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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昀赶到寒潭山洞时，果真被一道结界给拦在了山洞外。
而纪宁的水玉剑居然就插在木桩上！
它蠢蠢欲动，似乎是知道剑主有危险，剑身也颤个不停。
洛昀将水玉剑拔了出来，仔细瞧了瞧上面有没有什么痕迹。
还好没发现血迹，他松了口气。
从洞外向山洞里望去，他能看见里头漆黑一团，仅有的光亮也只能照映到几张挂在墙面的美人皮上。
血迹斑驳，格外令人瘆得慌。
看来果真和他的小纸片人探查的结果一模一样。
当时小纸片人估计也是遇到了结界的阻碍，未能深入探查，且被玉渊逮了个正着。
指尖点在结界上，洛昀眼底红光一闪。
紧接着，他眼前普通的结界立刻变成一道五花八门的阵法点位图，星光闪烁。
洛昀蹙眉：“又是阵法。”
这阵法他从未见过，一时半会儿也破不开。
洛昀心中一片阴郁，自从午后得知纪宁失踪的消息，他的右眼皮一直在跳。
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他本是不迷信的，可是事关纪宁，他不得不谨慎一点。
更何况血契也感受不到纪宁的存在。
是因为阵法结界么？
洛昀眼色沉沉地看着结界，掌中凝聚了一道魔气，对着结界就是一推。
感受到结界对他的阻碍时，洛昀更是双手聚力，试图在结界上撕开一道口子。
紫黑色的魔气碰到金色的阵法时，瞬间消散，无影无踪，仿佛被阵法吞了个干净。
同时，来自阵法的阻碍给洛昀的指尖带来了炙热的灼烧感。
他感觉指头都快被烫坏了，也能看见从指甲缝处流淌而下的鲜血，但他不管不顾，越发用力。
“啊——呀——”
越君临、越君泽还有余婉儿赶了好一会儿才追上洛昀。
洛昀跑得太快了，时而运用灵气运转加快速度，剩下三个人差点跟丢了。
结果他们一过来就看到洛昀对着一道阵法结界不断消耗自己的魔气，他试图在结界上掰开一道口子，却遭到了严重的反噬。
最后，连婉儿都看不下去了。
“洛昀，你到底在做什么呀？”
越君临也上前一步，劝道：“洛兄，你先冷静一点。”
见洛昀不理会，越君临朝越君泽点了点头。
二人召唤自己的本命剑出来，对着结界展剑一劈，为洛昀助力。
结果剑气被坚固的结界弹了回去，二人一惊，同时向后腾空一跃躲过剑气。
落地，刀锋划破落叶，越君临看着结界皱起了眉。
他们又试了好几遍，几乎每次的剑气都被挡了回来，果然和他们想象中的一样。
他们至少会躲，可洛昀直接将双手死抠在结界上，可想而知会受到怎样的反噬。
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滑下，他那修长如玉的手指也被自己的血给染红了一片。
洛昀再次蓄力，手心翻转，上下一合一拉，暗紫色的魔球自他手中腾腾运转。
对着结界又是一道气力！
可惜再次被反弹了回去，洛昀也正好被自己的魔气砸中，闷哼了一声，他迅速捂住胸口，喉中腥甜。
“洛昀，你没事吧？”
洛昀喘了口气：“纪宁……纪宁在里面，这是哈士狼妖的老窝。”
婉儿吓了一跳：“什么？什么哈士狼妖？阿宁会有危险吗？”
余婉儿初来乍到，暂时对粼齐的情况不太了解。
眼下纪宁下落不明，他也来不及和婉儿解释。
越君临一只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斟酌片刻后才道：“洛兄，你应当清楚阵法结界必须通过破除阵法解开，否则会反弹所有气力。”
“我当然知道。”
洛昀回答得过分干脆，让越君临噎住了声。
“洛兄，你不若先冷静。倘若洛兄暂时也解不开这阵法，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越君临也知看出来了他的焦急。
原以为纪宁和他二人就是普通的血契主与血契仆的关系，但这几日他所见的一切着实超出他的预料。
越君临能预感到，倘若洛昀和纪宁一直这般相处，魔修和仙修之间的关系日后会更加微妙。
十几年的暗流涌动，战事一触即发。
尤其是近几年，魔修和仙修之间的摩擦越来越频繁，从交界渡口那边就可以看出这一点。
但这是纪宁自己的选择，他没有理由和立场多管。
越君泽附议：“就是啊，我差点被我自己的剑气弹飞了。”
他用手摸了摸下巴，仿佛后知后觉道：“原来我自己的剑意这么厉害呀，嘿嘿。”
洛昀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一时心急，用了最笨的法子。
现在想来遇到万事还是得先冷静，思考之后能破了阵法才是最重要的。
洛昀用手轻轻拭去了唇边一丝血迹，淡声道：“算了，先回客栈吧。”
余婉儿一脸懵，同时心中愈发焦急：“我没懂，你们不找阿宁了吗？你们进不去是不是？那纪宁她……”
问题就在这了，就算纪宁修为比他们都高，可她毕竟不会阵法，又是怎么进入结界的呢？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纪宁连水玉剑都不要了。
是哈士狼的阴谋么？
还是玉渊和秋茉？目的又是什么。
洛昀脑中浮现无数设想，但暂时得不到答案，眉眼越发深沉。
他抬头看了婉儿一眼，眸色略深却不乏坚定。
“没事，我会把她找回来的。”
他们回了云梦客栈，商量对策，洛昀也将纪宁水玉剑带了回去。
***
洛昀对着那本仅有的阵法秘籍研究了三个时辰，最后终于明白了其中奥秘。
阵法前几页是西域门独创的阵法符文，他虽然有点印象却不知其中含义和要领。
而这卷书的后面几页全是数学公式定义以及题目，属于他认知范围内的东西。
在这个世界的“洛昀”在西域门过得相当惨淡，因为自小是个废材，得不到西域门的重视，根本没有学习过阵法符文。
因此，“他”的记忆里也没有可用的信息。
倘若现在让洛昀看一本纯粹的西域门阵法秘籍，他也看不懂。
但是经过几个时辰的研究，洛昀发现每一道用公式定义解决出来的题目，和阵法前几页的符文竟然是一一对应的！
比如，通过建立球坐标系解出来的结果与前面的页数以及行列相对应，向前翻第几行第几列就能找到对应的符文。
相应的符文又有相应的解释，背后居然都是立体的几何图形。
每一道几何图形又对应着各自的阵法，和洛昀眼中看到的图案相呼应，顺应了他的认知。
有了这一发现，若是以后碰到专业的阵法秘籍，他就能完全看懂了，必要时还能自创阵法！
每个阵法都有自己的名字，西域门的阵法书籍浩如烟海，上头记载着前人创造过的精妙阵法。
并且，在西域门有一个专门的藏经阁，里头存放的全是有关阵法的书籍。
现在的问题是，粼齐的阵法结界以及寒潭山洞的阵法究竟是自创的还是来自西域门。
西域门的阵法绝学闻名天下，甚至早已开宗立学，吸引他门弟子。
倘若这里的阵法真和西域门有关，倒也说得通。
只可惜他现在不在西域门，作为被西域门被扫出家门的堕魔弟子，他更加没有机会能踏入藏经阁。
眼下唯有看看能不能将符文排列组合，得到一些可能的阵法。
洛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婉儿叫他，他根本听不见。
“洛昀，你不吃饭吗？”
洛昀站在窗边，专心致志。
余婉儿看见他面前有一道幻境般的虚影，泛着蓝色的荧光。
他用指尖在上头奋笔疾书，画着她从未见过的图形和字符，她完全看不懂他在写什么。
“洛昀。”
还是没反应。
余婉儿无辜地鼓了一下嘴，眼珠转了转。
她小心翼翼地点了点洛昀的后背。
一戳，没反应。
二戳，还是没反应。
婉儿干脆大力道猛拍：“喂，洛废物，你听见我说话了没啊？”
“听见了，别拍了。”
“你不用吃饭么？天都亮了，一楼早膳都上齐了。”
他研究了一整夜，闻言，依旧没抬头。
“不用。”
他的修为早就过了辟谷期，先前抢着吃美食也只是逗她们玩的。
“那你不用睡觉么？”
“暂时不困。”
……
婉儿看他一直在研究，简直废寝忘食，原本兴师问罪的想法逐渐淡了下去。
“洛昀，你说阿宁这次，是故意的么？”
洛昀写公式的手一顿，却没转过脸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半边脸在日光之下，另外半面却笼罩在室内的阴影之中，莫名给人一种疏离感。
“我是说，我觉得阿宁昨日看着挺苦恼的。自从她爹纪宗主去世后，我还从未见过她那样。我想了一下，她饮酒肯定是和你有关。”
婉儿一直在观察洛昀的脸色，只见他低头浅笑了一番，是熟悉的讥诮感，但眸中笑意不见底。
“你们跟我说，粼齐之城被哈士狼操控了。你说阿宁究竟是擅自行动，还是误入陷阱了呢？”
“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觉得阿宁不太像会擅自行动的人。是你的事，让她格外忧愁，别说是她了，就连我也觉得，倘若你们俩个要是……要是……”
“要是什么？”
不知为何，洛昀那一脸风平浪静让余婉儿感到一阵害怕。
平日里洛昀吊儿郎当的，怎么这会儿一身气场令她后背发凉呀。
余婉儿清了清嗓：“总之就是，你们俩个的事，要是被林宗主知道了，非得打死你们。一个仙修，一个魔修，仙门也容不下你们。”
“宁宁跟你说什么了？”
婉儿深深地看了洛昀一眼，喉咙干巴：“额……就是你们俩……那个，睡醒之后然后早晨还那个……”
她毕竟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女，把自己的面颊都说红了。
洛昀大概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宁宁说我亲她了，是么？”
“是啊是啊，你心里有数就好，你们俩又不是道侣，而且不可能结为道侣，还是注意一下行为，你这样让阿宁进退两难。”
她本来还想问他究竟喜不喜欢她家阿宁，可看他这般表现，凭借她多年读情爱话本的经验，还是觉得不用问了！
洛昀捂了一把眼睛，若说他不疲惫是不可能的。
“是我的问题。”
是他又操之过急了，他忽然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细节——这片大陆的风俗。
他是拥有现代思想的人，但这里的纪宁没有现世的记忆。
甚至于在这个世界里，她对情情爱爱一事也单纯得像一张白纸。
而且他们俩的身份特殊，形成阻碍。
如果她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他，惶恐不安也是正常的，更何况纪宁还是那么骄傲的一个姑娘。
本来他只是想验证她心里有没有他，没想到弄巧成拙。
先前他多番暗示纪宁他喜欢她，显然她一直在逃避，他还以为她从未动过心。
现在一看虽然他是错了，但估计把纪宁吓坏了。
“反正，你和阿宁都要想清楚。”
“嗯。”
一语毕，气氛尴尬。
余婉儿只好转移话题，目光逐渐被他所写的东西吸引。
那莹莹蓝光依旧悬浮于空中，尤似一只冰晶水母。
“你在写什么呀？西域门的阵法么？”
“是。”
阵法秘籍就摆在桌上，婉儿觉得好奇。
“我能看看么？”
洛昀默不作声，婉儿就当他同意了。
然而，婉儿才翻了几页就看到里头掉出了个东西。
“咦？这是什么呀？”
洛昀之前并未留意到书里有什么物件。
他狐疑地看了婉儿一眼，余光瞥见她弯腰去捡，夹起那薄薄的一片。
“这是……你和阿宁？”
洛昀眸色一凝，伸手去拿。
竟然是一张照片？！
而他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照片上是现世的“纪宁”与他的合照，“纪宁”笑容甜美对着镜头，而他的角度只有半张俊逸的侧脸，连眼眸都没抬，显然是被偷拍的。
在现世，“纪学妹”一直追求他，得不到他的回应，只能经常以好哥们的名义把他约出去。
这一瞬间，洛昀感觉全身血液仿佛凝固了。
这会是某种提示么？
他只知道他在现世出了车祸，来到了这里，以为自己穿到了纪宁的小说里。
后来进入荆棘蛮荒的幻境里他才了解到，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的梦境。
只是梦境过分真实，他自己都掌控不了。
梦境不可控，他唯有唤醒魔神才能回到现世。
再后来他佛系了，想要在这样一个充满偏见的世界里唤醒魔神，难于登天。
他开始接触阵法，他所见的阵法是数学模型，顺应他的认知，而别人未必。
这让他感觉这背后有一双大手在操纵这一切。
难道还有其他的现世之人来到了他的梦境？！还是说科技的发展已经使得人为能操纵他的梦境了？
是越君临给他这本书的……
洛昀越想越出神，扑朔迷离。
他捏着照片的指尖也越来越用力，余婉儿却在他眼前一个劲得挥手。
“喂，洛废物，你咋啦？你手上是什么新术法么？我未曾见过。”
婉儿用手在照片上戳了戳。
“不会动的哦！真的是你和阿宁么？你们怎么穿着我从未见过的衣裳呀？”
可惜，婉儿的疑问他没法合理解释。
这世上唯有纪宁知道他是异世之人，也只能是纪宁。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弄清楚。
洛昀匆匆下了楼。
“诶，洛废物，你怎么不回答我？与阿宁有关么？你是去吃饭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