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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山茶与晚霞 / 小孩

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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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人?”
  大门口的男孩点点头。
  看门大爷从左侧的休息室出来,弯着腰隔着铁栅栏,用手示意男孩走近点。
  男孩小心翼翼靠近,大爷心里嘀咕,咱也不像坏人。大爷用着吃了半碗红碳沙哑的声音问到:“找谁?记得名字不,大爷好帮你找。”
  男孩低着头,沉默不语。
  大爷打开大门,说:“进来等吧,跟爷爷一起,马上就要放学了,等下瞪大眼睛看。”
  大爷把休息室窗口上的东西,往左一扫,装进盒子。男孩依旧睁大眼睛盯着门口。
  大爷往男孩腋下一穿,环抱起,放在窗口。
  “这显眼,看到清楚,认识你的人估计一眼就看到。”
  男孩托着下巴,盯着北水教学楼。
  大爷懒洋洋的坐在藤木椅上,暗自思忖,对男孩的遭遇表示同情,那么小,就是个哑巴,以后怎么办。叹口气后,从桌边拿这一寸长的《红色思想》,眯着眼睛读起来。
  1886年刘茶茶正坐在北水教学楼初三三班靠近角落里的位置。
  好像人们总会不经意想起自己青春里小小的细节,就算是一次别人都不在意的调换位置,她都记的清清楚楚。
  因为那时她深刻的理会到关于恶意这件事不关乎年龄。
  茶茶望着窗外碧蓝无垠的天空,心想,有一天她要逃离这里,以另个身份生活。他们不会嫌恶的叫她扫把星,杀人犯的女儿,不会用冰冷的眼神深深憎恶。
  “刘茶茶,起来说这道题的标准方程是什么。”
  被突然点名的茶茶缓缓站起来说:“应该……嗯……是x……x。”
  “x什么!这么简单的题,你支支吾吾的答半天。”老师拿着教尺像拍苍蝇一样,用尽力气拍在已经有着裂缝的黑板上。就连用书档在面前睡觉的同学都咋呼得抬起有着一半红色勒痕的脸,疑惑的看着面前已经气红脸的老师。
  周围的同学掩着头偷笑,他们如同看戏的有钱人,眼神轻蔑又憎恨。
  “把今天讲的这张卷子给我抄两遍,明天放在我的桌上。”两只眼睛锐利的扫遍全班说:“下次,再这样不听讲开小差的给我把家长叫来。你们!你们就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下课后,人间的喧闹仿佛不适合茶茶,她一个人伏在桌上,盯着玻璃窗外的白云。心里暗暗想着自家爷爷是不是又去茶园了,希望他不要忘了向阳的午饭。
  上次全校老师要去县里开会,学校没办法,放了半天假。
  中午回家,可怜的小家伙,端着板凳站在比自己高半米的锅灶前,比了比然后跑到桌边换了个更高的板凳。
  站在门口喊了声“向阳”,两双漆黑的眸子如同冬天逃窜猎人枪下的兔子,灵动又可怜。
  他直直跑了过来,软萌软萌得抱着我。
  我心疼极了。
  他可是我心心念念求来的。
  我说:“爷爷呢?”
  他拉着我走到门外指着脚下的茶田。
  向阳两岁的时候还不会说话。爷爷总说我捡了个小哑巴。
  我气愤的反驳到:“向阳才不是小哑巴。他只是还没有适应人间的生活,我们向阳的声音可好听了,肯定比百灵鸟还清脆动听。”
  直到现在,他还是一句都没开口,但我相信未来它一定会喊出那一声姐姐。
  夏日,茶田里一片深绿。早上醒来,清风拂过,会发出一阵轻柔的低吼,带来凉爽香甜独特的茶香。
  这片茶田是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过去家族在这也是富甲一方的地主。但由于历史的原因能保留下来的只有这一片郁郁葱葱的茶树。
  北水镇以前最出名的就是七泉茶。
  现在大家都喜欢产量强经济效益高的农作物,对于这种既耗费人力又挣不了多少钱的东西不敢兴趣。
  只有爷爷,他总叼着个烟斗望着天色。每次到了采茶季,白天劳累后,在星光璀璨的晚上,就喜欢一股脑的说些我不明白的话。
  “茶茶,知道后面经常爬的大茶树有几岁了?”
  当时小,只道是爷爷想考我算数了。
  我很郑重的点点头说:“二百五吧。”
  那是我听山脚买包子的王刀子说的。
  当时他正在骂他没出息的孩子。
  我只会一百以内数字,不懂什么意思,于是就拉住他儿子询问。
  毛头小子笑嘻嘻的没脸皮地说:“就是很好的意思呀,你见过一百的银票子吗?”
  我摇摇头。
  “所以,二百五明显比一百大,自然而然肯定是夸奖的话。我老子,可稀罕我了,所以这是给我起的绰号。”
  那时候茶茶是一个乖,逢人就夸,说这小妮子长的不算漂亮但生在根子灵性。
  长大的茶茶好像变成了他们脚心的一根刺,人人躲避,他们再也不夸了,开始躲在门后偷偷骂,骂她生的贱的娘,骂他没良心的爹。
  刘茶茶总觉得自己是两个人。
  一个快快乐乐,一个凄凄惨惨。
  所有的转变都随着那一朵一朵闪闪亮亮,转瞬即逝的烟花,炸开又落地。
  爷爷笑着说话的时候,烟斗里就跑出一串一串白色蘑菇云,味道就像收割稻子后,被雨侵湿的草垛。
  “小妮子,那学的,这可不是好话。”
  我道:“王刀子那学的。”
  爷爷也没追究,只是教导我以后别说了。
  他又从喉咙里吐了一座中间没了土的大山。
  小时候经常觊觎那只红褐色短柄的小烟斗。圆圆的的嘴壶就像金鱼的嘴,人家吐泡泡,爷爷吐圈圈。
  我曾经偷尝了一口。学着爷爷,从柴堆里捡把枯叶子捻成细丝放进短柄里面凹陷的洞里。
  吸进口里,一股烟囱灰味。灌了两口水,味道才渐渐淡去。
  我嘟着嘴说:“这个还没人家麦芽糖好吃。”
  爷爷摸摸头,望着远处扎根已久的茶树说:“这里面可是好东西,装着人间四季,粗茶淡饭。有些人,道行高,品着就是人生。”
  后来爸妈去世,爷爷拿着烟斗的时间越来越多。
  我想,自己长大了,爷爷说的人间四季,苦乐新愁就懂了。于是重新拿起那只摩挲过很久光滑如水的烟斗。
  很呛,很苦,但是最后好像有点回甜。
  吸完最后一口的爷爷意犹未尽,抖抖灰说到:“后面是一棵山茶花树,是你太太奶奶带来的,少说也有四百年了。”
  爷爷用衣襟抹着烟斗上沾着的烟灰,慢悠悠地说:“很小的时候爷爷就习惯在太阳将熄未灭的时候坐在那棵大树上,欣赏日落。”
  “绛红色的晚霞铺满菩坨山峰,夏日知了翁翁鸣叫,大山那边的晚风悠悠而过,穿着白色大褂有时还能打个激灵。”
  “你要记住,它是整个家族的荣耀。那是我的童年,也是你的,如果有一天茶茶离开这儿,别忘了每年回来看看,给它说说话。”
  “也别忘了回来看看爷爷……”爷爷眼角似乎有点闪闪的东西。
  茶茶却在夏日蒸退后的凉意里睡着了。
  爷爷慈爱的看着趴在自己腿上的孩子说:“真希望能够陪着你长大。”
  下午第二节课,班主任老李拿着期中卷子走进教室。
  他说,为了各位的学习热情,将以期中成绩来排座位。
  有人说,厌恶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就像此刻,每个人的眼神齐刷刷地盯着茶茶。
  他们歪着嘴角,拧着眉毛,嘴里透出地狱里无尽的业火。
  “老师我们都不想跟这个杀人犯的女儿坐一起。”
  字字诛心,茶茶以为自己习惯了,如同吃饭,日日如此,但是那颗柔嫩鲜红的心脏还是硬生生剜出个洞来。
  老师面露窘色。
  李一华今年年初从县里调来,多多少少听过面前这个身材瘦弱低头不语的女孩传闻。对于他来说,那是父母的不负责任,并不能连累孩子。
  小镇这种封闭式的环境,就像有回声的山谷,每挣扎一句都被放大,一旦对于她表示同情,自然而然会引起群愤,对她来说更是不利,况且每个人都是要吃饭的。
  李一华清清嗓子,温柔的对着茶茶说:“茶茶同学,我觉的一个人独处也是人生的另一种修行,你就一个人坐在靠窗那吧。”
  每个人笑的扎眼。
  刘茶茶有时候真的想杀掉他们,但这种想法一瞬不见。
  所有人热络的撇开了茶茶。
  吵吵闹闹的环境里,有说体己话的,互相请教问题的,还有讨论放学后去哪玩的,只有茶茶一个人活在自己建造的世界里想向阳。
  时间慢的吓人,茶茶竖起耳朵紧听着窗外还没响起的下课铃。
  挨过冗杂的文学课后终于放学了。
  刘茶茶飞也似的逃离,这是她每天最开心的时刻。
  刚走到操场的大榕树那,就看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时还不是橡胶垫铺成的现代操场,夏天一晒全是干涸翘起的土层。一百多个人一起走,踏出的泥灰,弥漫整个天空。
  茶茶挥着令人呛鼻的土灰惊奇的说到:“向阳你怎么在这儿?”
  坐在窗口的,扯着窗口边缘慢慢爬下来。直直走过来牵起茶茶的手。
  男孩眼神盯着门口站着的门卫爷爷。
  刘茶茶大概猜着了,连忙说声谢谢。
  爷爷被灰呛着,只得点头表示回应。
  出了校门右转,会有架着自行车买麦芽糖的,每天那都是人满人患。
  “吃饭没。”茶茶低着头询问到。
  摇摇头。
  “是不是爷爷去茶园,又忘了给你热饭?”
  点点头。
  刘茶茶叹口气,指这那边被人包围的糖车说:“想不想吃?”
  男孩摇摇头又点点头。
  刘茶茶觉的心疼,六岁的孩子长的瘦瘦小小风一吹就倒似的。
  “别担心,姐这有钱。”
  盯着黄灿灿的糖笑着裂开嘴巴,拉着茶茶的衣角。
  刘茶茶低下头表示疑惑,男孩把糖递过来,嘴巴假假的咬一口,示意她吃。
  “姐姐早上吃了的,你自己吃。只要向阳表现好,以后都有糖吃。”
  这一毛是茶茶买辣酱的钱。
  每天早上用饭盒装着米饭,再去小卖部买包辣酱就是茶茶的中饭。
  虽然吃的时候已经凉了,可对茶茶来说已经知足了。
  男孩聚精会神舔着那块有些融化的糖,一只小手小心的接着,怕碎了。
  向右一直走,两边的矮房渐渐稀疏,大路变小路,尽头处就是茶田,一环一环紧紧贴着大山。
  青色石板就砌在中央,晚霞抚爱着大地,把绿色茶叶点缀上了水晶。
  茶茶抱着向阳往家走。
  每每这个时刻茶茶心里总跑出没有来由的悲伤,如同无数只花蝴蝶错般扑棱的充斥在胸腔,她把怀里的孩子抱的紧些,生怕一转眼他就会飞回那儿,把自己抛弃。
  茶茶最怕一个人。
  新年的时候他们把她留在新修的房子里,明明说好了一会就回来,可是等啊等,门口依旧空空,只有黑夜里的烟花一茬又一茬。
  “多美啊。”茶茶说。
  确实呢,红艳的如同喷射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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