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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农机厂的出口部，实际上规模很小，加上安琪，就4个人。中年妇女王姐，未婚小伙杰森张，还有一个安静漂亮的小女孩玉玉。因为规模小，暂时也归在财务徐总监手里。
出口部的房间，和财务室就隔了个档案室。面积不大，但几扇高大的窗户，正对着厂里的院子，院子里的杏树上挂着很多小黄杏。安琪摘了一颗尝了，有点酸，就是酸，也很爽。屋内非常亮堂，摆了几套宽大的浅色桌椅，终于不是万老板厂里的那种乌糟糟的深红色了，那个颜色总让安琪感觉自己进了老村里的破寺庙。
紧挨着王姐的墙角，摆着几个大花盆，几株跟人一样高的大发财树，被王姐每天的剩茶水照料的枝叶茂盛，碧绿油亮。
没有了整天怒而不言的威震天老板娘，没有了寓意发财的成堆成岭的黄橙橙的纸元宝，没有了每天烧给关公叔叔的盘旋缭绕的香火，安琪咯噔咯噔地走在农机厂的白色瓷砖地上，经常不自觉地就要长长地吸进呼出几口大气，哈哈哈哈，真是顺畅无比。
2
安琪每天早早地来到办公室，跟着王姐整理以前的单据，一边熟悉业务流程，一边观察周围环境。
王姐负责出口部的报关报检单据。单据非常简单，安琪很快就熟悉了。发票箱单基本就是个固定格式，左右不出那几样东西，4栏，5栏的，单价，数量，总数，箱单上加个重量，发票上多点货描。
安琪也看明白了，王姐除了那几个常用词，她基本看不懂英语。她只是负责把杰森做好的单据，发个邮件转给报关行，剩下的事，都是殷勤的报关行在热火朝天地跑，去海关去商检。王姐天天盯着电脑，手里不停哔哩啪啦敲键盘，其实最清闲。
闲，就容易出情。虽然牙齿参差不齐，眼睛也不大，可王姐每天都精心打扮，还特别爱和男性打情骂俏，无论年轻小伙，还是满脸皱纹的老头子，只要有男性，王姐立刻就来了精神，眉眼含情，笑意盈盈。
安琪嘴里天天喊王姐“靓姐”“女神”，说王姐迷晕一片男士，但心里实在瞧不上这种毫无意义的犯花痴。
那个玉玉，安琪几天观察下来，也没看明白她到底负责啥，也不知道她每天都在忙些什么。玉玉年龄很小，高中毕业，十八岁之前从没走出过小镇，像一只腼腆的小白兔。她的脸，真的像个大玉盘，光洁嫩白。她眼睛不大，身材小巧，通身上下都透着年轻的气息。
玉玉安静不多言，对业务没有多少热情，对徐总监，对徐大老板，也没有特别的撒娇发嗲，似乎没啥欲望，应该是人畜无害。没多久，安琪就失去了关注玉玉的兴趣。
目前出口部里，唯一正儿八经的业务员，只有那个三十来岁的杰森。杰森的脸和身材都是长长的，带个大眼镜，镜片后面的眼，老感觉睁不开，都快成了一条缝。
杰森是学机械的正宗科班出身，但画图实操，却比不过中专毕业的那几个老技术员。在看着闷骚实际猛卷的技术部，杰森艰难憋闷地熬了几个月。趁着比那几个老中专生多点英语基础，他主动申请来出口部，做了个懂技术的外贸员。
杰森坐在最靠里的位置，他总是悄悄地进来，不知啥时候又不见了。除了例行打招呼，平时不太跟这几个女的搭话。
安琪发现杰森喜欢在电脑上看小说，修仙盗墓甚至宫斗，来者不拒。看来，那一老一少俩女人，对于杰森，既没啥竞争力，也没吸引力。
不过，杰森对安琪，也没啥吸引力。安琪目前最着急的，是迅速了解产品，熟悉出口程序。
3
农机厂现在还是以内销为主，出口不大，主要往东南亚出口水稻脱粒机、多功能犁地机和耕整机，就那几个固定客户。可就这点业务，也是配了一堆堆图纸，一串串数据。安琪研究了几天，看得一阵头懵。
那些简单的规格材质粗糙度拉伸强度屈服强度，安琪可以硬背，再复杂一些的，那些密封结构公差控制，她没有基础知识储备，记不住也理解不清楚。她重复问了几次杰森，杰森回答地越来越简短。
安琪第一次感到有些受挫，院子里的桂花开了，她都没有注意到。她走路说话的声音，也小了很多。在QQ个性签名里，安琪写下“努力和结果，有时并不两情相悦。”
安琪一直喜欢在QQ签名上，写下自己最近的心情。她知道有人一直在关注自己。
徐总监经常要路过出口部，有时会站下说几句话。这天，他在门口喊了一声“下班都去清水阁啊”。
清水阁，是小镇上刚开业的最高档的饭店，门面装修，还有高昂的价格，都紧紧模仿大城市的格调，是现在年轻人最向往的地方。
除了小白兔玉玉没去，出口部3个人，加财务部七八个人，都很兴奋地涌进清水阁最大的那个套房包间。
王姐说自己年龄大就不客气了，然后就紧靠着徐总监就座了。徐总监虽然有权力，但位置摆的明白，对外能吃就狠吃，对内从不摆谱。他说了，都是打工的，座位不讲究啥右贵客左副陪的，喝酒也不用领导领三杯，爱吃的吃，爱喝的喝，内部聚餐，就是放松随意。
“大家工作都很累，有的可能还遇到麻烦，不顺利。所以今天就给大家解解闷，”许总监的话，像是专门说给安琪的。
几杯酒过后，王姐的声音，和身体，都已经婉转地九曲十八弯了，而且不自觉地就要靠向徐总监。徐总监赶紧往旁边挪了挪，说“大姐，我不是唐僧”。安琪忍不住抿嘴笑了。
所有人都喝的闹哄哄的，开始离开座位乱串碰杯，还有人举着话筒，声嘶力竭地吼着“妹妹你大胆地跟我走”。
徐总监走到安琪旁边，说“不急，不急，都得有这么个阶段”，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安琪的眼睛。
安琪的眼泪，差点流了出来。徐总监很自然地把手搭在安琪的后背上，轻轻摩梭着，小声说“吃完我们去唱歌放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