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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翻滚着飞快掠过眼前。
藤蔓被拦腰斩断。
一把扇骨乌黑的折扇也应声落地。
宋鹤卿惊魂未定，额角挂着几滴冷汗。
言蹊大喊一句“谢谢”，然后弯腰拾起折扇抛给宋鹤卿，撒腿就跑。
宋鹤卿又转身格挡住一只尸手，随即衣袖翻飞，迅速退离战场。
穿过那两棵凶悍的“守卫”，言蹊他们才敢停下来喘口气，密密麻麻的尸体就被挡在几米之外，看着令人头皮发麻。
“就是这里？”
“嗯。东西大概是找不到了，但或许还能发现些蛛丝马迹。”言蹊飞快调息，“只要能推测出徐又呈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就会对我们完成主线任务有很大的帮助。”
宋鹤卿合起折扇，“分头还是一起？”
言蹊扫视四周，发现这块平地还比较大，且草木繁杂，搜索起来恐怕要费不少时间，“分头吧，有线索随时交流。”说完他就随便选了个方向，开始一寸一寸地观察，不时用手拨弄几下。
宋鹤卿走向与他相反的方向，也开始地毯式搜索。
嘶吼声不绝于耳，危机似乎就近在眼前，但言蹊面色如常，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其实挺奇怪的，他似乎已经开始享受副本里这种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感觉了，在以往的二十三年间，他一直活得浑浑噩噩，除了吃喝拉撒外，几乎没有任何娱乐活动，没有朋友，没有自己的意识。
而在这个令所有玩家都闻之色变的地方，他第一次体会到了被人需要的感觉，体会到原来生活里可以不只有躺平摆烂，甚至他还可以做很多有意义的事情，比如进行这一系列步步惊心的冒险，收获令人羡煞不已的附加奖励。
他真觉得他快要爱上这个惊魂副本了。
脚下传来很轻微的“吱嘎”一声，五感变得更加敏锐的言蹊没有放过这一道险些被杂音淹没的声音。
他移开脚，半跪在地，小心翼翼地刨开周围的土叶。
那是很小的一块碎片，虽然表面满是灰泥，但仍是能看出它的莹白色实质。
“宋哥！”言蹊用衣袖将它擦拭几遍。
宋鹤卿闻声而来，蹲下身子凑近，“这是......玉吗？”
“有点像，但好像，又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言蹊将那小碎片稍微转了点角度，“宋哥，你看这里，是不是有一点血红色？”
“是血吗？”
言蹊又用袖子擦了擦，“不是，这个痕迹擦不掉，感觉像是内部本来就有的东西。”
宋鹤卿垂眸沉吟片刻，而后接过碎片，很仔细地又端详了一遍，“我有一个猜测......”
“嗯？”
“血玉。”
言蹊看向他，“怎么说？”
“血玉传说是由尸体腐血沁入玉中形成的，但近代解释说是铁质物氧化分解沁入玉体形成的。”
“在副本中，我宁愿相信传说。”言蹊笑着接过碎片，“这十有八九就是一块血玉了，而且说不定还与我娘家有些关系。”
宋鹤卿说，“那就明天去你家看看。”
“正有此意。”
言蹊妥帖收好碎片，正欲起身，却被宋鹤卿摁住了肩膀，“嘘，你听。”
他连忙噤声，耳畔除了尸体狂躁的嘶吼声外，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
他轻声询问，“宋哥，你听见了什么？”
“婴儿哭声。”
言蹊瞳孔骤缩，在这种尸体遍布的荒郊野岭，听见婴儿哭声可不是个好兆头，十有八九也是个小鬼。
“在哪？”
宋鹤卿停顿几秒，“现在在你的身后。”
言蹊沉默了，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以何种表情面对宋鹤卿以及......他身后的小鬼。
他们两人一鬼就这样定格了好一段时间，直到言蹊忍无可忍，宁可以暴制暴也不要静观其变，拿起小洋伞就是一个华丽的翻转起身。
“这......是什么情况？”言蹊看着正背对他躺在地上嗷嗷大哭的小鬼，有些疑惑，“要不要把它捡起来扔出去？”
宋鹤卿却摇头，“最好不要碰它。这很可能就是‘子泣爷爷’，是一种传说里的鬼怪，它有着老人的脸和婴孩的身体，会发出啼哭声来引人注意。如果不被搭理，它会一直跟在选定者的身后；如果选定者打算抱起他，那他又会迅速变成甩不掉的巨大石头，生生压死被选定的受害人。”
言蹊听后深深看了这小鬼一眼，“那就不管它了。”
“额，可它很可能会引来其他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宋鹤卿话音未落，就听见树林中似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有东西要过来！我们赶紧离开！”
“带着这玩意？”言蹊一脸嫌弃。
宋鹤卿叹了口气，“反正它也会跟上来。今晚已经找到了想要的线索，我们赶紧回去！”
言蹊握紧小洋伞，与宋鹤卿交换一个眼神后，两人均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出了两棵藤蔓缠绕的大树，挤开臭气熏天的尸群，在它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跑出了好一段。
言蹊看着眼前人头攒动的景象，头皮一阵发麻，“靠，不会整条路上都是尸体吧！”
宋鹤卿挥开一个人头，他努力提高声音以便言蹊听见，“很大可能就是这样！林子里还在不断涌出尸体，我们要再快一点！”
“今晚的运动量真的要超标了！”言蹊狂躁地甩开一个畸形尸体，撑开小洋伞，直接向前推进，“宋哥！跟上我！”
宋鹤卿展开折扇，抬手挡住一张凑过来的布满脓包的大脸，随即转身跟着言蹊向下跑。
这样的画面虽然有些惊悚滑稽，但好歹收效不错。两个大男人，缩在一柄粉嫩的小洋伞后面，前后左右都是密密麻麻的尸体。尤其是伞前，一个个尸体交叠，占满了整个伞面，它们手脚挥舞，伞后的两人就像在跳XJ扭脖子舞。
伞前的尸体越聚越多，饶是力量属性被强化的言蹊到后来也有些吃不消，还好宋鹤卿眼尖，接替他撑住小洋伞，同时将折扇递给他。
交换战线后两人的疲惫感均有所下降，宋鹤卿的力气似乎比加了属性后的他还要大些，推进工作比刚才要顺畅不少，而言蹊在第一关被那些鬼兵历练过后，对付这种前赴后继型的鬼怪也颇有心得。
当他们冲出十里山时天边已经出现了一丝曙光，被推出山界的尸体发出无比刺耳的尖叫，而后化作数缕青烟消散于朝阳之下。
言蹊回头望去一眼，选择性忽略了还躺在身后嗷嗷大哭的子泣爷爷，看见那些尸体如同撞上某个看不见的屏障，一个个张牙舞爪却寸步难行，暗暗松了口气。
宋鹤卿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像是在恭喜他们成功渡过第一晚，“你打算拿子泣爷爷怎么办？”
言蹊犹豫着开口，“怎样才能摆脱它？”
“要么它主动放弃，要么它被杀死。”
言蹊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绕到了子泣爷爷的正面，弯腰看了一眼，然后皱起脸来：“噫，好丑。”
子泣爷爷像是听懂了他在骂自己丑，哭得更得劲了，寻常的婴儿按它这么个哭法，只怕没多久就要咽气了。
“先回去吧，我们晚上出门的事情不能被发现。”
“嗯。”
但天地可鉴，言蹊这么说并不是担心其他玩家会威逼利诱他们交出线索，只是希望他们不要效法自己作死。
在惊魂副本里内卷大概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围成一桌吃早饭的所有玩家看向言蹊的眼神都很奇怪，亏得他还能旁若无人地啃着油条。
“那个......请问，这个婴儿是怎么回事？”褚隋婧被眼前的景象惊得食不下咽，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询问。
“哦，这个小鬼啊？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突然出现的，可能是我和谁的私生子吧，寻亲来了。”
褚隋婧差点将才喝的豆浆喷出来，强忍住的后果就是她被呛得咳嗽不止。
元培的脸上也精彩万分，“真的不用管它吗？”
言蹊放下油条，一本正经道，“不用，等它爸爸来了再说。”
元培瞪大双眼，直接无语。
言蹊继续吃自己的，暗想这小鬼除了烦人点，其实并不算危险。
那个灵媒皱起眉头，神情有些不爽，“你可以不在意，但它会骚扰到我们啊！”
言蹊抬头望去，这个穿着黑底碎花袍还头戴白花的姑娘叫什么来着......
噢，好像是叫杨宸吧。
“杨宸？如果你非要这么说的话，那我承诺你，明天它就会消失，还请你再忍耐一天。”
杨宸像是有些惊讶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但看见他身边的宋鹤卿后，又好像没那么意外了。一股气被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她却没办法多抱怨什么，只好冷哼一声，恶狠狠地咬了口油条。
“我吃好了，那我先走了。”言蹊客气地笑笑，眼睛却没看向任何一个人。
宋鹤卿也随之起身，微微颔首，“你们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