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池小满跟在蒋放明的身边去找车。蒋放明个高，步子大，迈得又快，走在她前面。池小满看着那快速轮换的双腿，只觉得蒋放明的腿是一个运转着的旋风陀螺。
　　
　　她很想说哥哥走慢点，小满跟不上，可是怕给蒋放明惹麻烦，于是抓着自己的小裙摆，一张俏生生的小脸绷得紧紧的，全神贯注地在他身后追着他。
　　
　　她想着，哥哥再笨应该也会发现。
　　
　　可没想到蒋放明是真眼瞎，完全没看出来。
　　
　　池小满累了，气喘吁吁，一张小脸因为走得太急而有些泛白。她停下自己的小步子。
　　
　　风好大，把她本来就乱糟糟的头发全都吹到了她的嘴里来了。
　　
　　她伸手扒拉钻到嘴边的头发，实在忍不住了，老大劲喊：“哥哥！”
　　
　　蒋放明等这一声等了半天，现在听她唤自己，顿住步子，转过身去，似笑非笑地瞅着她：“跟不上了？知道叫我了？”
　　
　　这小屁孩怎么跟个笨蛋一样。
　　
　　想要什么又不直说，他一个大男人走路那么快，她能跟上？这种情况，也不知道喊他两句，叫他慢点，就闷头跟着他走。
　　
　　怎么着，这是怕他呢，还是这小姑娘性子里就不喜欢对别人提要求？
　　
　　池小满听了蒋放明的问话，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扑闪扑闪，控诉：“哥哥，你好坏。”
　　
　　这是蒋放明第二次被池小满用坏这个词来形容了。
　　
　　他也不生气，勾唇轻笑：“对，我就是坏人。”
　　
　　他可没池屿承那种脾气。
　　
　　又吹风了，池小满的头发狂乱地飞舞着，她张嘴想说话，结果那头发就被她吃进嘴里。池小满再次扒拉掉头发，痛下决心问：“坏人哥哥，你能帮我梳一下头发吗？”
　　
　　听着她的称呼，蒋放明觉得搞笑。
　　
　　“小孩，你都叫我坏人了，你觉得坏人能好心帮你梳头发吗？”蒋放明蹲下身子，和她平视，对上她那一双纯粹的眼眸。
　　
　　池小满点了点头，脆生生地说：“为什么不可以？”
　　
　　“拜托拜托！”池小满的两手合十，仰着小脸蛋，眸光中泛着祈求。
　　
　　见此，蒋放明沉默了片刻问她，“你自己不会梳吗？”
　　
　　池小满理直气壮地说：“哥哥，我才三岁。”
　　
　　实则是三岁半，多个一百来天。
　　
　　“好吧。”蒋放明觉得自己让一个三岁半的小孩自个梳头是有点苛刻了。
　　
　　但他三岁半的时候也没人给他梳头发啊？
　　
　　噢，他被师父剃了光头，没头发。
　　
　　他敛了思绪，朝着池小满招手，跟逗小狗似的：“过来吧，我试试。”
　　
　　池小满高兴地走到他的身边，嘴里念叨着：“哥哥，我哥哥应该放了梳子在行李箱里的，如果你找不到的话也可以用手哦。干妈有的时候就是用手给我梳头的。”
　　
　　这小屁孩是有点唐僧的潜力的，一说到自己在乎的事情，就叽里呱啦说个没完。
　　
　　小话痨一个！
　　
　　不过……“用手？”蒋放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不怪蒋放明不知道该怎么给女孩梳头。他人生中接触到的女性，除了求他办事儿的，那就剩女鬼了。试问，谁见过女鬼梳头的呀？
　　
　　池小满伸出自己的小爪爪，弯起来，做成九阴白骨爪的模样。她给蒋放明做示范。
　　
　　“就像这样。”池小满说，她反过去伸手在蒋放明的脑袋上抠了一下。
　　
　　蒋放明表情僵硬，不是他说，这感觉真不像梳头而像是在摸狗。
　　
　　他平常撸宗门里那只大白狗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手法，用抠的。
　　
　　池小满还自认为自己教得特别棒呢，扬起小脸看蒋放明，说话的语调像个小老师在问小朋友：“哥哥，你学会了吗？”
　　
　　蒋放明就算没学会也得说会呀。
　　
　　他嗯了一声，伸出手，跟摊煎饼似的，把池小满翻了个面。让她的后脑勺对准自己，然后把自己骨节分明的手弯成九阴白骨爪的模样，从她长长的头发里抓过。
　　
　　一开始蒋放明没把这事儿当事儿，他心想，不就是把头发抓两下，然后拿根绳子捆在一起嘛？
　　
　　可是越抓他就越烦躁，嘴上忍不住犯贱地念：“池小满，要不一会去把头发剪了吧，剃个光头。”
　　
　　池小满强烈摇头，不管不管转过来看着蒋放明，眼睛里又开始闪烁点点泪光了：“不要不要。”
　　
　　“小满从没剪过头发。”
　　
　　她小小年纪长发及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蒋放明觉得逗她特有意思，故意说：“光头好啊，凉快。”
　　
　　“我不要！”池小满气呼呼，小拳头捏起来，一下揍到蒋放明的胸口，“小满不要光头！”
　　
　　瞧着小孩发了脾气，蒋放明心里就舒坦了。
　　
　　是嘛，多小的年纪，那么乖干嘛？
　　
　　他乐意被打这两拳，又不重，乐呵呵地笑着，把小丫头眼角的眼泪给擦掉：“你不是小光头，你是小哭包。这才两句话，怎么又哭了？”
　　
　　池小满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愿意看他。
　　
　　蒋放明这下又去哄别人。
　　
　　“好啦，小满，不哭了，不生气了，好不好？”
　　
　　“哥哥给小满公主扎头发。”
　　
　　池小满秀气的下颌抬得高高的，才不愿意搭理蒋放明呢。
　　
　　蒋放明求饶：“小满公主小人有大量，就不生哥哥的气了，好吗？”
　　
　　池小满悄咪咪瞟了一眼蒋放明，有点心软，但还记得跟他讲条件：“可以。但是你得帮我好好梳头噢。”
　　
　　蒋放明应了。
　　
　　池小满的头发很长，因为在风里走了许久，吹乱了，打了结，有些地方顺不开，特难受。蒋放明又不敢用力，稍微用力一点，小孩就要叫疼。
　　
　　而且她有些头发很碎，梳不光溜，一抓就会有好几撮又漏下去。
　　
　　蒋放明本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他办事喜欢速战速决。
　　
　　现在对上池小满的头发，整个人简直是要抓狂了。
　　
　　他按捺住内心的嘶吼，放开抓着池小满头发的手，然后非常认真地对池小满说，“其实这样也挺好看的。”
　　
　　池小满一张小脸上都写满了狐疑，脑袋上明明白白地挂着几个问号。
　　
　　蒋放明眼神真挚，语气欣赏，“真的好看。”他解释，“你看雪山女姐姐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发型呢？她是不是很好看呢？”
　　
　　忽悠，可劲忽悠。
　　
　　池小满被忽悠得觉得有点道理，点了点头。可是她还是有一个小困扰，“哥哥，就这样把头发披下来的话，我很容易吃到我的头发诶。小满不喜欢这样。”她边说话边伸手抹了一把又贴在脸颊上的长发。
　　
　　“这好办啊。”蒋放明灵机一动，拿出两道黄符，贴在池小满脸颊旁的碎发上。
　　
　　诶嘿！
　　
　　她原本被风吹得到处乱飘的长发一下就被定住了，任由狂风大作，她的发丝依旧服帖，仿佛拿502直接粘头皮上一样，半点也不动。
　　
　　“哇！”池小满惊叹不已，对蒋放明连连夸赞，“哥哥你好厉害呀！”
　　
　　小女孩看着蒋放明手机里的自己，好奇不已，“这是什么发卡呀？好神奇噢！”
　　
　　蒋放明微微一笑：“独门发卡。天师专用。”
　　
　　蒋放明越看池小满的造型，越对自己的杰作感到满意。
　　
　　他对着池小满拍了张照，得意洋洋地发了朋友圈。
　　
　　蒋放明：抓到一个小僵尸[图片]
　　
　　这图刚一发出去，池屿承的电话就弹了过来。
　　
　　蒋放明后悔了，早知道他应该屏蔽池屿承。他毫不犹豫地挂掉电话，然后池屿承就拍了拍他的头像，又弹了个消息过来。
　　
　　池屿承：蒋先生，你可以好好帮给小满梳一下头吗？
　　
　　池屿承这人不仅对自己的形象管理有要求，对自个妹妹的也有。现在看着照片，这心里火烧火燎的，是真难受。
　　
　　蒋放明欠揍的回：我这儿是创新，你不懂。
　　
　　池屿承想发火，但他告诉自己，孩子在别人手里，发不得，发不得。
　　
　　这世界如此美好，他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深呼吸后，池屿承给蒋放明发了一个他自己录制的兑奶粉的教程。
　　
　　视频里，他一张脸帅气，好看的手拿着奶瓶，就跟拿着一朵花。
　　
　　池屿承：不好意思，蒋先生，昨天晚上忘记给你发这个了。小满睡前要喝奶，你可以看看这个。辛苦了。
　　
　　看到这条消息，蒋放明的脸色那才叫一个精彩。他忽然感觉自己少掉的那根筋一下就弹回来了。
　　
　　昨天晚上事发突然，他怎么就紧张到忘记可以直接百度了呢？
　　
　　他可没脸告诉池屿承，他为了学会兑奶粉还去抓了个鬼，灭了个村。
　　
　　他心中慌乱，手下淡定，回：小爷我早会了。
　　
　　嗯，虽然是跟鬼学的。
　　
　　池屿承跟蒋放明没话聊，只能丢下一句：好的，蒋先生真棒。
　　
　　蒋放明发了一个搓手指的表情。
　　
　　池屿承一看，就给他打了两万块钱。
　　
　　一见这，蒋放明就乐了。
　　
　　池屿承这人上道啊。
　　
　　他一把抱起贴着符的池小满，对她说：“好了，一会到镇上，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你想要什么，哥给你买什么。”
　　
　　池小满听了万分好奇地问：“哥哥，你怎么这么开心？发生了什么好事儿吗？发财了呀？”
　　
　　蒋放明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嗯，有个冤大头给我打钱了。”
　　
　　池小满不懂，“圆大头是什么意思呀？”她把字给听错了。
　　
　　蒋放明瞎说：“冤大头这是......嗯，就是有点冤的，头很大的人。”
　　
　　池小满想了想，她的哥哥头很小，那个大头肯定不是她哥哥。
　　
　　于是她握紧小拳拳，十分激动地说：“哥哥，那个大头还能多给你点钱吗？我们可以多吃点好东西吗？”
　　
　　听了池小满的话，蒋放明畅快地笑了起来，“好，好！就听你的！我下次就问他多要点！”
　　
　　池屿承啊池屿承，这下我问你要钱，那就是遵从你家小公主的懿旨了。
　　
　　要不他说，最坑哥哥的还得是自家妹妹呢？
　　
　　叮咚，手机又一响。
　　
　　蒋放明不耐烦地低头，因着他发了朋友圈，久没联系到他的人又给他发消息，其中就有一个备注为（娱乐圈何先生，目标池屿承）的人。
　　
　　他下意识看了眼走在他身边，因为要吃好东西而高兴的蹦蹦跳跳的池小满。
　　
　　怎么回事？他怎么又心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