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就给你们打个样

　　脑海中的女声到此消失。
　　言蹊皱了皱眉，他文化有限，对“特洛伊木马”的了解也仅限于皮毛之上的木马病毒，至于希腊与特洛伊之间的战争，他好像有所耳闻，却几乎一无所知。
　　还有那个拉奥孔......
　　那是个谁？
　　待会见到秦致一定要好好问问。
　　言蹊于是开始打量自己身处的环境，他好像正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周遭都是砂石堆砌的土垒，上开零散几个小窗，里头却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真切。
　　不知道为什么，言蹊看着那一座座扭曲歪斜的土垒，一阵心悸。
　　倒谈不上多惊悚，就是给人的感觉很奇怪，就好像蜘蛛的身子上长了颗蚊子头，乍一看好像没啥大毛病，但仔细一看哪哪都不对。
　　而且，他总有一种感觉，好像那些黑黝黝的窗口里随时会涌出什么可怕的东西。
　　言蹊搓了搓两臂泛起的鸡皮疙瘩，对着路牌沉默了很久。
　　因为这个木牌上写得好像都是特洛伊古语，言蹊是一个字都认不得。
　　直到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言蹊被吓了小小一跳，回头才发现是陈行砚。
　　“好巧。”言蹊笑眯眯。
　　陈行砚狐疑道，“怎么不走？”
　　言蹊指了指路牌，“我认不得路。”
　　陈行砚裂开嘴笑了，勾住他的肩膀直接拐向最近的一条路。
　　“你认得？”
　　“不认得啊，但副本的规则是，无论从起始点怎么走，最终都会到达目的地，所以你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走。”
　　言蹊默默记下了，又忍不住侧首观察路边的古老建筑。
　　说那些是“建筑”都感觉过了，其中有一大半就像一个个小土堆，很低很矮，被人随意地堆砌在路边，有的甚至连窗户都没有。
　　言蹊脑中莫名浮现出“坟堆”二字，不寒而栗。
　　“陈行砚，你觉不觉得，那些土垒很奇怪？”
　　陈行砚冲他使了个眼色，很小声地凑在他耳边说道，“副本里很多东西都是有耳朵的，它不允许我们随便说话。”
　　言蹊一愣，便不再言语，只管跟着陈行砚往前走。
　　“言蹊？陈行砚？”秦致倚在门框上，向二人招了招手。
　　“致姐。”言蹊快步上前，又转身招呼陈行砚跟上，这才随着秦致往屋里走。
　　他刚想开口，秦致就直接掐断了他的话茬，“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要先见见这个副本的NPC。你一定要仔细揣摩他们说的每一句话，任何一个细节都可能是至关重要的线索。”
　　言蹊点头应是，一抬头便看见一个女人向着他们走来。
　　那女人穿着一身水蓝布裙，还戴着一个白色围兜，只不过看起来都脏兮兮的，像是刚从什么灰堆中爬出来。
　　言蹊一看到那女人的脸就吓了一跳，她的脸色很差，厚重的粉底都盖不住自身皮肤的青灰色，眼角还隐隐约约有些斑点，看起来有些渗人。
　　虽然很不想这么形容，但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具“新鲜出炉”的尸体。
　　“欢迎你们的到来，三位骑士，我是帕萨克堡的女主人梅拉。很抱歉古堡只剩下了一间客房，如果不介意的话......”
　　言蹊很友好地冲她笑了笑，“没关系，我们可以挤一挤。”
　　梅拉开心地扬起眉毛，“多谢体谅，这是304的钥匙，但有且只有一把，请务必保管妥当。现在还请你们稍作休憩，稍后我会遣人请你们下来用餐。”
　　言蹊看着她僵硬地面部表情，扯了扯嘴角，接过钥匙后便直接上了楼。
　　关上房门后言蹊才听到秦致说，“住所总是副本里相对私密安全的地方，我们可以在这里交换线索，但在外面一言一行务必要小心，毕竟你也猜不准，会不会有什么怪物藏在附近偷听，最后顺藤摸瓜打你个措手不及。”
　　言蹊与陈行砚对视一眼，有些惆怅地撇了撇嘴。
　　“致姐，我对这里的感觉不太好。”
　　“怎么说？”秦致作为女人，对第六感这种事还是很信服的。
　　“我的......起始点是在一个十字路口，四周都是土垒，就是那些土垒给我的感觉非常不好，说的不好听些，就像是一个个坟堆，我总感觉里面藏着什么骇人的东XZ的会是尸体吗？”
　　“可能。那些土垒还挺大的，但我会偏向于觉得......一个土垒里头只藏了一个硕大的怪物。毕竟，如果只是尸体的话，实在没必要开窗。”
　　秦致闻言皱眉深思，陈行砚的脸色也有些不对。
　　“言蹊，这些想法你可以暂时保留，我愿意相信你的第六感。所以接下来我们出去寻找线索时还是先尽量避开那些土垒。记住，永远不要去做第一个试水的人。”
　　于是陈行砚说道，“我的起始点在城门旁，我建议我们可以先去查探一下那里。”
　　秦致与言蹊都赞成了这个提议，然后秦致开始给言蹊普及这个副本的背景知识。
　　“特洛伊木马在我看来有两重含义，一个是由这种环境引申出的特洛伊战争，另一个是电脑病毒特洛伊木马。”
　　“先说特洛伊战争。因为特洛伊王子拐走了一位希腊贵族的妻子，希腊持续攻打了特洛伊九年。但在第十年的某天，希腊突然撤军，只留下一个硕大无比的木马于城外。被俘虏的希腊人声称这个木马是被用来祭祀雅典娜女神的，因为怕被特洛伊人拉进城会给他们带来好运，所以特地把木马做的很大很重。特洛伊人信以为真，为了把木马拉进城还专门拆毁了一小块城墙。结果木马中藏着无数全副武装的精锐战士，当晚就联合藏在附近的希腊军队血洗了特洛伊城。”
　　“而电脑病毒特洛伊木马是指寄宿在计算机里的一种非授权的远程控制程序，简称木马。它能在计算机管理员未发掘的情况下开放系统权限、泄露用户信息、甚至窃取整个计算机管理使用权限。”
　　“特洛伊木马可以窃取用户私密文件、接受木马释放者的指令、篡改文件和数据、删除文件和数据、释放病毒与使系统自毁。”
　　“这是我总结出来的与副本最有可能有关联的几点，但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隐性背景。”
　　言蹊默默记住了秦致所说的内容，然后开始自发观察这个小房间。
　　房间的布局很简单，三张床相当紧密地排在一起，除了床外，房间里就只有一张书桌，两张床头柜，一个正对着床的衣柜，还有头顶的一盏忽明忽暗的吊灯。
　　除了床外，所有的家具看起来都灰蒙蒙的，像是已经闲置了很多年，可用手一抹才发现那些灰尘就好像是渗入了木料深处，在外根本触碰不到。
　　见到言蹊神情很严肃，秦致和陈行砚也加入了搜房间的行列，但心里都不免有些疑惑。
　　“言蹊，你在找什么？”秦致还是忍不住问道。
　　“线索。”
　　“什么？”陈行砚狐疑道。
　　言蹊正色，“你们都说住所是相对私密安全的地方，可我不这么觉得。一个惊悚副本，不可能给玩家留下绝对安全的空间。”
　　秦致下意识接道，“可是我上次......”
　　“你的新手指引关卡是几颗星的难度？”
　　秦致顿了顿，“额，半颗星。”
　　“行砚，你呢？”
　　“一颗星。”
　　言蹊接着道，“那你们有注意过这个副本是几颗星吗？”
　　陈行砚神情古怪地回道：“两颗。”
　　至此言蹊笑了笑便收了话茬，继续翻找抽屉。
　　秦致的脸色青了又白，嘴角还似乎有些微微颤抖。
　　“言蹊，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的住所也不安全吗？”
　　言蹊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如果你还相信我的第六感的话，我会告诉你，我认为我们现在的住所危险无比。”
　　随后言蹊就突然僵住了身子，“致姐，有没有手帕？”
　　“有。”秦致从口袋中抽出一个纯白的丝帕，看起来像是块墨镜布。
　　她眼见着言蹊从抽屉中用手帕包着拿出了一块不规则形状的小镜子。
　　陈行砚凑上去端详片刻，“这块镜子怎么了吗？”
　　“你再仔细看看，它的形状，像什么？”
　　陈行砚又眯起眼后退几步，犹豫着开口，“像......木马？！”他几乎是惊疑地叫嚷出来。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言蹊随手将这块镜子丢到床头柜上，将手帕重还给秦致。
　　“接下来就麻烦你们啦，务必要将房间里所有形似甚至神似木马的东西都搜出来，我也就是给你们打个样。现在，我先睡一会，吃饭了再喊我。”言蹊话音未落就趴到了洁白的床单上，还真是时时刻刻都不忘记自己摆烂的人设。
　　可言蹊摆烂没有摆多久，就嗅到了一丝几不可查的腥味。
　　这是什么味道？从哪里传来的？
　　言蹊一动不动，却在默默判断气味的来源。
　　不妙的是，他觉得这股气味似乎来自四面八方，尤其是他趴着的枕头，里头就像是塞满了腥臭的茅草，刚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可越闻越有一种不舒服的晕眩感。
　　言蹊闷声道，“行砚，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陈行砚停下翻箱倒柜的动作，看了他一眼，“你闻到了什么味道？”
　　“腥臭味，就像是，血与海水混合的味道，令我很不舒服，还有点晕。”
　　秦致闻言也停下了动作，语气带了些许慌乱，“那气味从哪来的？”
　　“......四面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