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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亦宁听了孟斯的话，扶着他的手一僵，面上却是如常附和道：“是啊，方才都快吓死我了，真怕他一时冲动就把我杀了。”语气没什么不对，孟斯却从中感知到了对他的疏离，他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说的话，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种没来由的疏离让他莫名烦躁，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顺便也解释了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出手的原因：“孟斯也吓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姐姐会因此怪我、觉得我没用吗？”
“当然不会。”林亦宁笑了笑，“我们快回去吧，马上就宵禁了，被巡逻的士兵抓住就不好了。”
这话实在太过敷衍，且不说宵禁期间负责的士兵多在主道巡视，就算士兵认真负责，也不会跑到丞相府附近查宵禁。
而且那笑也有些假，机械得像是在应付。
孟斯把自己感知到的内容分析来分析去，最后除了得出林亦宁暂时不想跟他说话之外一无所获，只能听从她的话隐去身形。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
回到倾云轩后，林亦宁随便吃了点东西，就拿出孟斯给他的那本《权相》翻看。
表面上是在看书，实际上是在思考自己的处境。
她不知一次地在思考，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帮助孟斯。
她虽然重度颜控，仅仅欣赏一张美男的图片就能欣赏半天，甚至为之付出相当一部分生活费；但是，面对有风险的事的时候，她往往能克制住自己，理智永远都会在关键时刻把她从向美男投降的感性那里拉回来。
然而，帮助孟斯何止是有风险，简直都可以称得上是有危险了，可她偏偏答应了，虽然有过犹豫，但并没有太多的挣扎和纠结。
——难道是孟斯用了别的什么手段？
此外，当初她答应之后，孟斯就立即带她进入了书中世界，根本没留给她多少思考的时间，当初只当是孟斯急于改变自己的命运，现在想来多半是夜长梦多。
她之前也思考过这些，只是一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帮助孟斯也是一件善事。
只是她越来越觉得，帮助孟斯可能不是一件善事。
诚然，她没有看过多少网络小说，但她无论如何也不是个傻子。
萧景哲懒惰、自私、好色、暴虐、虚伪、一无是处，见面以来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好印象，这样的人会是主角？
可能会有吧，不管有没有人看、火不火，只要有人写出来，回应的书中世界就会产生。
只是，这样的主角有帮的必要吗？恶人虽然不总是会有恶报，但她总不能去做帮助恶人摆脱恶报的那个人。
相比之下，萧承玉虽然性子孤僻，却也没做什么坏事——当然他或许做了，只是她不知道。
当然，如果仅仅如此，孟斯也是无辜的，毕竟他虽是书灵，却也不能决定书中角色的秉性。
可孟斯告诉她的、以及给她的这本《权相》中所写的，和她见到的矛盾之处越来越多，让她没办法违逆自己的内心不去怀疑。
世界线紊乱、书中世界混乱或许是个合理的解释，但却不是万能的解释——难道混乱之后人物的秉性也会改变？那混乱后的世界和原来的世界还可以称之为一个世界吗？
当原本的恶人变成善人，原本的善人变成恶人，难道要对前者说“虽然你现在是善人，但你上辈子是恶人，所以该死”，对后者说“虽然你现在是恶人，但你上辈子是善人，所以我会帮你达成一切愿望”？
当然，林亦宁还没伟大到不顾自己而一昧地担心他人的命运，相比之下她更担心自己的处境。
可以肯定，孟斯一定瞒了她一些事，甚至在不少地方上骗了她。所以她帮助孟斯后，以及会不会有危险，又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她通通不知道。
最为关键的是，她不能向孟斯提出她不想帮他的事。
就像今晚她不能拒绝回答萧承玉的问题，否则萧承玉就会杀了她；而孟斯，比萧承玉更危险。
她，已经骑虎难下了……
“……姐姐，姐姐，姐姐？”
听到孟斯的呼唤，林亦宁猛然回神，这才发现孟斯不知何时已经现出身形，就站在她身后。
她宁了宁神，问道：“怎么了？”
孟斯委屈地开口：“我都已经唤了姐姐好多声了，姐姐却一直都不应我。”
“抱歉，方才我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没有听到。”林亦宁搪塞道。
“姐姐方才在想什么？”孟斯追问。
“当然是秋闱的事。”林亦宁煞有其事地答道，“萧景哲这次秋闱是没戏了，但萧承玉也会参加这次秋闱，书中没写过萧承玉水平如何，只说他落榜后诬陷萧景哲作弊。你说他学识究竟怎么样？万一他这次秋闱高中怎么办？”
孟斯至少有一件事没骗林亦宁，那就是他真的不会读心术。
就好比现在他能感知出来林亦宁大概率说了假话，但却无法探知林亦宁究竟在想什么。
虽然可以指出她说谎，但她说的事的确是当前最紧要的事，耽误不得。
“姐姐说的有道理，虽然书中萧承玉落榜了，但如今世界线紊乱，什么都可能发生，我们不得不防。”说起要事，孟斯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我的建议是，直接阻止萧承玉参加秋闱——不，是必须阻止。”
阻止萧承玉参加秋闱？这和平白无故阻止别人参加高考有什么区别？
但她不能拒绝，最起码此时她还不能去尝试拒绝的后果，尤其是在这样的大事上，只看孟斯的神情就能看得出他有多在乎这件事。
“可是……该怎么去阻止他参加秋闱呢？”她问道。
孟斯想了想，道：“姐姐救了萧承玉后，他不是答应要为姐姐做一件事么，姐姐可以以此来要求他放弃参加秋闱。”
“他会答应吗？”用前途来换自己的命，萧承玉会做这个选择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他若不答应，我们再用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