”
  
  话音未落,金发青年微微一笑,柔和的弧度又为本就出众的相貌增色不少,“多谢你的提醒……当然,你们也是。”
  
  谷源:“……”
  
  路婉婉:“……”
  
  不是,等等,什么叫也是?!那个停顿他们都听出来了的!
  
  “总待在这里也不是事,我先带你们到展厅去吧。”伊莱主动道,“正好去叫人。”
  
  祝槐:“好啊。”
  
  导游不要白不要。
  
  作为主办人之一的伊莱走在前头,三个玩家跟着跟着就落出一小段可以窃窃私语的距离。
  
  “我了个去啊,”谷源小声问,“你是怎么看得记得那么清楚的?”
  
  甚至没有通过技能检定!
  
  “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
  
  祝槐挑眉,用手挡着还以同样的音量,“职业病。”
  
  还在领路的“导游”对他们的悄悄话浑然不觉,三绕两绕,就领着几位不速之客到了前厅。
  
  馆内依然一片寂静,但这次是有人声的那种了。
  
  游客不多,三三两两地聚在墙上展出的油画跟前欣赏,偶尔有交头接耳的也压到了旁人听不见的音量。伊莱抬手叫近了在门廊下当班的工作人员,小声跟他交谈起来。
  
  祝槐打量起离他们最近的那几幅,余光则留意着另一边的动静。
  
  被叫过来的那个员工很是有点无精打采,但还是认真回答起伊莱的询问。两人又交谈几句后,后者便转身往这边走回来。
  
  “误会一场。”他松了口气地解释,“你们说的那位刚刚跟经理告过假了,说是家里有点事,所以可能才慌慌张张的。”
  
  三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
  
  “哎,是误会就好。”
  
  谷源抓抓头发,“那我们现在——”
  
  是不是要补个门票什么的。
  
  反正不算是白折腾一趟,就像祝槐话里话外暗示的意思,他们知道了后门的位置,真出什么事了完全可以从员工通道开溜。
  
  更别提还魅惑了个看上去很重要的NPC,肯定能多开方便之门。
  
  “就请直接参观吧。”伊莱马上说。
  
  看!省钱了就是最好的!
  
  “虽然只是个误会……但也应该谢谢几位的好心。”他道,“只是我还有事要处理,不能再继续陪同了。”
  
  “没事没事,”路婉婉说,“埃文斯先生还是去忙吧。说起来,我听说这里有个独立展厅……?”
  
  她话音未落,伊莱就了然地笑了一下。
  
  “每个来参观的游客都这么问。”
  
  “可能要辜负你们的期待了,”他歉意道,“馆内还没有达成一致……我也正是要去谈这件事,但就算能展览,最早也得到明天了。”
  
  “不过我保证叔叔的其他作品也完全值得来一趟。”
  
  伊莱又看了祝槐一眼,“……格雷小姐觉得呢?”
  
  问她?
  
  祝槐歪歪头。
  
  “当然值得。”她笑着说,“我不太懂美术,要是说错了请不要见怪。韦恩·埃文斯先生以前是浪漫派吧,现在看上去更偏向于达达主义?”
  
  队友:“???”
  
  网上可还没写现在啊!
  
  “但是笔触依然相当柔和,色彩和构图也很有个人特色。”她沉吟,“……抱歉,我反悔了。我要收回刚才那句话,越说越好奇能被放在独立展厅里的会是怎样的杰作了。”
  
  伊莱的笑意更真切了。
  
  “说得没错。”
  
  他道:“既然这样,我会尽力争取的,到时候还是欢迎几位免费来参观。”
  
  三人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
  
  谷源:“……他怎么不问咱俩觉得怎么样。”
  
  路婉婉:“……”
  
  废话,他们有魅惑大成功吗。
  
  “可能也因为我正在看画?”祝槐笑眯眯地在两人面前一转身,“走啦走啦,先看看这位韦恩·埃文斯其他大作长什么样再说。”
  
  伊莱领他们来的地方就在前台附近,这会儿正好挨个从前面开始看起。
  
  很显然,尽管韦恩·埃文斯晚年的生活状况不怎么样,在作品上却很是高产,画作的类型从人物到自然风景不一而足。
  
  至于后面这些,有的还能看出点原野风光的影子,有的就完完全全像是幻想中的景象了——破败的湖边都市有大半都成了废墟,岩石嶙峋,湖水漆黑,整幅画都透露出一种怪诞而不知所谓的氛围感,瞧得周围的游客一边投以赞叹的目光,一边都忍不住绕过去多走几步。
  
  走着走着,谷源忽然“咦”了一声。
  
  他声音不大,这展厅内也只有他们仨,被吸引转头看过来的就只有祝槐和路婉婉。
  
  “怎么没网了,”他古怪道,“信号也太差了吧?”
  
  路婉婉:“……小心暴风雪美术馆杀人事件?”
  
  祝槐第一反应去摸兜,然后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已经光荣牺牲,“往回走走试试其他地方的信号?”
  
  “试试呗。不过你在看什么啊?”路婉婉好奇道。
  
  谷源:“咳、咳咳,这个嘛……”
  
  他左顾右盼,终于坦诚,“当然是听到生词就下意识查查是什么东西了。”
  
  “难道你说达达主义?”祝槐说,“嗯,怎么说呢……语源是法语,意思是人刚出生时对周围的生理反应,是从上个世纪出现的一种艺术派别。”
  
  “如果用一个词来概括——”
  
  她走近他们正对着的那幅画。
  
  “‘虚无’。”
  
  “刚才我说了笔触细腻,对吧?”她道,“其实……真正来说,应该是缓慢和滞涩?”
  
  “残酷、痛苦,无价值,否定周围的一切。的确,走投无路会让人绝望,但也未必会到这个程度……难道中间还发生过别的变故吗?”
  
  谷源:“她说什么来着?”
  
  祝槐:“?”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路婉婉就道:“她说她不太懂。”
  
  祝槐:“……”
  
  “真不懂!”她哭笑不得地强调,“就是出于个人兴趣了解过一点!”
  
  谷源:“嗯嗯嗯是是是。”
  
  “你的一点,”路婉婉比划着手势,“是指间宇宙的一点吗?”
  
  两人嘴上开着玩笑,一边也凑到了近前。他们都聚集在同一幅画前,那上面描绘的只是间平平无奇的书房,书本凌乱地堆到了天花板,边角上都是蜘蛛网。只是就和其他的一样,无端流露出一种诡谲感。
  
  【全员都可以进行一个侦查检定。】
  
  KP的声音忽然响起。
  
  骰子开始转动。
  
  [艾德蒙(谷源)]的侦查检定,99/70,大失败!
  
  谷源:“……我靠!”
  
  毫不知情地接过大失败第二棒的鸟窝头青年脚下一滑,整个人四肢朝天仰倒在地,听那动静和看他呲牙咧嘴的表情就知道摔了个狠的。
  
  【扣1点血量。】
  
  KP冷酷地说。
  
  路婉婉:“诶,你没事吧?!”
  
  医生本能使然,她第一反应就是赶去蹲下查看,也掏出了自己那个小急救包,“KP,我可以帮他回血吗?”
  
  【你过急救,成功可以恢复1点血量。】
  
  [贝蒂(路婉婉)]的急救检定,100/60,大失败!
  
  她对着眼前伤患的后脑勺抬手就是一巴掌。
  
  狠厉,响亮,就差一个脑震荡。
  
  路婉婉:“……”
  
  谷源:“……”
  
  祝槐:“……”
  
  没眼看了。
  
  【再扣1点。】
  
  平白无故多挨了一下的谷源凄惨地捂住了自己的脑壳。
  
  “听我的,”他苦哈哈道,“你弃医从武可能更有前途。”
  
  路婉婉:“……咳,人总是要进步的嘛。”
  
  “只差一个。”
  
  谷源若有所思,“我们就可以达成全员大失败的成就了。”
  
  祝槐:“……”
  
  那什么,其实已经达成了。
  
  [斯卡蒂(祝槐)]的侦查检定,23/70,困难成功。
  
  祝槐的目光落在了画面的一角——那竖放在书房角落里的空白画布上。
  
  或许只能说,看上去是空白的。
  
  在长久的凝视下,那画布中央渐渐浮现出了一个印记。
  
  三个黄色的问号组成了类似于风车的图案,短暂的静止后,忽然以最中间的点为圆心,开始由缓至急地旋转。
  
  它在闪烁,也在蠕动。
  
  颜色似乎活了过来,末梢就是它的触须,肆无忌惮地探向四周的空白。她甚至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念头。
  
  正如她在观察着它。
  
  ……“它”也在注视着她。
  
  祝槐眨眨眼,那闪现又停止了,印记静静停留在画布上,仿佛从一开始就是被简单描绘在上面似的。
  
  她条件反射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人物卡,发现SAN值那里没有任何变化。
  
  “怎么了?”
  
  谷源刚被路婉婉拉了一把,从地上爬起来,“发现了什么吗?”
  
  “不,”祝槐微妙地说,“我觉得你们还是别看比较好。”
  
  路婉婉:“咦?”
  
  “滋——”
  
  一瞬间,滋滋作响的刺耳电流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哪怕想看也没有机会了。
  
  ——黑暗突如其来。
  
  视野被一片漆黑所占据,过了两秒,祝槐逐渐看出了墙壁和地板的轮廓,才确定自己不是突然失了明。只是……
  
  身边静得可怕。
  
  “……贝蒂?”
  
  祝槐停顿了一下,又叫了声另一人的“名字”:“艾德蒙?”
  
  毫无回应。
  
  原本就在身边吵闹的两个队友在短短一两秒内失去了踪影,只留下死寂与黑暗。
  
  除了她。
  
  整个展厅内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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