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4

　　“您、您就是梅、梅医生，东京医科大学的高材生，加藤井上院长的学生梅、梅筠竹，看看，多么好听的名字、多么漂亮的人呦，幸会、幸会、幸会，梅小姐，请您多多关照、多多关照……”然后上前紧紧握住梅筠竹的手，好半天都不肯撒开……
　　梅筠竹好不容易抽出手来：“杉本将军，请您多多关照。”
　　“嘘——”，众人这才大眼瞪小眼纷纷收起手枪，擦擦汗，“咳”也没这么玩儿的……
　　“不、不对、尊师，刚才您说什么，工产当，谁是工产当……”
　　听了杉本的话，姜丽梅眼睛一瞪，用手指头一指野村，没好气地说道：
　　“他呗，今天上午我去火车站接我的大表姐梅筠竹，他在检查的时候，硬是说我的大表姐是什么工产当，还要对我大表姐搜身、检查……刚才，野村君还说什么工产当的特工‘幽灵’可能就躲藏在这个皮箱里，哝、就这个破皮箱子，还要搜查我的屋子，杉本君，您是不是管不了他啦，你们两个在江城到底谁说了算啊，你们都欺负我……”
　　“没、没有啊，姜大小姐，上午我不是在和您开玩笑吗，您那是都是误会了、误会……”野村汗都冒出来了。
　　“报告——”
　　“说——”杉本一郎涨红着脸，没好气地说。
　　“刚刚、在厕所发现一个被打晕的人，他就是那个扮演关羽的演员……”
　　杉本气得一跺脚：“野村，看看你耽误了多少时间，那个共产党的特工‘幽灵’怎么可能躲藏在这里，他可能早就被你们给放跑了……野村、曹大队长，还有你、你，马上去给我抓住那个‘幽灵’，抓不到‘幽灵’，我把你们统统送上军事法庭，滚——”
　　“嗨——”野村和曹坤带头冲出屋子，姜丽梅好像想起了什么，对杉本说：
　　“杉本君，野村还没给我道歉——”
　　“喔——对！野村，快给我滚回来——”野村和曹坤又一前一后赶紧回到屋里，杉本一跺脚：
　　“给我的恩师和梅大小姐道歉——要真诚、道歉！”
　　野村和曹坤赶紧弯腰：“对不起梅医生，姜大小姐，请接受我的道歉！对不起！请二位多多担待！多多关照——”曹坤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这和我有啥关系，老子我这儿有什么对起对不起的？然他嘴里还是说到:
　　‘’对不起的啊，姜大姑奶奶‘’唉……
　　“野村，你知道么，梅大小姐是加藤井上院长非常器重的学生，加藤院长是天皇陛下的皇族内亲纪子妃的内表弟，得罪了加藤院长谁都承担不起责任，这点、你应该明白……”
　　“嗨——梅医生，真对不起，野村向您告罪！请多多关照……”
　　“好了好了，滚——”杉本没好气地说道。
　　野村和曹坤又一前一后冲出屋子，姜丽梅看看杉本，嘴一噘：“这、就算完了呗……”
　　杉本愣怔怔看了看姜丽梅、又看看梅筠竹，突然醒过神来：
　　“对对，野村这只蠢猪都把我给气糊涂了……今天梅医生、梅大小姐是初次来到江城，又多有得罪、遭受了误会，今天学生杉本做东，在望江楼给梅大小姐接风洗尘，望二位不吝赏光，请二位移驾望江楼，您、有请——”杉本学着戏腔手一摆，还真有几分京戏花旦的样子……
　　“那我和梅小姐就悉听尊便了呗，杉本君，您去备车，我和梅小姐化化妆就出去。”
　　“遵命了呀……哒哒，哒哒，哒，台，台，台”说着，杉本一郎打个辑、踏着花旦小碎步走出了门外……
　　“好险，幸亏没有调试，否则一切就来不及收场了……这个野村真是个难缠的家伙，今后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看来，东西一定要放到更安全的地方才行，丽梅、刚来就发生这么多意外，看来江城水还真不浅，这里又杀出个‘幽灵’来……”梅筠竹边整理着皮箱边对姜丽梅说。
　　“‘幽灵’到底是哪方圣人，真不敢想，‘白狐’，这个‘幽灵‘’’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干下惊天大案，事先我们竟然毫无察觉，更可惜的是，我们没有看到庐山的真面目……”姜丽梅一边化妆一边说道。
　　“不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个‘幽灵’到底是何方圣人呢……”梅筠竹边说边整理好皮箱，弯腰正要把皮箱推到床下，突然，梅筠竹发现床底下隐藏着一双贼亮的眼睛，竟然看着自己：“啊！”梅筠竹惊叫一声，倒吸口凉气，“嗖”，霎时又被隐藏在床下的人弹出来捂住她的嘴，同时，一支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姜丽梅，显然姜丽梅已经听到梅筠竹的尖叫声，她不由紧张地猛一回头，“嗤”一只手不由自主伸向了化妆盒，里面可是藏着一支德国勃朗宁微型手枪，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你是谁……你？怎、怎么会在床下，什么时候进来的——”姜丽梅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问道，但，立刻她又马上明白了这个不速之客的身份，因为，他那画着关公的大花脸还没来得及洗掉，耳朵上还沾着一缕长须：“你、你就是他们在抓的那个……‘幽灵’！”
　　“别出声，你们去厕所的时候我躲进来的……请二位小姐不要怕，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怎么才能从这里安全地出去，只要枪一响，二位应该明白后果……”不速之客压低声音说着、推着梅筠竹走近姜丽梅，然后，把黑洞洞的枪口顶到姜丽梅的脑门上。
　　“这位‘幽灵’英雄，请不要紧张，小心你的枪会走火，我们只不过是两个平常小女子，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我们保证你不会有任何危险，我也相信你是位非常聪明的热血英雄，我们非常敬佩你，或许，我们还会成为朋友的……”梅筠竹也试探地小声说着。
　　“别给我戴高帽子，英雄谈不上，快说，从哪里可以出去……”
　　“想从这里逃出去很简单，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梅筠竹紧盯着不速之客说。
　　“什么条件，说——”
　　“第一，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第二、你要帮我做一件事情，当然，就算是对你救命之恩的回报，怎么样，很划算吧……”
　　“别拿我不识数，这是两个条件。”
　　“对，是两个条件，但是你可以选择其中的一项，怎么样……”
　　不速之客想了想：“……其实我们已经相识了……说吧，帮你做一件什么事情？”
　　“这个，目前我还没想好……现在，没有我们的帮助，你逃不出去……当我需要你帮助的时候，我自然会找你，不过，你现在必须得给我留下联系的方式，你好好考虑考虑……”
　　不速之客认真想了一下说：“需要我做什么，去城北的城隍庙，正殿里有个方型香炉，你可以在香炉底下放一个字条，有什么需要就写上去，我不会辱没自己的声誉……”
　　“你太聪明，也是个很危险的客人，你肯定就是‘幽灵’真身，我相信你，成交——”
　　“滴滴——”杉本一郎按着汽车喇叭在外面催促着……
　　“嗤——”梅筠竹站起身来，伸手拉开旁边一面墙上挂着的山水挂画，墙上露出一扇小窗户，她打开窗钩，然后看着不速之客说道：
　　“从这里钻出去就是一片树林，出了树林就是一个小教堂，再见……”
　　不速之客哪还顾得了别的，“噌”一下钻出窗外，但，就在他要跑走的时候，他又突然转回身，看着梅筠竹悄悄问一句：“你刚来江城就如此熟悉这儿的环境，‘白狐’是谁？”
　　梅筠竹伸手拽下不速之客耳朵边上粘着的长须：“快走——”，然后关上了小窗扇。
　　不速之客诡秘地一笑，转身消失在黑夜里……
　　“就这么轻易放他走了？”姜丽梅瞪着大眼睛无不担惊地说。
　　“那还能怎样，抓他？外面到处都是日本人和特务……看来、此人好像是我们华北敌工部的人，但是目前上级还没有协调好与华北敌工总部的序列关系，我们绝不能私自贸然作为或主动去联系这位同志，那将会发生误会甚至是不测的后果，再说，我们目前还不知道华北方面的接头方式，没有办法确认他，但我相信，他是个绝顶聪明的高级特工，他已经偷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他也在对我们进行试探，否则，他不会留下下一次见面的联系方式……”梅筠竹说着把背在身后的手转过来，将手里的微型手枪慢慢退出枪机，上好保险，然后把枪隐藏到床板里面。
　　“‘白狐’，如果他不是我们的同志，那这个联络站可就危在旦夕了，很可能会给组织和革命事业造成不可挽回的重大损失，我们岂不是在对组织犯罪……”
　　“丽梅，相信我，不会错的，我从他那坚毅、正直的眼神中看得出来，他是一个有信仰的人，就算退一万步讲，他不是我们的同志，那也肯定是国民当方面的人，毕竟他杀的是汉奸和日本人，华东敌工部派我来主持江城工作，其中一项就是要有选择地配合国民党在江城的地下组织活动，况且，这厮已经把我们的活儿给干了。。。。。。所以，不会发生意外，请你相信我的判断……”梅筠竹整理着墙上的挂画思索着什么……
　　“滴滴——”杉本一郎又在按着汽车喇叭催促了。
　　“‘白狐’我们走吧，别让这个老家伙起疑心，顺便你也熟悉一下江城的人文环境。”
　　“那……好吧，刚来江城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和意外，看来，今后的斗争会很复杂，很凶险，我们一定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迎接新的战斗……”梅筠竹双手抚着姜丽梅的双肩说。
　　“是，‘白狐’，我有勇气，也有信心！”
　　“今后就不要叫代号了，形成惯性反而会更危险，叫筠竹姐就行，走吧……”
　　“是，筠竹姐”，姜丽梅和梅筠竹锁好门，迈着坚毅的步子向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