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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一响，白楠往后抬眼瞧去。身侧仿佛定格动画般穿梭过无数大包小包的身影，喧嚣散尽，最后一帧定格在被空荡桌板包围的唯一女生。
“苏窈窈。”
“嗯？小白你叫我？”
“放学了，人都走完了。”白楠转过身，懒洋洋地趴在后桌板看她。
苏窈窈愣了愣，来回晃动脑袋，扫视了空教室一圈，“真的诶。”
没在意她后知后觉的性格，白楠坐到她身边，往她的Ipad探了一眼。
“今天画了什么？”
“画了《传说》的莉莉丝——等下，今天这只是练习稿！不、不要看。”
“为什么，只是没上色而已，也挺好看的呀。”
“没有！不只是没上色，我上课的时候只来得及画好线稿，只用液化修了一点点，根本不好看。”
苏窈窈慌乱地舞动着手，想挡住白楠的视线。白楠并不配合，坏笑着想再捉弄一下苏窈窈——却没想，苏窈窈的“遮挡”效果出乎意料的好，躺在课桌上的Ipad从视野中消失，不过并不是因为苏窈窈“身宽体胖”。
橘海大学应用心理学系大二（1）班，无疑是男女生比例失调的文科班。
哪怕白楠当年报考心理学专业，要求的是理科专长，但作为文科不待见，理科瞧不上的边缘学科，心理学的地位实属尴尬。勉强有统计、实验、测量三大课撑一撑心理学自然科学属性的门面，但哪怕是这三门理科课要记要背的东西也太多，更别说外界对心理学的误解，白楠早就默认自己是文科生了。
正是这样一个女生占了九成九的心理学班，苏窈窈在一群环肥燕瘦中，竟还称得上是最娇小的一位。
大一有一次白楠开玩笑，说苏窈窈站着还没坐着高，给苏窈窈气的一礼拜不愿意理白楠。
可她那小短腿，在椅子上荡来荡去，确实连地面也碰不着，白楠一直没觉得自己说错。
若是只看背影，或者说，只看苏窈窈瓷娃娃般的五官、婴儿肥的小脸蛋，小巧的双马尾麻花辫，把她认成在大学城里闲逛的小学生的人一定很多。
可与之小学生般的容貌不符的是，她，过于有料了……
国庆节刚过，天气转寒，苏窈窈早早披上米色针织外套，裹得严严实实的。可不曾想，她晃动双手的同时，胸前却波涛起伏，一下子就晃得白楠挪不开视线了，眼里早就容不下Ipad的事了。
“你在看哪里？”
“呃，啊，这个啊……”白楠挠挠头，撇过脸去。
苏窈窈发觉白楠视线不对劲，双颊飞上红晕，她立马放下双臂，用力扯自己的衣摆。
“我、我去洗手间。”声音低不可闻，她跑走了。
苏窈窈刚走，白楠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有震动，他解开锁屏，看见是姜渔发来的消息。
对方问道：“下课没？”
“早放了。”
“你们最后一节课是在A幢四楼离厕所最远方向的那个教室吧？401对吧？”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星期二的最后一节课我就在你隔壁上课，当然记得。等下，别急着走，我过来找你。”
“彳亍。”
打完字，白楠拉开苏窈窈的椅子，直接坐了上去。右手抓起苏窈窈的ApplePencil，懒散地转着笔，手机里翻开搜索栏——《传说》莉莉丝，很快找到了苏窈窈练习稿的原图。
虽然苏窈窈说自己只完成了线稿，但在白楠看来，这份线稿的完成度已经高得惊人。不单单是苏窈窈在绘画形体上抓得非常准确，一眼看去根本没有需要修改的余地，她还上了阴影，不是简单的交代明暗关系，而是黑白插画级别的阴影。这件耗时两节课，九十分钟的产物，若是上架到作品集售卖，白楠认为自己绝对会心甘情愿地掏钱买下。
“真厉害啊。”白楠轻叹一声。
他将手机放在Ipad旁，屏幕上显示着《传说》官方莉莉丝的立绘，被放大到恰好的位置。
“呦，你还真在等我呀。真乖真乖。”
门口传来姜渔的声音。抬头一看，一个比苏窈窈个头高了不少的清瘦女生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找我有什么事？”白楠问。
“还能有什么事，打游戏啊！你晚上没什么要赶的作业吧，今晚双排，带你上国服前十！”
姜渔大咧咧地坐到白楠身旁，手肘搭在他肩上，吊儿郎当地抖起二郎腿。
白楠打量着姜渔今天的穿着，姜渔则在打量白楠面前的板绘图。姜渔与苏窈窈可谓是活在不同的季节，苏窈窈都穿上针织毛衣了，可姜渔还穿印着《传说》logo的黑色宽松T恤，下半身同样是清凉的卡其短裤，大腿中段以下都白花花地露在外面，白楠看着都有点冷。
“这莉莉丝，画的真好看呀，”姜渔大咧咧的气势突然收敛了些，轻声细语道，“你今天刚画的？”
白楠不着痕迹地挪动了下身体，微微地点头。
“嗯。”
他的视线始终落在教室的前门，也就是离厕所更近的那扇门。
“上课不认真听是吧？”姜渔瘪起嘴。
“你好意思说我，是谁最近三天两头逃课打《传说》的？”
“哼，我那是赶着上分，赛季快结束了，老板号催我快点，我多上一个排名，可以多拿一万呢！所以说，晚上一定要记得上号啊，我双排才能保证胜率。”
“行。您还真是辛苦啊。”
“知道就好，哪像你，还有闲情雅致画画，”姜渔又趴回去看画，嘴里嘟囔着没有意义的惊叹声，“不过，画的是真好看啊真好看啊……”
“差不多行了啊，不就是一幅画嘛。”白楠轻敲姜渔的天灵盖。
姜渔一把乱抓，抓住那只欺负她的手，作恶狠狠状要咬一口，可一看是白楠的右手，又哼唧唧地甩开。
“可恶，把左手拿过来让我咬。”
“干嘛，右手不行？”
“你是右撇子，右手要画画的，咬坏了太可惜了。”
“有这么夸张吗？”白楠笑了笑。
“你不懂，画画好的人真的好有魅力，可以创造好多美好的东西！我好羡慕你懂不懂啊！”姜渔垂头丧气地看着自己的手，“为什么我只生了一双打游戏的手，我也想有一双绘画大触的手啊。可恶！”
“打游戏厉害也有很多人羡慕啊。”
“谁羡慕啊？你看每次打游戏，我都得来叫你，你都没主动想跟我打游戏过。”
“会有人羡慕的。”
白楠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姜渔也顺势起身，将刚刚被白楠敲脑壳弄乱的齐耳短发往耳后撇。清晰的下颌线与白皙的脖颈完美相连，明明很大却没精打采半眯着的杏眼瞥向白楠，透露着些许迷糊。
她歪下头，几根不听话的青丝又从耳后垂下，多了几分慵懒的俏皮。
“要回去了？”
“嗯，走吧，你回去收拾下东西，待会儿楼道集合。”
“好耶。”
姜渔消失在教室门口没多久，苏窈窈重新出现。她一进教室就与白楠对上视线，看见白楠在收拾书包准备离开，她打了声招呼，不禁低下头，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
“小白你要走了？”
“嗯。有朋友在等我，我先走了。”白楠没再多说。
“啊，呃哦……噢。”苏窈窈咽下邀请放学一起走的话，目送白楠离开教室。好一会儿，才默默将自己的Ipad熄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