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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竹摇疏影,萦池织细流,青萍晚吹拂,黄莺乱啼鸣。
雨还下着,在他朦胧的泪光中,陷入了回忆。
人意愁,往事幕幕上心头。
时光回到他遇到晓玉那个清晨,阳光明媚,花开正艳,白云悠闲。
周影发现自己所有的外伤都已经用纱布或膏药贴住了,减轻了疼痛感,甚至已经有愈合的迹象。
他感到不可思议,问道:
“姑娘给我用的,是什么药?为何愈合的这么快?”
晓玉一脸骄傲的道:
“悠悠一族的药,当然是这四海八荒最厉害的。”
她熟练地把药倒进了小木碗,递给他。
“喝了吧。”
周影并没有接过
“不信我啊。”
说着她端起碗喝了一大口后,硬塞进他手里。
“没毒,爱喝不喝。”
周影拿起药一饮而尽,试探地问道:
“我饿了,有吃的吗?”
晓玉转身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小瓶,递予周影,他打开一闻,是蜂蜜。
“你平时就吃这个?”
“不只是平时,你养伤的这几天,也得吃这个,我不会做饭。”
周影听后笑了。
“你笑什么?”晓玉佯装怒道。
她赶紧收敛了笑容。
“你等一下。”
他捂着伤,慢慢站了起来,走出屋子。
院里,雨水过后,墙角长出了一些葱绿的小苗,周影摘了些许,一回头,见晓玉站在屋门前看他。
笑道:“你回去等着便是”。
没过多久,晓玉便闻到阵阵饭菜香,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厨房,把着房门往里望。
锅里冒着白烟,红无双的样子,你别说,还真像个厨子呢。
“你还会做饭啊”
她的声音很甜,很温柔,又很轻。
“当然,认识久了,你就会知道,我的优点可不止这一个。”
“自恋”
“要是能炖个鸡汤就更好了”转而又嘀咕道。
咕噜,偏这个时候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
“你再笑”晓玉的脸红了。
可她越这么说,周影越笑得肆无忌惮。
“是不是可以吃了”
见她从厨房走出来,久等的晓玉有种百无聊赖的感觉。
“附近可有山?等到打回野鸡,炖了鸡汤再吃也不迟。”
晓玉不好意思的道:
“你都听见了?”
“有山是有山,但你的伤……”
“无妨,除了心脉的断裂,其它的都是小伤,习武之人怎么可能不受伤?”
“那好,我正好上山采药,你人生地不熟,一同去吧。”
天族郊外,长林镇。
山路泥泞,周影在前,晓玉在后,二人深一脚浅一脚走着。
不知过了多久,晓玉在一片竹林处停了下来,踮脚去摘竹叶。
奈何竹子太高,总差那么一点点。
周影伸手,越过她的头顶,摘下了那片竹叶,递给了她。
“多谢。”晓玉腼腆的道。
在触碰到她手的那一刻,好凉。
悠悠一族常年以血养蛊,以身试毒,体温低于常人。
“你干什么?”晓玉挣开了抓住她的手。
“报歉,在下唐突了。”
晓玉转过身去,不予理会。
她把竹叶放在嘴边吹奏起来,一片小小的竹叶竟能让它吹出琴弦之音。
不一会儿,蛇从四面八方涌来,黑的,白的,红的,花的,看着十分骇人。
周影害怕地惊叫道:“我与姑娘无怨无仇,姑娘何苦害我。”
晓玉停下了吹奏,大笑:
“你一个大男人居然还怕它,蛇虽是毒物,但是用好了,亦可以治病救人。”
“我……”
她从腰间取下一个芥子袋,口中喊道
“须臾藏芥子,芥子纳须臾,收”
一道白光把地上的蛇都吸入了袋中,周影这才长出一口气。
晓玉手中拿着芥子袋,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对周影道:
“接着”
周影小心翼翼地拎着袋子的一个角,她将嘴靠近他耳边,轻声道:
“走吧,袋子可要拿好了,你猜里面的蛇会不会跑出来呀”
他闻到一股梅花的清香,若隐若现。
周影听了一哆嗦,赶忙抓紧了芥子袋。
“哈哈”
晓玉的笑声传遍整座山,心道:
红无双怎么这么老实,还这么可爱,我不忍心再欺负他了。
走着走着路变宽了,前面是一片花海。这艳阳高照的天气,竟也有梅花绽放?
“这里每一棵树都是我亲手种下的,外面护了一层界,所以四季长开。”
“走了。”
周影还未反应过来,被晓玉一把拉进了花海。
地上,梅花的落瓣铺成一条天然的地毯,走上去松松软软的。
“你喜欢梅花?”
晓玉点点头道:“因为一首诗才喜欢的。”
“我想那首诗应该是:众芳摇落独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音香浮动月黄昏。”
周影接过她的话答道。
“对,你也喜欢梅花?”
“只是听过这诗,谈不上喜不喜欢。”
“那……我们就是心有灵犀了。”
花瓣落在两人的肩头,花海仿佛有种神秘的力量,温柔了时光。
晓玉边走边说道。
“我曾经见过,在万萧瑟,大雪压境的冬天,梅花雪吐芳,如此惊惊心动魄。”
“还有千年的梅树,铁枝铜干,如枯若死,一夜风雪后,突然琼芳吐艳,给人一种绝处逢生的沧凉感。”
他看到晓玉拿起一枝,放在鼻间,细细品闻的模样,不觉有一丝的心动。
花海中的她更美,更温柔。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与桃李混芳尘”想毕只有真心爱梅之人,才会有如此清澈干净,不带任何名利的眼神。
周影伸手,摘下了她头上的花瓣,晓玉接过,用嘴轻轻一吹,花瓣随风飘风落远方。
太阳升得更高了,天越来越热,二人出了花海,再往前走就快到山顶了。
晓玉喘着气,双手叉腰道:
“到底有没有野鸡啊,累死了”
山林高大,遮天蔽日,六月的的早蝉,叫声很细密,若有若无的,像刚起床时的鸟鸣。
虽是座不知名的山,却有枯润石桥,漫山红叶,景致颇为动人。
突然,二人就感到头顶的树叶有风划过,沙沙作响。
从树上冷不丁地飞下六个蒙面人,个个手握弯刀,将二人包围。
望着眼前来势汹汹的杀手,周影叹了口,拍拍脑门,无奈地道:
“今是走了什么运啊,野鸡没捉到一只,杀人的倒来了一堆”。
晓玉双抱于胸前,一幅悠然自得的神态。
“看来你得罪的人不少啊”
“管他呢,杀便是了”
说着,随手抄起一根木棍,迎了上去,看他打架的姿势,吃力地很,晓玉忍俊不禁地笑了。
周影边打边道:
“不帮忙就算了,你还笑,自己不会武功,当心点吧”。
晓玉嘴角轻抿,心道:“我不会武功,小看人。”
“啊”
一刀正砍在周影的伤口上,刚包扎好的伤口血又流了出来。
在这一愣的瞬间,杀手已挥刀砍来,一道白衣的身影从周影头顶掠过,一掌打在那杀手的心口,应声丧命。
晓玉轻飘飘落地,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脚随身转,步步生莲。
衣襟中,一枚枚梅花针射出,好似在织布,却见血封喉。
周影看呆了,他第一次见有人能打架打得这么美,美得像在跳舞一样。
“咕咕”打斗的声响,惊动了林中栖息的鸟,一只野鸡受惊般地从空中飞过。
被周影抛出手的木棍,精准无误的射落,打完架的晓玉,不屑地看着地上的杀手,霸气地道:
“敢在我的地盘上杀人,做梦。”
她弯腰拎起野鸡,半讽刺对红无双道:
“谁刚刚说我不会武功啊,若我不会,谁来救的你呀?”
“是,女侠,小的这就给您炖鸡去”
说着毕恭敬地接过她手中的野鸡,晓玉看到他滑稽的模样,笑了。
她笑得很美,像寒冬中绽放的梅花。
天族郊外,长林镇,院中
时近黄昏,夕阳却早早提敛了光,此刻的天空,一片灰茫。
长风吹黑云,月华顷刻流泻。
石桌上,摆着一盘盘的菜,提鼻一闻,真香,周影靠着晓玉而坐。
“快吃吧,别凉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
晓玉一边吃,一边说道:
“今天是我出门在外,第一天正正经地吃饭。”
“你那些天只吃蜂蜜,怎么挺过来的?”
“还好啊,不过现在吃了你做的饭,就再也不想吃蜂蜜了,你说以后我想要天天吃,怎么办呀?”
她看着周紧的眼眸中倒映着星辰。
“那我就天天给你做”
山间有风,盈盈而至,轻轻一吹,不知吹动谁的心弦。
她还说了好多话,周影都一直听着。
“干嘛,你也吃呀。”
良久,晓玉用手臂碰了碰周影,他这才回过神来,拿起筷子,却见盘子里只剩两根青菜和一堆鸡骨头。
“啊,都怪你,做的太好吃,我…一时没控制住”晓玉尴尬地道。
“要不你吃吧?”
她指了指那两根青菜。
“还是你吃吧,我再去做。”
晓玉点点头,毫不犹豫的夹起来,塞入了嘴里。
周影咽了口唾沫,死死地盯她,心道:
“真的不让一让啊。”
院子里的花园中,不知何时,飞舞出成群结队的萤火虫,发出星星点点的光亮,轻盈的舞动着。
划出一条条宛如银河的光带,在这夜色里,美得如梦似幻。
大片大片的萤火虫循光而来,聚集在他们的上方,飞舞着,盘旋着,闪光着。
他见过多少璀璨的夜景?却从不知,有这么一种夜色,可以美得如此寂静,让人心思一点点沉静。
他转头去看她,只见她仰着头,嘴角的弧度微微扬起,用手去捉那荧火虫。
她对着他笑了,似一股无声的旋律敲动心弦,生出异样的感觉。
夜深了,四周静谧,连蟋蟀的声音也淡了下去,
天下起了雨,周影辗转难眠,他站在窗前,心中思量万千。
窗外,秋风染红了树叶,清明月色下,艳红的叶和着皎洁的月色,仿佛能映出她的脸。
他好像真的喜欢上她了,她是第一个闯入他生命中的人,猝不及防。
她的笑,她的话,回响在耳边,她的活泼,她的天真,是他见过的女子中,独一无二的。
这一天是他活的最自在的一天,他不用整天带着面具,面对自己不想见的人。
他可以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不必虚与伪蛇,不必陷入权谋的血雨腥风,过的真实而自由。
如果他知道,后来,是他让这双,他见过的最清澈明媚的眼睛,染上了那么多,那么多的哀愁。
他一定会尽早离开。
回忆止了,雨还在下着,同一场雨,同一个赏景人,却有不同的心境。
云若丹心,花开似梦,流年在树上开出淡雅的花,岁月在心中留下刻骨的痕。
如若相遇,静静收藏.
其实晓玉也有年轻,天真,纯粹,浪漫的时候,曾经的他们多好。
只是生活让你经历了一些事,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改变自己。
变成了自己不想,甚至是讨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