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0

　　午夜时分，一列疾驰的火车“呜呜”鸣叫了几声，由通州站开出来向江城站驶去……
　　辛家店站，距离江城市区大约几个小时的路程，辛家店站因为是一个很小的停靠站，一般货运列车很少停靠，距离辛家店站北约四、五里的地方，是通往江城铁路很长很长的一个上坡地段，火车在这里必定会有一个很大的缓坡减速缓行过程，这个缓坡大约三里来地的样子，尤其是装载较重的货物列车，在这段缓坡上行驶比乡下的老牛车快不了多少。
　　在缓坡的最南头，有一个伪军的小岗楼，平常也就住着大约半个班的伪军，初始的时候，这里
　　并没有这个小岗楼，因为江城这地方的社会清苦的闲杂人员和地痞流氓经常在这里爬火车，偷盗粮食、木头、煤、铁矿石等一些日军的货运物资到黑市上换几个钱花，日伪军曾使出吃奶的力气进行了无数次的抓捕围剿，可是最终都一无所获，一度闹得日伪军很头疼，没办法，特高课野村来了之后，在他的建议下，就在这个地方设置了一个固定的岗楼。
　　漆黑的夜色里，铁路的路基下，十来个蒙着面纱的黑衣人借着路基两侧的灌木丛掩护，悄悄逼近了伪军的岗楼，少卿，有三、四个黑衣人冲出路基旁的灌木丛像几只饿狼扑过去，其中一个大个子一脚踹碎岗楼的木门冲进去，里面点着汽灯，有五、六个伪军正围着一张桌子打着牌，那个蒙着面纱的大个子一步跳上桌子厉声喝道：
　　“都不许动，‘幽灵’爷爷在此，把手举起来，抱头、蹲下……”
　　“‘幽灵’爷爷、爷爷哎饶命啊……”几个伪军张大嘴巴，瞪着惊恐的眼睛乖乖举起手，然后很规矩地都抱着头蹲在了岗楼的屋地中央。
　　另外两个蒙面大汉机灵地扑到枪架旁，双双摸起枪架上的长枪“哗、哗哗、嚓嚓嚓……”三下五除二把枪里的子弹全卸下来，然后分别装进自己的衣袋，末了把所有的枪机“嗖嗖嗖”拽下来绑在一起扔到窗外。
　　外面的远处，传来“呜呜”两声汽笛声，显然是有一列火车快要驶过来了。
　　戴着蓝色面具的‘幽灵’从不远的另一处走近岗楼，隔着门用手电筒照了一下，然后命令道：
　　“把他们都捆起来，堵上嘴，动作要快……”
　　“明白――”那个蒙着面纱的大个子回答道，然后戴着蓝色面具的‘幽灵’转身朝灌木丛那边招了招手，又有几个蒙面的人朝着岗楼冲了过来。
　　岗楼里面，其中一个伪军小队长站起身来，把手伸向腰间：“‘幽灵’爷爷，报、报告，我这里还有一个王八盒子，刚刚发给我没几天，新的，我也、也上交……”
　　蒙着面纱的大个子厉声骂道：“奶奶的、你他娘的也配带着王八盒子，快交出来……”然后朝着那个伪军小队长踢了一脚……
　　“啪――”什么事就是那么巧，就这一脚正好就踢在那个伪军小队长拿着王八盒子的手上，“啪”地一声枪走火了，只听外面“啊呦”地叫了一声。。。。。。
　　“谁？怎么回事。。。。。。”一个黑衣人用手电照了几下问道。
　　蒙着面纱的大个子不由分说一抬手，“啪啪啪……”一梭子驳壳枪子弹打爆了那个伪军小队长的头。
　　外面的几个黑衣人赶紧围过来:“打着谁了没有……怎么回事……”
　　‘幽灵’拨开众人：“……娘的，不要大意，小心注意安全……”
　　“……没事，枪走火……”有人回答到。
　　“……你他妈，都小心着点儿……”
　　“弟兄们，没事，没事……火车就要过来了，赶紧准备好，按照原计划进行……你，你跟着我……”
　　“幽灵”哆嗦了一下，咬着牙命令道。
　　“是――”
　　说着，这伙蒙着面纱的黑衣人朝前面的铁路飞奔而去……
　　没一会儿功夫，一列货运列车喘着粗气“哼哧、哼哧……”地慢腾腾开上了缓坡，随着一声唿哨，三、四个蒙着面纱的黑衣人从灌木丛中钻出来飞奔跃上了货运列车的其中一节闷灌车厢，没一会儿，一箱一箱大大小小的木箱子从那节闷灌车厢的铁门里飞出来滚落进铁路的路基旁，看看差不多了，先前的那个蒙着面纱的大个子一声喊：
　　“够了！撤――”那几个人从闷灌车厢里跳下来，和等在铁路路基下的几个黑衣人汇合之后，
　　这些人又纷纷拿着手电去捡回他们刚刚扔出来的那些木箱，只一袋烟的功夫，他们就把那些木箱都搬到了一起。
　　“怎么样……这一回发财了吧……”“幽灵”走过来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
　　“怎么了幽灵。。。。。。”那个蒙着面纱的大个子问了一句。
　　“没什么，刚才闪了下胳膊。”
　　“过瘾！真他娘的过瘾！奶奶的，我估摸得有大约二十只短家伙，四箱三八大盖，两挺歪把子，还有两箱手雷，两箱炸药……”
　　“秦汉，怎么没搞子弹？”“幽灵”有些不满意地问道。
　　蒙着面纱的大个子“嘿嘿”笑着答道：“我有那么傻么，六箱子弹，各种的型号都有，对了，娘的，还意外弄了一架90迫击炮，六发炮弹，嘿嘿，这回可发大发了……过瘾，过瘾了……”
　　“……对了，炸药引信没问题吧，弄到多长时间？”
　　“幽灵”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咋，当我这个教导队队长这些年都吃干饭了么……时间大约八分钟左右，放在了炸药堆的中间了，火车上完了缓坡再走一段，嗙，放心，等着听动静吧……”
　　“好，秦汉，去把马车牵过来，大家抓紧点儿，按照先前的计划，先把这些货都拉到四马架子废弃的砖瓦厂掩埋好，记住，不要留下任何的痕迹……好了，完事你和韦磊送我回去……”
　　说着，“幽灵”身子有些发抖地差点儿摔倒。
　　“是……幽灵，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你先回去……”
　　“不不，我可能着凉了，有点打摆子，你们抓紧装车……”
　　那，那装完车，我先送你回去……”
　　“不，不不……我不放心他们，抓紧装车，完事，我、你和韦磊、还有另外的活呢……”
　　“奥，好吧，怎么，来之前，那个那个叛徒不是已经解决了么，今晚到底要干几个活啊……”蒙着面纱的大个子不解地看了看幽灵。
　　“幽灵”想想道：“……还有个擦屁股的活呢……要不然，就这样子回去了怎么交代啊……”
　　“擦屁股的活……”蒙着面纱的大个子秦汉蒙了，挠着头皮怎么都想不明白……
　　“报告幽灵，车都装好了，啥都没落下，我们抓紧出发吧……”一个黑衣人过来说道。
　　“好，我们走――”
　　这伙黑衣人牵着马车上了一条隐秘的小路，走了约摸一袋烟的功夫，远处传来一阵阵剧烈爆炸的声响，离着很远都能看到那边闪耀的火光……
　　天快亮的时候，警备大队副官赵青吉祥、赵青，他可能是在那个相好的女人家里厮混了小半夜，这会儿，喝了不少的酒，他敞着军服，歪戴着大盖帽、肩上斜挎着配枪，手里还拎着半瓶酒，嘴里哼哼唧唧一路哼着什么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马路昏暗的路灯灯光下，他的脚步踉踉跄跄，眼看着似乎就要摔倒在马路上……
　　三个巡夜的特务队队员拿着手电筒从马路对面走过来，当他们走进了赵青，借着马路路灯的光亮，这回终于可以看清楚了歪歪斜斜走来的就是警备大队副官赵青、对，没错就是这个平日里蛮横不讲理、风流霸道的大汉奸赵青吉祥。
　　没办法，这厮像瘟神一样谁都惹不起，三个巡夜的特务队队员看他喝成了这样，赶紧停住脚步，靠着马路边站成一排“啪”都举手打着个敬礼……
　　醉醺醺的赵青这会儿也终于看清楚了对面的几个人，他也停住脚步，用手里的酒瓶怼了一下站在头里的小个子特务：
　　“你、你们、你们给我立、立正……”赵青满嘴喷着酒气喊道。
　　“赵、赵副官，我们这不都立正站着呢吗，给、给你敬礼呐……”小个子说道。
　　“……嘿嘿……你、你、你你不是小马三吗，老、老子认得你，临、临江街绸布庄、绸布庄老马头家的老、老、老嘎达……”
　　“是是、我是小马三，马老嘎达……长官大人，您、您喝多了，我送您回去吧……”
　　“放、放你娘的屁，谁、谁喝、喝多了，老子还没喝、喝呐，小、小心老子毙了你……”
　　“是是，您没喝多，您没喝多，赵副官，我们送您回去吧……”
　　“老、老子正、正好找、找不到、回、回家的路、路呢……好、好好，你、你、还有你，快、快送老子、回、回家去……”赵青嘴里胡说着就差点要摔倒……
　　“站住！大汉奸赵青！幽灵爷爷在此，请受我一枪——”
　　突然，从黑暗的小胡同里冲出两个蒙面大汉，二人手里的二十响一齐指向了他们，其中一个人高马大的大汉还带着蓝色的面具，吓煞人了。
　　“大汉奸赵青，你投靠日本鬼子当汉奸，强霸民女，坏事做绝，今天就是你的末日……”
　　三个巡夜的特务队队员听到“幽灵”两个字，吓得“妈呀——”一声怪叫，好似约定好了一般，动作整齐地都抱头趴在地上，再一看赵青，酒当时就醒了一半儿，他哪还管得了别的，调转头就没命地向前跑去，帽子丢了，配枪也掉在地上，只恨爹妈今生少给他生了两条腿……
　　“站住！大汉奸赵青，给我站住……”
　　“啪、啪、啪——”带着蓝色的面具的大汉朝着赵青的后身开了三枪……
　　“”哎呦…”赵青不由大叫一声。
　　三声枪响过后，赵青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他捂着肩膀在地上打起了滚……
　　过了好半天，三个巡夜的特务队队员看看没了什么动静，这才敢抬起头，再一看，那两个蒙面大汉早已不知去向，不远处，只有副官赵青“妈呀妈呀……”呻吟着在马路中间打滚呢……
　　协和医院的无影灯下，外科医生梅筠竹终于把赵青肩膀头上的子弹头给挖了出来，然后“铛”一声扔进了旁边的白瓷盘里，她的动作十分娴熟，没几下就给赵青包扎好了伤口，这会儿，侥幸逃了一条命的赵青还躺在手术台上“哼哼唧唧”呻吟着呐，梅筠竹鄙夷地用镊子怼了怼赵青的腰：
　　“行了行了，别哼唧了，只可惜子弹打偏了一点儿，没伤到骨头，没几天就会好的，给你打了那么多麻药还哼唧啥呐，真是的……”
　　“是是，谢谢梅医生……你，可真漂亮，你的技术也这么好，哪天我一定做东……”
　　“……哼，你可省省吧，别把那个叫什么幽灵的再给招惹来，我可受用不起……”
　　“……哪能呢，今儿要不是老子喝多了酒，一准儿我就抓到那个幽灵了……”
　　“……就凭你……呵呵，行、看把你能的，还是先保住你一条命再说吧……”
　　梅筠竹边说着话边收拾着手术器械，一转身，刚刚挖出来的那颗子弹头在白瓷盘里不知何时已经不翼而飞了，她扭头不是好眼神地看着赵青……
　　赵青这会儿已经彻底清醒了，他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我收起来了，这个，我得留个纪念……”
　　“也好，它能让你长点记性……”
　　“赵青、赵青，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正在这时，杉本司令官带着野村，曹坤和刘德海、还有特务队的金大牙和他的师爷蒋兆仙等一干众将从外面拥进了手术室，杉本过去拉着赵青的一只手，干瘪的眼睛里还挤出了两滴眼泪。
　　“报告杉本司令官阁下，他只是肩膀上受了一点轻伤，没伤到骨头，不碍什么大事，好好调养调养，过几天就会好的……”说完梅筠竹便走出了手术室。
　　“谢谢你梅医生……”杉本司令官望着梅筠竹的背影露出一个贪婪的淫笑。
　　“赵副官，你没事吧，伤得怎么样，你到底看没看清那个幽灵啊，那个神出鬼没的家伙长什么样子，听说那个恶煞人高马大好不威风，还带着蓝色的面具，吓煞人呐……”
　　众人围在赵青身边虚寒问暖，赵青把个头点得老母鸡啄米似的应敷着。
　　“教官，我这点小伤还惊动了您的大驾和众位弟兄，真不好意思……”赵青欠着半个身子说道。
　　“我听说这次袭击你的又是那个幽灵所为，你怎么能这样大意……”杉本说。
　　“唉，我这次是喝多了酒大意失荆州，让那个幽灵逃掉了，下次再见到那个幽灵一准抓住他……”
　　“什么下次，还下次……赵青，你为什么不听老师的劝告，单独一个人出门，这样太危险了……”
　　“杉本教官……我昨晚是在警队办了些紧急公务，因此……”
　　“赵青，我都已经听说了，昨晚你又一个人去什么女人家里过夜，还喝了那么多的酒，你这样太危险，早晚会出大事的，听老师一句劝告，再出去一定要多带上几个警卫……”
　　“是是、今后出去一定多带着警卫……”
　　野村也在一旁抱着胳膊插嘴说道：“赵青君，我可听说了，要你脑袋的人可不只是那个幽灵一人，还有地下党的那些土八路、武工队、什么锄奸队，听说连国民党的中统局也都惦记着你的项上人头，老同学，我劝你一句，今后还是收敛一点吧，不要为了女人丢了性命，保住脑袋要紧……”
　　“谢谢老同学的忠告，我会的……”
　　“……唉，今晚是个啥日子，真他妈的晦气，一连出了好几档子的事……“曹坤在一旁没好气地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