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女工

　　因为要去张员外家里做工，所以早早的就起来了，对着铜镜将头发束好，这两天看了这里女孩的头发样式，再看看自己这颗头，是有点不伦不类的，等刘婶不忙的时候，再请教她该怎么打理吧，心里自嘲道。整理好一切，生火随便对付一顿，便启程去张员外家，出门左拐，在走上一段，凭着记忆总算是到了张员外家，院门口已经有几个人等在那里了，都是一些半大的女孩子，面色蜡黄，身体都很瘦弱，一看就是营养不良造成的。心里抛开那些杂念，抬腿走到队伍的末端。
　　“百合，你看她是谁，以前好像没见过吧，你有印象吗，这头发也太奇怪了吧！”刚走进就听见一个瓜子小脸的小姑凉拉着同伴的手嘀咕道。
　　“春花，快别乱说话了，管家来了。”用手扯了扯叫春花的下摆。顺便抬眼打量了下我，在她打量我的时候我也刚好也在看她，柳叶般的眉毛，小巧的鼻子，樱桃般的小嘴，巴掌大的小脸，但在这群人里，容貌却是拔尖的了。虽脸色有些蜡黄，却有一种我见犹怜的味道。彼此打量了下，便挪开了目光。远远的李管家从院子里走了出来，看着一众小丫头微微笑着。
　　“阿富，人都来齐了吗？”李管家问身边的家丁。
　　“李叔都到齐了。”家丁恭敬的说道。
　　“那你将人领去作坊吧，记住一定要好好的安顿好。”
　　“好的李叔，你就放心吧。”说完便领着一众女孩浩浩荡荡的朝张员外家的作坊走去，一路上除了家丁碎碎的念叨，春花和百合两丫头小声嘀咕，一路无话，大家都埋着头跟着家丁走，渐渐的人烟稀少起来，不过路两边的白杨树却是修剪的很好，看来这个地方多的治安还是很不错的。走不多久便看见远处有一处宅子，在外面看不出来里面的情况，走进了才传出细微的说话声，如果没错的话，应该就是这里了。
　　“你们先在门口等着。”家丁张富，整理下衣服，走上房门用手轻轻的扣了下大红木门。一会儿便走出一个身材丰腴且面色白净的妇人。头发梳的很熨帖，半旧的衣衫，看着有些严肃的样子，妇人对着张富行了一礼，“有劳富哥儿了跑这一趟了，这些丫头就交给我吧，我这边会安顿好的，回去帮我给李管家问好。”
　　“哎，李妈这些丫头就麻烦你了，我这就回了。”说完眼神偷瞟了一个小丫头一眼，然后自己憨憨一笑，便照着原路回去了。至于那个丫头，一直安静的垂着眼眸，看着很是乖巧的样子，不是百合又是谁。
　　等家丁走了之后，李妈抬脚来回穿梭在小丫头之间。
　　“你们不用紧张也不需要害怕，以后叫我李妈就行，只要大家以后认真做事，我是不会为难任何一个人的，下面点到名的站到跟前来。”说着便从兜里取出一叠纸张。
　　“张春花，白百合，徐秋雁，李红梅，刘小娟……华小蛮。。”看着大家一个一个的走了上去，我也紧跟着走了上去。突然感觉有一道目光投来。抬头刚好看到李妈审视的目光，和她对视一眼便又低下了头。
　　“你就是那个跟旋风抢食的华小蛮？”
　　‘旋风’？难道是那条恶狗，心里猜测到“以前意识不清，让李妈见笑了。”硬着头皮说道。
　　“那也是你的福气，生了场病，人也好了，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她温和的声音缓缓的流入了心里，是啊，生活不会一层不变，我深信，只要不放弃，就一定会慢慢的好起来，而且会越来越好。“阿蛮年纪小不懂事，以后要给李妈添麻烦了，还希望李妈不要嫌我愚笨才是。”听我说完话，老妈妈盯着我看了一瞬，随即说道：“只要不怕吃苦，就没有什么学不会的，这话我不单是对阿蛮说，也是对大家说的，我希望来这里的，就好好的踏踏实实的上工，然后收起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这里不是府里，夫人有时候也鞭长莫及，但是若是有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到时候就别怪我不留情面。”看着李妈脸突然沉下来，然后听着大家参差不齐回答的声音，心里纳闷，难道在这里还能有别的心思。
　　“还有虽然咱们作坊不比府里，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要是谁违拗了规矩，咱们作坊也是留不得的了。”
　　“是。”大家齐声说道。
　　等老妈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像极了上学时，学校领导的‘金玉良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太阳已经高高的挂在了天上空，天上没有一丝的云，晒得人脸火辣辣的疼，丝丝的汗水已经打湿衣襟，心里祈祷着这位阿姨赶紧说完。
　　“好了，就这些了，以后好好上工，老爷夫人不会亏待了大家的，至于少爷，我这里告诫大家都不要起那些歪心思。”
　　“是”虽然被太阳晒得头晕眼晕的，还是跟着一众小丫头一样，答得声响。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咱们作坊后院绢绣坊，如果大家还想安然的活着成亲生子，儿孙满堂，就不要好奇那个地方。去了对谁都没好处，要是谁要是被我发现偷偷去了哪里，就不要怪我心狠了。”
　　“是。”
　　“好了，都跟我进来吧。小娟。”
　　“哎，李妈。”只听李妈一喊，便小跑过来一个精瘦的小丫头，身着宽松的灰蓝衣服，长长的辫子斜搭在胸前，一直垂到大腿，眼神发亮，看上去很是机灵讨喜的样子，眉眼虽不是很惊艳，但却很端正，看上去令人舒服。
　　“人都领下去吧，哪些地方缺人手，你看着分配就是，安顿好她们，就到我这里来。”说完看了一众丫头，最后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刚好和我的目光撞在一起，我仍是内心平静，面上回了个礼貌的微笑。我以为李妈会有什么话要交代，却是什么也没说，便转身走了。
　　等李妈走后，小娟领着大家往院子里走去，可能是因为环境陌生的缘故，大家都不敢四处张望，安静的跟在小娟身后。这时途中经过一个院子，周围荒草萋萋，好不荒凉，虽是大白天，但还是给人阴森森的感觉，抬头看去，一块快掉漆的匾额上面印着血红的三个大字‘绢绣坊’原来这就是李妈刚才提到的那个荒着的院子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是挺阴森的，以后还是绕道走吧，愣了一会神才发现大家都走出去了老远。正要追上去时，从绢绣坊蹿出一道黑影。还没瞧仔细呢，后面便又追出一个佝偻的老婆子，提着扫帚追了出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老货，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儿，是你能进来的吗？是嫌命长还是怎的，告诉你这里没有吃的，再不准进来这里，我看见一次便打你一次。”说完便站在院门口对着院子四处作揖，嘴里念着‘罪过罪过，菩萨保佑之类的”在她双手合十的时候，袖口里露出一串佛珠，看那晶莹剔透的样子，应该是长年累月使用的缘故。再看那道黑影却是一个穿着褴褛，脏乱着头发上了年纪的老头。正急忙忙的往嘴里塞着什么，应该是祭祀用的糕饼之类吧。
　　“嘿，你是哪里来的丫头，站在这里做什么，这可不是你们这些小丫头该来的地方，赶紧走，赶紧走。”见我呆呆的盯着大门，便拿着扫帚推着我走了好长一段，等我小跑着追上小娟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进到了院内，小娟领着大伙一个一个的介绍，这时候忙碌的人们都抬起头来，有男有女，不过也就是一眼之后又都各自忙着手里的活。不一会大家都安排妥当了，都是一些手上活。
　　可能是个子太小，我竟分到了一个烧火丫头的差。也是，一个大病初愈，又无人管教的疯丫头，能干的了什么。烧火挺好，我心里自嘲道。
　　可是第二天当我顶着日头，烧了几大锅热水之后才发现，原来古代的体力活，真的是体力活呀。
　　“新来的，赶紧去叫大牛打水，前院等着呢”乌黑的手胡乱抹了一下汗湿的脸，跑去叫来大牛，（大牛专门负责挑水打水）然后又去抱劈好的柴火，幸好这段日子养身体的时候有锻炼过。，不然就这小胳膊小腿非折了不可，手里一边搬着柴火，嘴里一边碎碎念，万恶的封建社会，现在才知道那些小丫头为什么削尖了脑袋都要进内院去了。呸呸……赶紧干吧，等有了工钱再作打算。等下工的时候，所有工人都聚在厨房等着领食物，看那些小丫头身上整洁清爽，说说笑笑的，再看看我，灰头土脸，心里一阵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