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浮出水面

　　空青离开后，矢志呆坐在散发着霉味的房间里，愣愣的盯着窗外。
　　矢志决定应该要先吃点东西再说，拖着身子出了旅馆在街上游荡，临近傍晚，街面摆地摊的小贩都收拾好离开了，大部分店铺都也开始准备关门。
　　小镇不算很大，临靠在锈霜帝国南部联邦的一条主路上，镇子没有自己的支柱产业，如果非要说的话，只有少的可怜的渔业，渔民打到的鱼只够平时在镇子上兜售。因为缺少矿产和人力，小镇附近也没有任何工厂。
　　小镇居民平时主要的收入来自于卡车司机，过了小镇就是南部联邦最远的两个州，因为巨大的乌虺山脉，在过去只有中部的虎跳山口可以通过。随着机械时代，人们终于在靠海的这一侧开凿出了一条公路。
　　小镇也随着公路的兴起而诞生，最初是卡车司机通过海边峭壁上的公路后，会在这里短暂的歇息用于庆祝没有摔进满是巨石的海滩，之后便有一当地些人搭建起木质的房屋供司机们吃饭休息。
　　小镇北上就是乌虺山脉与大海交接的地方，就像是一条巨大的蟒蛇趴在地上把头探进海里，而公路就蜿蜒在巨蟒的口中。
　　附近的白葡寺据说古代的时候，是南方第一大寺，有一个高僧在游历九方之后，选择在这里宣扬佛法，那个高僧颇有一番侠气，据说当时这里盘踞着一伙强盗，依靠地形优势与政府对峙，如果打不过就遁海而逃，等官兵退走，再回来占山为王。
　　高僧当初到这里时，强盗几次戏耍于他，高僧都未动怒，反而是劝导强盗向善，但是强盗不听，反而变本加厉的掳掠四方，高僧听闻之后长叹一声，便一个人杀入了敌巢。
　　后来的版本不一而足，有说高僧武力高强，杀光了数百个匪徒，就在山寨的旧址起了如今的白葡寺，又有人说，高僧孤身一人毫无惧色，最后说动了匪酋，带着众人归入佛门，又有人说，高僧法力无边，当着众多歹徒，腾空而起，驾石飞沙，吓得众匪跪地叩首。
　　更有甚者，说这些匪徒之所以剿而不尽，是因为占据了乌虺山的气势，乌虺本就是被上天惩罚坠地的妖龙，有了妖龙庇佑自然肆意妄为，高僧来了就建寺镇压住了山川的气势，匪徒自然只能束手待毙。
　　作为新时代的青年，矢志觉得这些故事都是附会，后人根据自己的立场和观点，编造了这些故事，如果尚武，那么高僧就是武僧，倒拔垂杨柳，拳打镇关西都不足一提；如果是一个文弱专研经书的和尚，高僧就是这浊世一朵白莲般的存在，必然是拥有无上智慧，普照万方。
　　历史没有在意任何一个人的意见，白葡寺在历史上几经摧毁，又重建。早就不如以前那般气派，反倒是沾了机械时代的光，成了南部联邦诸州的桥头堡，成了南方第一大寺。
　　矢志在小镇里乱窜，希望能找到一个便宜点饭馆，因为这个世界的他实在太穷了。
　　能有多穷，听名字就知道，这个世界里矢志的叫朴杚（gai三声），在粤语里就是扑街啊，能好得了？
　　小镇即使到了深夜，也会有车队到达，所以这里的旅店和饭馆都没有歇业一说，但是也都不积极营业，走这条路的，要么是穷的只剩下命的车老板，要么就是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敢走虎跳山口只能来这里搏一搏，都是些亡命之徒和苦哈哈，饭馆也不怎么讲究，每家只有一两样拿手的吃食。
　　矢志找到了一家看着十分朴素的面店，还特意观察了一下，来吃面的很多是当地人，看来经济实惠。
　　碳水永远是人类最好的朋友，吃完还喝光了整碗的汤，血糖上升的矢志，获得了短暂思考的能力。
　　这个世界的矢志是一个穷光蛋，无固定工作，住在群租房，爱好是专研各种算命的方法，因为啃老和坚持不婚，被父母逐出家门断绝了来往，对于二老来说这笔投资已经失败了，还是赶紧止损生二胎。
　　锈霜帝国主要由北部联邦、南部联邦、首都和西北的城邦组成共和国。
　　矢志所在的南部联邦主要风土人情和上一个世界的中土大陆基本一致，善于农垦、崇尚礼法、人丁兴旺，而北部联邦则深陷苦寒，却盛产铁矿和煤炭，是帝国的武器库，到处是蒸汽和机械，西北的城邦以炎热和热情的女人而出名，首都地区则是一个多民族的大杂烩，宛如盛唐时的西安。
　　你能看到北境鼻梁高松，眼睛深蓝的库兹克人，还有开着杂货铺辛勤劳作的南方汉民族，还有赤脚皮肤黝黑的印雅人。
　　一年一度的占卜师考试，是骗子们的盛宴，相比于其他的修行方法，好处就是，没有门槛，混子特别多，谁都能学；再就是，门槛特别低，什么年纪都能学；还有就是，门槛特别低，学了就能用，毕竟其他修行十几年年才算是入门，占卜的话，谁都会算，准不准两说，无论怎样最大的好处还得说是门槛特别低。
　　这是选了地狱难度吧。矢志苦笑，本来就没有学历，又不是那些文法学校学历史、古文字或者神秘学的学者，又不是天生带有灵感的女巫或者巫师，非要蹚这摊浑水。之前矢志一直赖在家里啃老，平时只弄些神秘学法术，基本上就是骗子的性质。
　　不过奇怪的是，矢志没有近期的记忆，只是能感觉得到，这次考试非常重要，一定要来。
　　另外，白天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做怪梦，如果死在梦里会怎么样？
　　今年的监考有点奇怪啊，再怎么说也应该选两个人吧，起码面子过得去。
　　那个俊和尚怎么来的，他为啥要救我。
　　接下来自己要干点啥。
　　矢志越想越头大，干脆不想了起身出了面店。
　　夜色已黑，矢志能看到远处山峰上一闪一闪的亮点，应该是重型卡车的车灯，矢志有些纠结，如果搭车走海边的公路太危险了，每个月都从山上跌落的货车，但是绕路走虎跳山口，要花一大笔钱。去后方的省会坐飞艇就更不可能了，穷字都写在脑门上了。
　　哎，矢志也没想到，上个世界的程序员，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回到旅馆房间的矢志，打开自己的通信机，看到了两个人发来的信息，其中一个应该是小女巫。
　　“你今天有什么进展吗？”小女巫没有等矢志纠结出打招呼的话术，就发来了消息。
　　“呃，有，监考把我叫到房间里了，又让我猜了两样东西，我猜对了就让我出来了。”矢志把刚才打的你好删掉，重新输入。
　　“你通过了吗？”
　　“不知道，没说。”
　　“好吧，有进展记得告诉我。”
　　“好。”
　　“你知道怎么不做噩梦吗？”矢志试探的问道，小女巫应该是西部女巫团的人，她们会兜售一些亮晶晶的护身护。
　　“什么意思？”
　　“就是我白天困的不行，结果做了一天的噩梦，一个接一个，感觉自己都快要死了。”
　　“你在梦里被攻击了吗？”
　　“对，还挺厉害呢，最后我感觉自己要死在里面了。”
　　“你能具体说说吗？”
　　“我开始还以为是闹鬼，后来有人追杀我，好半天才我注意到这是在做梦，可是还是没法醒过来，一遍又一遍的。”
　　“听着好像是沉睡魔咒，亡灵巫师的。”
　　“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沉睡魔咒？”
　　矢志有点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问：“知道，但是第一次见。”看小女巫的意思，这个东西应该挺常见，但是矢志没有任何的背景知识。
　　“简单来说，就是可以再梦中杀人。具体和你的经历差不多，梦境是施术人和目标同时幻想出来的，施术人可以变化成目标人熟悉的环境，如果目标人没有意识到是在做梦，就很容易受到攻击，梦里死掉了就真的死掉了。”小女巫没有搭理他，接着说。
　　还能这么玩，真算得上是居家旅行必备之良术。要是在上一个世界，给那帮经理，马屁精全都来一发正义的审判。矢志心里想到
　　“应该是需要有目标人的血液，身体的一部分作为媒介，并且无法攻击高品级的人，但是亡灵巫师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销声匿迹。”
　　“我一直觉得沉睡魔咒不存在，在那个年代，人们会把一些意外死亡归结到这个虚构的法术上，互相指责猜忌，并以此作为借口，诬陷来杀害对方。”
　　等一下，这不就是上一个世界汉朝的巫蛊术和欧洲中世纪的女巫判决，管你是不是真会魔法，先砍了再说，最后是一地鸡毛。矢志完全明白了小女巫的意思。也许根本就没有这个诅咒，我完全可以杀死一个人，然后嫁祸给别人，毕竟这个法术是没有什么线索可以调查，全凭一张嘴。
　　但是矢志现在是一个小透明，谁会没事会来杀他，而且又没有流血。
　　流血？矢志突然想到了梦里自己脚指甲都掉了，还绑着纱布，现实只是严重的挤伤和淤血，这个地方应该不是自己的潜意识，那就是施术人的，而且矢志很容易发作偏头疼，梦里折腾那么久都没发病，也不对。
　　所以施术人知道矢志指甲的情况，而这件事自己只跟监考说过了。
　　想到这矢志感觉毛骨悚然，可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试图杀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