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我 上

　　“这个办法真的管用吗？她已经丢失了生前的大部分记忆了。”
　　“放心好了，她是我选中的人，正好也让我看看，她会用什么手段去对付那些施加过伤害的人。”
　　“想不到她的精灵那么善良，还会阻止她做错事…”
　　“她一向如此。”
　　——题记
　　走上那条熟悉的道路，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还是一样的景色，一样的阳光，只是…曾经常常出现在这里的人早已不在了。
　　我循着记忆找到了去学校的方向——
　　教学楼里闹哄哄的，学生们进进出出，很是热闹，现在看来应该是下课时间。
　　我很快就看到了我想见到的“朋友”们，可是为什么现在一点也没有当初那种快乐的感觉了呢？即使一直被她们使唤着，即使整天被她们嘲笑着，即使……
　　为什么她们聊得这么开心？会不会她们从来没有察觉到我已经……不在了。
　　“那个讨厌的人终于消失了！”我听见诗涵这样说，她脸上竟露出快意的表情。
　　“就是，看见她都觉得恶心。”小蒂在一边附和道。
　　她们说的是谁？谁被她们这么讨厌着？难道是……
　　她们一转身闪进了厕所，我就这么站在那里，挪不动脚步，我不想听，也不敢再听下去了——去教室里看看吧。
　　一走进门便看见我原本的课桌椅被拉到了教室最后的角落里，上面落满了一层灰，大概我就这么被遗忘了吧。
　　我突然听见了一阵微弱的哭声，这声音好熟悉，那是…花莹在哭，她可能是我当时唯一值得珍惜的伙伴了——我心里有个声音这样告诉我。
　　花莹不断啜泣着：“为什么她就这么不见了？我…我怎么都找不到她…她的家里都已经空了。”
　　我的另一个伙伴熙曜在一旁安慰她道：“别急，也许蔻莉她只是搬家了呢？”
　　“不会的！”花莹大声争辩道，“就算她搬家了也不会不和我联系！”
　　周围有不少同学转过头看她，熙曜的样子看上去很无奈：“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在哪里，我们干脆去问问和她走得比较近的那两个朋友？”
　　他说完这话就碰上了从厕所会到的诗涵和小蒂。
　　你放心吧，她们不可能告诉你的。
　　熙曜好像很失望，只对花莹做了一个摇头的动作便回座位了。
　　不知道为什么，隐隐约约中我看见了诗涵她们的冷笑。
　　“对不起，花莹，我让你们担心了。”我走到低垂的头的花莹身边，无声地对她说。
　　这时花莹倏地一下抬起头来，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只见抓起笔在纸上飞快地写下一行字：
　　“蔻莉，是你吗？我好像感觉到你了，如果你在的话希望你能在这张纸上回应我，拜托了。”
　　我见了，便拿起笔在纸上写道：“是我，我在，但你们好像不能看见我，不过我能看见你们。”
　　我能看到花莹脸上逐渐舒展开的笑容，她别提有多高兴了，我只好反复叮嘱她冷静，否则会被其他人当成神经病的。
　　我看得出她眼中流露出对我的担忧，上一次被别人关心，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到这里的，我有好多话对你说。”花莹在纸上写道。
　　就这么在纸上聊了几分钟后，上课了，我也不想打扰她学习了，在我准备离开时，她在纸上写道：“你先别走，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关于你的朋友。”她的表情很凝重。
　　“好。”我在纸上写道。
　　花莹接着写道：“我必须要告诉你，但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好。”
　　“其实，那个说你装病，在班上造谣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诗涵和小蒂她们。”
　　“怎么可能？”我不敢相信她的话，但我知道花莹从不会对我说谎。
　　“请相信我，我用了读心咒语，我就是为了知道这一切才学的。”
　　此刻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好像…心里的某一处在崩塌。
　　我需要自己静一静，于是我来到了教室外。
　　忽然间，一股未知力量从什么地方冲出来击中了我的后脑勺，我一下子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这是在哪里……
　　我艰难地睁开眼睛，我看见花莹被绳子捆了起来，身上布满了红一道紫一道的伤痕，嘴角淌着的血触目惊心，我下意识地想冲过去救她，但我注意到自己也被一种专门用来锁住我的铁链困住了，身上传来的一阵阵剧痛让我彻底清醒了过来。
　　“花莹！花莹！”我一声接一声地叫她，但她没有任何回应。
　　“呵呵…讨厌的人不久应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么？居然还有脸回来，你这个杀人犯！赶紧滚回你的地狱去吧！”黑暗中，诗涵和小蒂的脸庞逐渐显现出来。
　　“你们做了什么！”我尽可能地让自己够得着花莹，挡在她身前。
　　“哦？你自己难道不会看吗？”小蒂一把揪起花莹的头发，再抽出一把匕首，朝她脸上猛地划去，鲜血溅到了我的脸上，花莹的五官因为痛苦而扭曲起来。
　　“不、不要…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身边重要的东西都会一件件被夺走？我歇斯底里地哭喊道。
　　“做错了什么？你还真敢问啊，你杀了苜叶对吧？你害死了他！所以我要亲手杀死你，替他报仇！”小蒂的面目变得狰狞。
　　“你和苜叶又是什么关系？你们之间做过的那些龌龊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早晚会遭到报应的！就算我以后永远待在地狱！我也要让你们所有人都付出代价！”我感到一股力量在我的脚底下升起，这股力量让我痛苦，让我强大，让我可以摧毁一切！就让所有人都堕入黑暗吧！一阵阵黑雾围绕在了我周围，我大概看上去像个真正的怪物了。
　　强大的冲击波把锁住我的铁链给震碎了，金属的碎片统统掉到脚边，那两个人飞出去好几米远，她们的头部已经被撞得流下了血，我趁机用匕首砍断了绑住花莹的绳子。
　　那么现在…是你们体现自身价值的时候了。
　　“这么快就醒了？”我半倚靠在墙上——一个刚好能被那两个人看见的地方。
　　两个被五花大绑的人，几乎被绑成了一堆铁链，铁链伴随着她们的颤抖开始微微晃动起来，我看到她们在黑暗中瞪大的双眼，我能读懂她们散发出来的恐惧气息……
　　“放开我！”
　　“快放了我！不然对你不客气！”
　　吵死了。
　　铁链由于她们的挣扎开始碰撞起来，声响越来越大，与她们惊慌失措的叫喊混杂在一起。
　　我轻轻地抬眼，以她们捕捉不到的速度瞥了她们一眼，然后迅速低下头，漫不经心地用衣服的下摆擦拭着匕首前段，寒气渗出来，连我这样一个没有任何感觉的人都能体会到冷。
　　片刻后，两人终于安静下来，她们怒视着我，仿佛要把我吞掉一样。
　　我说：“怎么不继续了？这样一点都不有趣啊。”
　　我走近她们。
　　“你想干什么？”两人的尖叫朝我袭来，我差点就站不稳。
　　我抽出匕首在她们两人的左手手腕处分别留下一条鲜红的痕迹，血飞溅出来，顺着手臂向下流淌，滴到满是污尘的地面上，阳光从百叶窗照进来，照到地面上两滩逐渐扩大的血湖上，照到她们发白的脸上，她们的瞳孔因为害怕而缩小了许多，现在的她们甚至怕得都不敢大口呼吸。
　　“现在，我需要你们把知道的一切都给我交代清楚——在你们身体里的血流干之前。”
　　“你、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听不懂，你这个烂人！”小蒂开口了，诗涵则一口啐在我脸上。
　　“我早就看你不爽了！我看到你就倒胃口！凭什么大家都要在你的身边而不是我！凭什么……”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得不到大家的喜欢就是我的错咯！”我用手把脸擦干净，“那我问你，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你把我的隐私当垃圾一样当初扔，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你们就可以把我当工具一样使用，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你们就可以把我那点可怜的自尊踩在脚底下，我说得对吗？”
　　我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她们听了我的话一言不发，我们就这么共同沉默了许久。
　　“既然说不出话，那你以后都可以不说了。”我开口，然后用匕首抵在了诗涵的咽喉处。
　　“我说！我说！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诗涵的声音带着哭腔，她似乎想乞求我的原谅，“我们胁迫过你的精灵堇兰…因为有一天我所做的一切被她发现了，我只好逼她不要把这些告诉你，否则…我就派人摧毁她的能源核心，毕竟…在人类的眼中，精灵都是邪恶的…”
　　“给我住口！”我打断她，我感到我眼前涌现出了一团团黑雾，顿时头疼难忍，一时间我摇摇晃晃，险些摔倒。
　　“求求你放了我…该说的我都说了！赶快放我走吧！喂！我问你话呢！”诗涵还在不依不饶地挣扎着。
　　我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样子，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狼狈的样子呢…
　　“行啊，我这就还你自由。”我顺手从地上操起一根棍子，砸在诗涵的脑袋上——这根棍子几分钟前落到过花莹的身上，从上面的血迹就可以看出。
　　诗涵当场就昏死过去。
　　小蒂几乎是一动也不敢动了，我把棍子丢在一边，轻轻地朝她走过去：“怎么？不打算说些什么吗？还是说，你想拥有和她一样的下场吗？”
　　她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她冷静得不正常：“既然你都认定是我了，那我也不做多余的解释了，这也只能怪你太天真了，活该被别人利用，我们可没有求你…”
　　“够了！”我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匕首，“你说的那些话我都记得一清二楚，做过的事我更是心知肚明，我不是什么玩具，更不是你们玩过了就可以随意丢弃的玩具！都给我去死吧！”
　　我手中的利刃即将落下之时，小蒂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黑暗的房间中突然出现了一团明亮的火光，刺得我眼睛生疼，火光中传来熟悉的声音：“蔻莉！快停下啊！”
　　“连你也要阻止我吗？堇兰。”匕首“砰”地一声掉落在地，“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我试图靠近那团火光，但它移动开了，忽明忽暗的光芒唤醒了一只只影子，如同潜伏在阴影里的怪物。
　　火光再次说话了：“这只是我还存在的一丁点意识罢了——记住，明天的这个时候来我家，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我相信你能感应到我家的位置。”
　　话音刚落，火光就消失了，黑暗再次伸出它的利爪，掌控了周围的一切。
　　我担心地看了看四周，这两个人要怎么处置呢？我将她们带出了房间外，走出去时发现这里竟然是黑暗森林的一个角落，这片森林才经受过晚霞的洗礼，变得一片血红，尤其是像这样的夜晚，万籁俱寂，一切都隐匿在了这绝对的黑暗中，万物在黑暗的庇护下显得格外安宁——或许只是表象也说不定。
　　好了，看在我们曾经是朋友的份上就放过你们，接下来你们就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不就是让乌鸦把你们的眼珠子给啄瞎吗？没关系，你们不会看见像我这么讨厌的人了，不就是把你们的嘴给缝上吗？没关系，从今以后你们说出的话不会与我有关，不就是把你们的手给砍下来吗？没关系，触碰不到我对你们来说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啊，不就是把你们的脚给砍断吗？没关系，你们踩着的不是我的尊严而是你们自己的血了，不就是把你们的心脏给挖出来吗？没关系，里面装着的东西自始至终都没有过我这个人，不就是让你们的血洗去有关我的一切吗？没关系，这样你们以后都不会感到痛苦了。
　　漫不经心地擦干血迹，原本蹲在地上的我缓缓起身，似乎对这一景象很是满意。
　　一阵冰冷的风卷过来，树叶纷纷扬扬地舞下来，掩盖了将要渗进土壤的一片血红。
　　我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我把花莹送回了她的家里，她依旧昏迷不醒。
　　“对不起，让你一直为我担心。”我把手覆盖在她的额头上，光芒一点点包围了她，又一点点散去，“忘了我吧，最好的话。”
　　我回到自己家中，走到窗前，月亮已经出来了，丝丝缕缕的光倾泻下来，月朗星疏的夜空，在黑暗森林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地深邃。
　　树木沙沙地响着，诉说着人类所听不见的低语。
　　我好像在等待着什么的来临，又好像表现出对未来的些许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