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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了兰娘，豆儿戴孝进京。
走水路，吃住都在船上，不算辛苦，只是气氛凝重：十四沉默，道长寡言，豆儿本就怕人，又刚死了娘，自然也没话，一路安静。
船行到宋州境内，搁浅了。
当时四野空旷，渺无人烟，真可谓叫天不应，呼地不灵。
船家无奈，一面安慰船客，一面派人离船求救。不多时，在众人翘首期待中，当真驶来几艘小船，船上一众大汉，带着绳子、铁器等。本船上立时欢呼，都挤上甲板看。
却见来者凶神恶煞，绝非良人。
“水贼！”
有人反应过来，一声惊叫。
船客立时慌乱，纷纷跳水往岸上逃；或者拼命往舱里挤，收拾随身钱财衣物。奔跑间，水贼已经靠近。船主高喊：“命要紧！”于是拿钱的清醒过来，转头向外跑。
一时挤伤、踩踏、落水者无数。
三人也跟着逃。
刚上岸，就听水贼上了船，未及逃出的不断惨叫，呼儿唤娘，宛如人间地狱。
更不敢耽搁，直逃出几里地，撞见一座破庙，才钻进去躲避。
十四调匀呼吸，听到周围呼哧带喘，数了数，才知进庙的并不多。其余有人是跑不动，之前就停下了；有人则是不放心，没敢进庙，反而继续向前。
好在水贼并没追来。
豆儿连吓带累，不多时进入睡眠。
十四也准备小憩一会儿，却听道长道：“药丢了。”
十四不以为意：“方子你不是有吗？回头药铺再买就行了。”
哪知道长说不行，那堆药里有凌源的独家药引，药铺买不到。
这点十四倒也知道，只好随他。
道长走后，十四贴着豆儿，合眼休息，不觉睡着。
不知多久，被说话声惊醒：“不知道船上弄完没有，我都等不及了。”
另一人回道：“可不是吗？刘黑七那厮，心黑手辣，别回去晚了汤都不给咱们留一口。”
这两人的声音十四认得，是船夫。听说话，原来船家同水贼竟是一伙！
对面不知十四已醒，继续道：“东家可真够小心的，还让咱们也跟着跑……哎哥，那边的瞎娘儿们瞧见没？从一上船我就在想，孩子戴孝，男人是道士，这不是拐带是什么？”
话题已转到她身上。
“你想干嘛？”
“不是我想干嘛。哥，刚你听到了吧？她男人回去找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依我说，咱们把她娘俩绑了，叫刘黑七卖窑子里去，好歹能挣两个……”
“就这么卖了？”
“哥的意思是？”
“不尝尝鲜？”
“嘿，就知道你是个**！”
十四右手悄悄伸向剑柄。
却觉腰上一紧。
是豆儿！
小姑娘瑟瑟发抖，细瘦的臂膀紧紧拥着她。
这是十四第一次被人抱，心里莫名涌上一丝柔软，不自觉将要去抽剑的手改为护在豆儿背上，拍了拍，轻声安慰：“别怕。”
与此同时，那边悉悉簌簌，正蹑手蹑脚走来……
庙外乌鸦嘎嘎，庙里正有人要溅血！
却听一阵急促脚步声——
道长回来了。
十四佯装无事。
那两位也知趣退回。
只听道长道：“有几味泡了水，加上被踩坏不能用的，都得去城里药铺重新买才行。正好天亮了，咱们这就走，晚了我怕你今天吃不上药。”
十四叫起豆儿，收拾上路。
临走，道长又对那两位道：“麻烦二位大哥，请转告船主我们改走旱路，不必等了。”
两人讪讪道：“哎哎，好。”
豆儿寸步不离牵着十四的手。
十四脸上风平浪静。
等离破庙远了，估摸里面的声音传不过来了，才叫停道长，借口内急，托付了豆儿，转身向道旁草丛内走去，然后绕回破庙。
那两位还在，见十四孤身回来，捡了金子似的大喜，凑上来道：“娘子忘了什么宝贝？咱们帮娘子找……”
一边伸手去抓十四手上的竹杖。
十四面无表情，冷冷道：“是有件宝贝，想请两位一观。”
“什……”
只见浮光一闪，二人“么”字还没出来，就双双倒地，见了阎王。
十四收了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原路追上道长和豆儿。
当日在城中修整，重新买了药，煎药、喝药。
次日雇了马车，再次收拾上路。
一连数十日，昼行夜宿，终于赶到长安城东蓝田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