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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程易回到成都后颓废了很久，感觉好像又永远的泄了一口气，就连一直想着要找的那个契机，都好像没有力气去找了。
时间正好赶上糖酒会采购，家里介绍的一个老板想拿到一些单位的指定酒水礼品供应权，给杨程易在旁边酒店开了三个月的房间，方便商谈业务，杨程易干脆就像避难一样的去酒店住了三个月。
期间张勇来找了他两次，一次哭诉起步艰辛，创业艰难，一次感谢杨程易指点迷津，一切都走向了正轨，开始慢慢好转。马儿经常会给他打电话，聊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李轩也偶尔给他打个视频，讲讲自己的花边新闻，和英雄事迹，茱茱也依然天天会找他聊天，给他分享一些赚到钱时的快乐，和没赚到钱时的烦闷。杨程易也在这三个月里慢慢的好像又恢复了些体力。
长期的闭门不出让杨程易心里越来越宁静的同时，也慢慢和以前很多一起吃喝玩乐的朋友切割开来，当多杰偶尔来到成都打电话约他喝酒时，他恍惚觉得上一次和多杰打交道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而当金阳突然给他发来消息时，他甚至觉得金阳已经是上一个轮回时认识的人。
他突然觉得人际关系就和宇宙的结构一样，肉眼能看到的只有引力，而肉眼看不到的还有暗物质在提供斥力，所以宇宙会不停的膨胀，行星之间的距离也会越来越远，距离越来越远之后，能抵消斥力的引力也变得越来越弱，所以远离的距离更会越来越快。
而最后，宇宙的结果是一片冰冷黑暗，地球的结果是冻死，而杨程易觉得自己的结果一定是孤独终老。
毕竟他曾经用他完美的表现和后知后觉的反应推开了一个或许能让他不孤独终老的人。
既然所有关系最后都会变淡，那么不如不去开始一段新的关系。于是杨程易将在茱茱面前的摆烂也彻底置换到了自己的生活里，有送到他手上的事就做，没送到他手上的事就不做。天天睡醒了就出去喝茶发呆，晚上打完游戏又回家睡觉，像极了退休老年人的生活，或者说像极了一个废物。
房间到期后，杨程易又回到了他和茱茱的家，茱茱看到了他回来，表现的很高兴，就像久别重逢又习惯了陪伴的老朋友一般，白天各自起床去过完自己的一天，晚上各自回家，一人回家时，另一人早已入眠。
杨程易甚至习惯这种生活了，他不知道茱茱在想什么，在等什么，但是他就真的好像从心底开始不想再挣扎了。他很期待茱茱能因为一个什么事再和自己大吵一架，因为他对茱茱的任何事好像都已经失去了情绪，甚至他某天打游戏回家时，看到茱茱从其他人副驾上缓缓走下，也不过是微笑着打个招呼，他已经挑不起来这次争吵。但是茱茱反而好像对他越来越体贴起来，会开始给他点早餐，给他洗衣服，甚至偶尔还会下厨给他做顿饭。
直到张勇再一次来到杨程易家里，提着好烟好酒，说终于撑过了前三个月的难关，后面这四个月已经进账五千万，准备再进一千万就撤退的那一天，杨程易和茱茱才终于又有了一次完整的对话。
茱茱在张勇走后，叹了口气，对杨程易说：“如果你当时愿意加入，现在四分之一就是你的了。”
“这个钱，我不想赚，我也不认为，他们会有一个好的结果。”杨程易盯着茶杯，看都没看茱茱一眼。
“二易，你真的太不爱钱了，你以后会后悔的吧。”茱茱语气中没有掺杂什么情绪，好像只是在平淡的讲述一个事实。
杨程易点点头：“或许吧，毕竟这真的是个人见人爱的东西。但是大茱，你太爱钱了，以后会不会也有遗憾？”
茱茱笑了笑：“或许吧，但是我真正遗憾的是，我们现在变成了这样的关系。”
“我们这种病态的关系，你是怎么能一直这么撑下去的？你知道我早对你没有爱了，你也一样。”杨程易突然这样问茱茱。
“我知道，就像我也已经没有期待了，但是我习惯了。”茱茱当时这样回答。
“那何必不去找个让你充满期待的人？”杨程易劝慰着茱茱，好像也在劝慰着自己。
茱茱轻蔑的笑了笑：“我一直在不停的找着，只是每次都发现，那些能让我有点期待的人，最后都比你更让我失望。你以为我喜欢做现在这个吗？只是我厌恶的都是我赖以生存的，我想要的却是我遥不可及的。我明白其实我什么事其实你都知道了，你早就对我失望透顶，你绝不会给我一个家了。”
茱茱顿了顿，才继续说：“其他男人更不会。”
杨程易好像心里毫无波澜，淡淡回答说：“对生活，有人贪心，有人知足，还有些人已经无所谓了。”
“恩，我感觉的到，你是真的已经无所谓了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从刚认识我时，什么事都有想尝试着去做，到现在这么消沉，好像这个世界都和你没关系了。可能是我不好吧，是我把那个以前积极的爱笑的男孩子搞丢了，把那个喜欢写诗，和我憧憬未来，要给我买房子的男孩子搞丢了。”茱茱好像直接打开了话匣子。
杨程易没有说话，他想起了几年前的自己，那个还喜欢去跟狐朋狗友混迹，心里还随时想着弄点事做，又同时觉得风声过去兄弟们迟早再聚，干什么都很简单的自己。
年少风雅鲜衣怒马终不过一刹那，而现在梦里，是那些没握住的流沙，梦醒，是枕边的白发。
“其实我后来发现我可能是真的爱你吧，因为爱你，我才会不择手段把其他人从你身边弄走，才会天天看着你随时都冷着的一张脸还想把你拖在身边，但是爱你的同时我也会去和其他人接触，去从他们那里得到你曾经给过，但是后来再也没有出现的宠爱，体贴，和细节。”
杨程易笑了笑，他又想起那个曾经只离他六十步的人，如果他那晚没去看那个演唱会视频，没突发奇想去求购唱片，会不会现在那个曾经离他六十步的人，现在会出现在身边半步之遥的地方？又或者，就算没有茱茱，也会再有其他的猫猫狗狗，带给他和那个人同样的结局。
会不会人的相遇和别离是真的生来就注定？
“我曾经真的也对我们的未来抱有希望和憧憬，虽然你给我那百分之十七的股权转让书，我去查的时候早就变更给了周林，但是我还是把它留在家里，好像那就是你对我也认真过的最后证明。但是最后只剩下不甘，但是你还在，就当依然是自己留下了一个念想了。”
听到周林的名字，杨程易眼神一黯，那时一个他曾经多么信任，多么信任的人，最后机关算尽巧取豪夺的一个人吞尽了他们所有人的努力。可能这也是杨程易的心结，他心里认为最重的情义，最后败给了别人心里认为更重的名利，于是他也就跟着讨厌起名利来。就像一个男人抢走了你最爱的女人，你就开始讨厌起这个男人一般。
“可能人生的出场顺序真的很重要，陪你酩酊大醉的人，注定不能陪你回家。陪你共苦的人，也注定不能陪你同甘。可能最后某天你终于能喜欢上钱这个东西时，你也会找到一个更合适你的女孩，而我也会去找个很有钱的人，不论我爱不爱他。我从来都不知道哪天一觉醒来你就会从我的生活中消失的干干净净，我知道你做的到，我也不知道哪一天我会告诉你我找到男朋友了，可能我们现在都是在等吧，等那一天什么时候来。”
“那为什么不干脆说散就散，一定这么病态的等着一个那一天？”杨程易终于开口说话了，他一直不明白既然茱茱已经什么都明白，为什么还要这样等着，耗着。
“因为你在身边的时候，我会安心，就算你不说话，你不理我，我都会安心。我以前经常悄悄翻你手机的，但是看到其他女人给你发消息你那种简洁的回复，冰冷的态度，我竟然心里平衡起来，觉得好像相比之下，你对我已经是最好的了。其实我知道你心里还一直有个谁，但是对不起原谅我不得不那样去做，因为我知道我跟她完全没得比，是个人都会选择她，你能挣扎犹豫那么久，我都已经很诧异了。当时我是有报复的心里，但是我挺感谢我当时那种心理的，如果不是因为当时那样做了，现在你早就不在了，哪怕就这么冷冷的陪在我身边，等一个分开那一天的机会，我都没有了。”茱茱一口气说了很多，好像终于说完了全部郁结在心里的话，闭着眼睛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杨程易从来没听茱茱说过这些，他还是抬着头望着天花板，眼中依然黑暗的没有一丝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