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六分生

　　“六分生”
　　“残次品”
　　......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不甘和不服气，更多的是沮丧，他想愤怒，却怒不起来，只是低下头，轻轻摇头，他不喜欢这样，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他并不对自己的一切感到抱歉。可内心的骄傲好像被人丢在地上狠狠踩了两脚。
　　还是自己拱手送上的。
　　该怎么办呢？
　　他记得17岁那年的自己，自信满满，昂首骄傲。
　　当着全家说出自己的决定-我要做巨星，从小就立下的志向，决不放弃！
　　如今这股勇气还在吗？
　　把镜子上的水雾擦了擦，拿凉水浇了浇自己的脸，走出浴室。
　　Tyee在隔壁敲门，叫袁野去训练室。
　　擦了擦头发，拎起训练包，跟着Tyee一起去训练室。
　　这栋楼是WS集团给训练生们租的宿舍楼，外观普通但是装修很有意思，按照训练生级别分宿舍，和大学宿舍一样。袁野高中毕业就过来了，放弃了进入重点大学和机会，这种义无反顾的勇气在他进入这里的第一年被反复踩踏，他怀疑过自责过甚至动摇过。Tyee并不是一开始的队长，但从他们选拔那天就认识了，就好像一起进入这所“大学”同班同学，宿舍兄弟。
　　“袁野，我知道最近你不开心，如果你需要找人聊聊，我随时都在。”
　　“恩。谢谢，Tyee。”
　　两个人在训练室，额外加练舞蹈八个小时，在这个周末的下午到晚上，到处在享受着轻松的闲暇时，汗水从他们脸上滴落的痕迹，见证着他们反复不停的动作。
　　“休息一会吧。”
　　“不休息了，练完回宿舍休息吧。”
　　“好。”
　　袁野和Tyee躺在宿舍阁楼顶，这片被大家布置的温馨，围绕着小灯的阁楼，是他们日常休息时相聚的地方。阁楼旁边的投影房，其他队员在看搞笑电影，伴随着一阵阵爆笑声传来。
　　“Tyee我想知道，你觉得我留在团里，合格吗？”
　　“合格吗？你很优秀。”
　　“最近公司里，网上都流传着，选拔时我只有六分的......”
　　“袁野，你自己的水平和能力，你要自己心里有数。做我们这个行业，要面对的第一关就是舆论。甚至有时候，所谓的专业评委的话，也不要信。”
　　“舆论......”
　　“我比你们要大点，也经历过这些。所以，你完全不要在意，你只需要专注，提升自己，让自己配得上现在的位置。”
　　“谢谢你Tyee”
　　“干杯。”
　　原野躺在躺椅上，手里握着啤酒，看着清澈透亮的夜空，心里突然感到一阵轻松。Tyee的这些话好像帮助他卸掉了一点包袱。
　　阁楼顶上这些小灯泡，一闪一闪，仿佛带他回到了那个新年派对的夜晚。
　　‘慢慢，林森哥，你们过的好吗？我好想你们。’
　　他又喝了两口啤酒，感觉到一阵困意，在躺椅上睡去了。
　　梦里他回到了小时候。
　　在家里，和家人，和慢慢，和林森，和表哥他们在一起。大家在看他唱歌，披着浴巾斗篷的他，好像个小超人一样，又唱又跳，眼前的大家拍着手，为他喝彩，为他加油，称赞着他。梦中的他嘴角上扬，开心又满足的笑了。
　　舒慢慢正在伦敦的大学准备上课。
　　和袁野梦中的她不同，此刻正在准备今天上课的资料-大本的卡纸，五彩斑斓的素材，嘻嘻刷刷作响的不知名材料。下午的课快开始了，背上上课资料包，关上公寓门，上课去。
　　她放弃了舞蹈，因为喜欢画画，在高中时喜欢上了时装，转而选择了学习服装设计。
　　她自己就是个天然的美丽衣架。
　　模特们都太消瘦高挑了，那不是她理想中的形态。
　　从小的耳濡目染，小姨作为上海姑娘的精致强调，母亲端庄又窈窕的旗袍，这些基因原来一早就刻进了DNA里面。
　　家人们在她的高中生涯对于未来，就讨论颇多。
　　小姨年轻时候做过兼职平面模特，拍过杂志，拍过品牌画册。
　　和姐姐说了一嘴，‘我们慢慢这么漂亮曼妙，自己又是个有主意的，何不让她学服装好了，以后就做佳人们的美衣裳。’
　　‘这也是我们姐妹未圆的梦啊。’
　　确实给什么建议的都有，原本她还没有目标，在小姨的主意出来以后，逐渐了解渐渐的感兴趣了。
　　她喜欢YvesSaintLauran的大女人轮廓；
　　也喜欢CHANEL创始人在上世纪40年代的法国就开始制作女性短裤，剪短发，像一个小男孩一样的造型风格；
　　还对Hermes简洁高雅的用色，高质感的材质十分欣赏。
　　‘服饰，是时代的语言，是当代人思想，审美的集中体现。’
　　触动她，让她决定投入的，也是这一句。
　　原来，时装可以作为一种语言存在，可以作为一种自己表达的方式，这不就是艺术的意义吗？
　　‘上课了吗？我今天又要加练四小时。’
　　看到袁野发来的信息，她拍了一张自己眼前乱七八糟的材料发过去。
　　‘又是和古怪材料作战的一天。’
　　材料课老师进来，上课了。
　　“SHU这个周末，我们去跳蚤市场吧？”
　　“好，周日。”
　　Lisa过来和舒慢慢约着去逛跳蚤市场，她是美国人，身材健美，金色的爆炸头，让她看起来像个80年代的健美达人。舒慢慢神行曼妙窈窕，一头黑发快要及腰的长度，浓密乌黑，在一群外国人堆里总是特别扎眼。
　　下课了要转场下一个教室。
　　和Lisa一起对了下，楼上，一起结伴走吧
　　‘下课了，回公寓了。你是不是睡觉了？’
　　‘没有，我刚练完，还在公司。先去洗个澡。’
　　十几分钟后
　　‘今天那些材料是做什么的？’
　　‘说来话长。这个材料课老师特别厉害，基本上就是斯内普那种。’
　　袁野看着慢慢发来的消息，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们之间的默契，哈利波特里的梗永远都不够用，他已经可以想象那个倒霉老师，在上课时被慢慢想象成油腻黑暗斯内普的倒霉样。
　　‘周六，我休半天，你有空打视频电话吗？’
　　‘好。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