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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书兴醒了，睁开眼睛扭头看到姐姐还在睡觉，毫不犹豫伸手推了推：“姐！姐别睡啦，太阳都晒屁股了！！”小孩子精力旺盛，再加上昨天尝到可以领工资这个甜头，醒得可早。姜书然昨晚心里想着事，睡得晚，被叫醒时还有些困倦，整个人焉巴巴。
她强迫自己起床，穿着拖鞋慢吞吞来到厨房接水洗漱，洗完脸后才缓过来，人也清醒不少。偏过头看弟弟正往碗里舀稀饭，忍不住笑道：“你今天起挺早啊。”
“我要拿工资的嘛。”姜书兴一本正经地说：“拿工资肯定要早点起床，就跟爸妈一样！嗯，就是勤勤恳恳，嘿嘿，对了姐，你教我织花呗，我也想学。”
姜书然看他这小样乐呵了一下，一口答应：“成，不过得等你写完今天的作业。”
赚钱是一件事，但也不能耽误学习。
姜书兴撅着嘴，想想要做作业，还有些不乐意，但还是懂事的答应了。
吃完饭，姐弟俩分头做事。
姜书然呆房间里，捡起剩下的材料继续织花，动作麻利，想着今天可以多织一些，多挣点钱。而姜书兴则是搬着凳子来到房里，把作业放床边上，一边看姐姐织花一边写作业。有了目标和动力，今天的作业他很快就写完了，给姐姐检查一遍后迫不及待要开始学织花。
“看清楚啊，要先这样……”姜书然特意放慢动作一点点示范。
姜书兴上手试了试。
他大概没有这方面天赋，做得一团乱，满脸挫败的朝姐姐说：“好难，我还是织不来。”
见弟弟一下子失去精神，闷闷不乐，姜书然想了想说：“那我教你勾玫瑰叶子，这个很简单，你肯定能学会。”
“好！”
玫瑰叶子确实很简单，姜书兴这回失败两次后就成功了，蜡黄的小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他低着小脑袋，神情认真又专注。
房间顿时安静下来，只能听到毛线团滚动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中午吃完饭，等爸妈午休完出门上班，姐弟俩又继续织花大业。姜书然本以为弟弟可能织一上午就会觉得无聊不干了，却没想到他居然坚持了下来，没有说无聊，也没有喊着说要出去玩。
瞧着弟弟一丝不苟的模样，姜书然心里突然有些发酸。
弟弟一直都很懂事。
做到后面小树枝不够用，姜书兴转了转脑袋，二话不说穿起鞋子出门。半小时后抱着一堆小树枝进来，拿起小刀修了修，填上了这个空子。
见爸妈马上要下班了，姐弟俩才停手，数着铺在床上的花。
“一、二、三、四……二十七、二十八、二九、三十！”姜书兴声音拔高，小脸泛着红，情绪特别激动：“姐，我们一共织了六十多花！肯定能卖好多钱！”
姜书然挑眉，问：“那我考考你，一支五毛，咱们能卖多少钱啊？”
姜书兴眉毛立马皱了起来，他还不会口算，屁颠屁颠从书包里拿起铅笔就在草稿纸上开始计算。得出答案后，他忍不住瞪大眼睛，好多好多钱啊！
兴奋道：“三十！”
“答对了。”她伸手摸摸弟弟的小脑袋瓜，带着一股夸奖的意思。
“姐，卖花能赚这么多钱，我们要不别上学了，就去卖花，多赚点钱帮爸妈还钱呗。”姜书兴说：“这样爸妈还有爷爷他们就不用太辛苦啦！”
“……”
姜书然见弟弟居然起了不读书的念头，收敛笑意，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姜书兴看到她变了脸色，刚刚还激荡的心情瞬间跌落下去。突然有点紧张，俩只手绞在一起，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弱弱喊了一声：“姐？”
“你要是这么想，今晚就别跟我去卖花了，在家待着，我以后不管干啥都不带你。”姜书然语气很重，“赚了点钱就不想读书了？你能靠这个赚一辈子钱吗？你不读书，没文化没知识，以后出去被人骗了你都还帮人数钱！爸妈要是知道，你屁股都能被打开花，信不信？”
“还记得咱舅跟我们讲过的那些事不？那些小孩儿不念书，想去大城市赚钱，结果被人骗去大山里挖煤，想回家都没法子，你也想这样？”
姜书兴年纪到底还小，被说了一顿后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说话带着哭腔：“姐你别生我气，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说这些话了。”
看弟弟这小可怜的模样，姜书然心里一软，叹了口气。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弟弟其实也是想要帮家里减轻负担。只不过他这时候年纪还小，见识和阅历少，很容易被眼前一点点蝇头小利吸引从而放弃更大的财富，就比如现在。
觉得卖花能赚钱，能帮家里换欠款减轻负担，所以不想读书，认为读书比不上前者。
姜书然捏了捏弟弟的脸，语气很温和：“读书还是要认真读的，等以后咱考上大学毕业了，赚得钱可比卖花多得多。”而且吧，“而且人这一辈子很长，学历是一个底气，不是一定需要，但它最起码是你最后的保底，让你以后路多一条选择。”
姜书兴吸吸鼻子，他年纪还小，还不够能理解姐姐说的那些话，但却能从姐姐的语表情气听出这些话的重要性，开口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她回，“不信等爸妈回来你问问。”
姜书兴特别信任自个儿姐姐，眼珠子在泛红的眼眶里滴溜溜转了两圈，说：“那我好好读书，等放假了再去赚钱，这样可以不？”
“当然可以，不过要是你的成绩下降了，我就不带你。”
姜书兴竖起几个指，一副我发誓的样子，小脸很严肃，认真保证：“姐你放心，我成绩肯定不会下降。”
教育完弟弟没多久爸妈就下班到家了。吃过晚饭，姐弟俩打了声招呼说要出门玩，趁陈如和姜学前没注意，抱着花做贼似的悄悄出门，一路跑向电影院。
……
和昨天相比，今天电影院门口似乎多了好些人。
难道又有新电影上映？
姜书然一边思考一边打量着门口的人，挑选顾客。还不等她选好顾客，那些人突然走过来，将姐弟俩给团团围住。
“姐，他们要干啥？”姜书兴有些害怕，下意识往姐姐的背后缩了缩。
姐姐就是他的避风港。
姜书然看这阵仗也一头雾水也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侧身把弟弟挡住，正要开口说话，就听见面前的人七嘴八舌开口问：
“就是你们在卖花吧？”
“是他俩，手里的花跟何玲头上簪的一模一样！”
“多少钱一朵啊？”
“真好看，跟真花也太像了！”
“我要买朵玫瑰花！”
“……”
姜书然闻言松了口气，心里溢上了喜悦，这些人是来买花的啊。
她立马扬起一抹灿烂明媚的笑容，回道：“五毛钱一朵，这些花都是我家里人费了老大劲儿织出来的，可好看了！不仅跟真花很像，比真花放得时间更久，还能簪头上，挂腰带上……”
“漂亮姐姐只要一朵玫瑰花吗？再拿一朵铃兰花吧，两朵花不一样，戴在头上感觉也不一样呢，各有各的美。”
“哥哥要买花送人啊？送给姐姐的吧？买玫瑰，姐姐肯定特别喜欢。”姜书兴也不害怕了，从姐姐后面出来，晃着个小脑袋，可劲儿推销。他很机灵，就算看到有跟自己妈妈一样年纪的阿姨也一口一个姐姐，喊得人心花怒放。
姐弟俩嘴甜会说话，听得人晕晕乎乎，想也不想便掏钱。
姜书然暗自猜测，这些人估计是看到昨天顾客戴着，觉得新奇又好看，所以专门过来买。人围得多了，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也好奇地凑过来看，看着看着就把钱给花出去了。
六十朵花，卖得居然比昨天还快！
有好些人没买着，问明天还来不来。
姜书然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回：“来的，漂亮姐姐明天过来买，我给你留着。”
那人心满意足散去。
姐弟俩又蹲在角落数钱，三十块正好。
姜书然抽出五毛递给弟弟：“今天你帮我织了花，所以我给你涨工资，今天工资三块钱。”
“姐姐，这是五毛钱。”姜书兴眨巴眨巴眼睛提醒姐姐说错了。
她笑着说：“我知道呀，剩下的钱放在这儿，姐给你存着，你要用了问我拿，免得你有钱了乱花被妈妈发现。”
姜书兴应了一声，并不在意，激动地搓搓小手，跟握宝一样握着那五毛钱，一脸梦幻：“我今天赚了三块钱工资！我真厉害！”
“嗯嗯厉害厉害，记得保密。”
“姐，你为啥不告诉爸妈啊？”
“这些钱还是太少了，等多赚点钱，给爸妈一个惊喜。”
姐弟俩一边聊一边往回走。
经过夜市，看见弟弟眼巴巴盯着某个地方，姜书然顺着视线看过去，发现是有人卖在冰棍。她看着弟弟那馋样，有些好笑，走过去花五分钱买了两根冰棍。
接过冰棒，姜书兴眼睛都亮了，和姐姐一起开开心心地舔冰棍儿。
这种老冰棍甜味儿不浓，是她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长大后也有卖，却没有幼时的味道了。再后来冰棍雪糕种类越来越多，这种老冰棍便逐渐消失了。
姜书然想着，突然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环顾四周，看到斜前方站着个跟陈如差不多岁数的妇女。对方眼神很奇怪，上下打量自己和弟弟，看着很面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谁。
“是讨厌鬼！”姜书兴也看到了妇女，反应很大，拉着她就跑：“我们快跑，被她看到肯定又要去妈妈面前说我们坏话气妈妈了！”语气里满是厌恶。
听到讨厌鬼三个字，姜书然瞬间想起了那个妇女的身份，眼底沉着浓重的嫌恶。
她记起来了，这个妇女是他们邻居，和他们家瓜葛有点深。
这家有个姓王的老太婆，是这个女人婆婆。
王老太婆丈夫和姜卫国在同一个厂子里。当时王老太婆听说李秀花在给儿子姜学前找对象，就想把她闺女介绍过来。
那会儿他们家生活还挺富裕。姜卫国在厂里是个小管事，会修机器，姜学前也在厂里上班，家里隔三岔五就能吃肉，嫁过来就是享福的。
所以王老太婆算盘打得精，想把自个儿闺女嫁进来，过个好日子，另外也能够帮衬娘家，帮帮她弟弟。
但王老太婆计划还没开始施行呢，就被陈如给截胡了，之前想的好处全打水漂了。这也就算了，姜卫国还把陈如给收进了厂里，王老太婆气坏了。她本来就怪天怪地见不得了人，现在怨气全转到姜卫国一家。
怨姜卫国和李秀花没眼光，怨姜学前不识好歹，当然最恨的还是陈如，抢了自己闺女的好姻缘。王老太婆觉得陈如就是个勾引男人的狐媚子，经常拉着人说她坏话，跟家里人说，跟外面的人说。
而刚刚那个妇人是王老太婆精挑细选娶回来的儿媳妇，跟她性格差不多，婆媳俩经常一块儿来找茬，见不得他们家好。
特别是姜卫国和李秀华出事后，家没落了，王老太婆更得瑟了，出门就说陈如是个灾星，姜家这么倒霉就是她害得。幸亏姜卫国两口子脾气不错，也明事理，这要是换个刻薄点的，说不定真把这些怪在陈如身上。
想起这些事，回忆起妈妈有时候听到这些话会偷偷躲在房间抹泪，姜书然心情顿时就不怎么美好了。
这种人实在是太恶心了！
…
…
马大妮看到姜家那对龙凤胎发现自己后拔腿就跑，也转身快步往家走。
回到家，王老太婆听到声音就骂：“一天天往外跑，你咋不干脆住外面？”
马大妮心想凭什么她男人就能往外跑，但她熟知婆婆性子不好，说出来肯定挨骂，只敢在心里偷偷反驳。
“妈。”她转移话题：“我看到姜家那对龙凤胎在夜市买冰棍儿吃！”
王老太婆皱起眉头，又骂：“跟你有啥关系？”
“他们家欠了这么多钱，咋还能买冰棍吃？”马大妮撇撇嘴。
“冰棍五分钱两个，他们家又不是穷得五分钱都拿不出来。”王老太婆没有把这事儿往心里去，继续骂骂咧咧：“你一天天这眼睛盯着别人干啥？自家活儿都干完了啊？我乖孙衣服你洗没，还有房间让你打扫，咋还是一团乱？你能干点啥？我看你……”
马大妮被骂得不敢抬头，却没把这些话听进去，反而在想姜家龙凤胎的事。
她还是觉得不对劲儿，昨天也看到那姐弟俩往夜市那头跑！
得找机会跟去看看他俩在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