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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愣住了，脑子里在迅速思考：通过这个夸张的表情，她想表达什么。据我这一年多来对她的观察和了解，领导这人虽然做不到泰山崩于面前而不动色，但是这种程度的吃惊，她是绝对不会放在脸上的。
过了，这戏过了。
“现在的小孩怎么都长成这样了？我年轻的时候，领导让干啥就干啥，领导没让干啥，都会积极主动地去抢着干活，生怕人家说一句重话，王三毛这娃，看着不像啊……”领导一边观察着我的反应，一边顿了顿等我接茬，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今年形势任务不同，这个人可是专门给你招的”，“以前的时候不是跟你还挺亲热的吗？你好好用用他，他还是能出活的”，看我没有回应，领导继续自言自语，“你们组没有男生，脏活累活让他来干，男孩子么，就得多吃点儿苦，年轻人，就要多在岗位上磨练……”
“你看这几次他来找我，我都躲着，杜绝他来找我告状、说是非，你知道的，我是挺你的”，领导继续表明态度。
时间嘀嗒、嘀嗒、嘀嗒，我在心里数秒数了十下，这个时候再不说点啥，估计场子就彻底地要冷下去了，我想了下，顺势跟上：“感谢领导。”说完，竟又没话了。
这天后半部分谈话的走向，虽说回归到一贯的“她说我听”，但总归透着晦暗不明的气息，事态既没有向我这边靠拢，王三毛的情势也没有变得更坏。我理解，靠一次不轻不重的反击就想拍死对手，那绝不可能，尤其是像王三毛这样对战经验丰富、且没有根基的年轻人，那撂起蹶子来，可是要把天掀翻的。
对，我已经正式把王三毛当对手了，我想，要是王三毛知道了，肯定会嗤之以鼻。
不过，这次反击众人的反应，也肯定了我的路子没有错。我一不攻击他狂妄自大世界第一，二不攻击他做人猥琐两面三刀，三不攻击他对上无礼缺乏教养，毕竟，除了我，他对领导、对其他不相干的同事，都尽最大可能拉拢示好，言辞中都是来自农村的孩子不可比拟的“真诚”，以求在第一次和我翻脸后，建立起更大范围的同盟———他倒是摸透了人性，知道关键时刻，众人的同情心是他最容易拿捏的砝码。
沉住气，我对自己说。
但也只是说说而已。我深知自己对环境和情绪的感知能力一流，但与之形成巨大对比的是，应对的策略和对情绪的把控完全不入流，经常明明自己有理的事情，还弄个脸红脖子粗，这些年，也因为这个，挨了不少肚子疼。
周围小金还在拱火，周围小上海还在冷嘲热讽，虽然我隐约感受到了他们想看戏的意图，但那时候，我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那个委屈劲儿，虽然被我硬生生压下去了，但就像没有服软的小白龙，还会时不时兴风作浪。
我只和他交流工作，只在工作上摆明态度———用不着和颜悦色，用不着“给年轻人机会”，用不着点灯熬油自己给他擦屁股，我就拿出师父的“范儿”来，他又能奈我何？
同时，我也急切地想要结束和领导没完没了的“谈心谈话”，太耽搁功夫了，一场对谈下来，至少2个小时，从王三毛起———绕了地球七圈半———从王三毛终，终于让我深深地起了疑心：
怎么王三毛跑领导办公室这么勤？怎么他就能说我坏话来告状这么肆无忌惮？怎么他刚走领导就来找我“谈心谈话”？虽然领导话里话外“挺我”，可却没有在任何公众场合对王三毛有所惩戒？
突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这人是怎么进来的？竟然是专门给我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