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两人的早晨

　　鸟儿的叫声，还有风的气味。
　　慢慢找回知觉，黑暗的世界让人分不清自己是清醒还是在沉睡。
　　醒来的蕾比雅正活动着身体确认自己身处现实。
　　听不见人的声音...
　　身体开始微微发抖，被束缚在地牢时的感觉正像潮水一般一波接一波冲刷着身体。
　　挣扎着起身，想要摸索着下床，蕾比雅不知道自己现在想去哪，但身体已经自顾自的行动起来，想要逃离这片孤寂。
　　呯————
　　脑袋撞到地上，没能适应现在身体的蕾比雅手扑空从床上跌下。
　　感觉不到疼痛，支起因为冲击而有些昏沉的脑袋，蕾比雅摸索着想要继续向前爬行。
　　脚步声...有脚步声传来！
　　耳朵捕捉到有人接近的声音，蕾比雅把脸望向声源，尽管自己已经什么都看不到。
　　“发生什么了？！蕾比雅！”
　　威廉担心的呼唤和开门声一起传来，似乎是听见响动急忙赶过来的样子。
　　他的房间就在隔壁，这是威廉担心蕾比雅特意安排的。
　　“啊...威廉，没有事、是我不小心从床上掉下来了。”
　　听见人的声音，蕾比雅吐出安心的气息，身体停止颤抖，慢慢的取回冷静。
　　“是吗...”
　　走上前，威廉搀扶起蕾比雅坐回床边。
　　“请小心一点，突然看不见会很不习惯。”
　　都撞到头了，威廉担心的说着，伸手帮少女揉着发红的额头。
　　“谢谢...”
　　对威廉道谢并露出笑容，蕾比雅终于能够冷静下来思考如今的状况。
　　首先要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威廉，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昨天醒来时自己情绪十分不稳定，没有闲心去问任何事。
　　“是我们把你从兰德尔的地牢里带出来的。但你不用担心，兰德尔已经死于女王的肃清，你现在很安全。”
　　“嗯...”
　　听着威廉的描述，蕾比雅感觉有些意外。
　　死了？那个疯子？因为这个国家的内政问题？难道这次是得到了幸运的垂青吗？
　　但是他留下的东西不会消失。伤痕，痛苦，以及现在一安静下来仿佛就能听见他浑浊的声音在耳边低语：
　　推开吧，将疯狂的大门，你还要压抑自己吗——
　　“对了，谢谢你救了我。”
　　甩甩头，将多余的想法抛出脑海，蕾比雅道出迟来的谢意。
　　“不必在意，那个...”
　　威廉侧头悄悄看着少女脸庞，恍然注意到少女已经失明，索性将脸转过来，观察起她的反应。
　　“蕾比雅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
　　丧气的垂下头，一束银白色头发从肩膀滑落。
　　今后该怎么办？自己头脑中一片空白，现在这样别说打算做什么，连生活起居都没办法独自完成，为什么自己还会醒过来呢？蕾比雅绞着手指出现这样负面的思考。
　　“那先在我这里生活下来吧，还有那个...我擅自和你签订了契约，对不起。”
　　威廉斟酌着话语小心翼翼的说出实情。
　　“签订了契约？”
　　奇怪的偏了偏头，蕾比雅随即反应过来是奴隶契约。
　　“不是的！我不是想占有你什么的！因为把你救回来以后你一直醒不过来，治疗师说是因为你意识太浅，必须想办法唤醒，所以才想要使用契约的力量，而且...兰德尔死后你也成为无主状态，可以单方面签订什么的...请相信我，我真的不是因为有什么邪念才这么做的！”
　　原来自己沉睡时会听到威廉的呼唤是这么一回事，当时因为想要放弃所以才没能醒来吧...不过威廉误会了，兰德尔根本没有和自己签订过契约。
　　话说回来这玩意在无主时可以单方面签订啊...
　　听着威廉慌乱的解释，似乎是害怕被自己讨厌，他的反应让蕾比雅有些想笑，那样子就像小学时跟心仪的女孩搭话的同桌一样。
　　只是对象女孩是自己吗...
　　虽然感觉有些不习惯，但同为男人多少能明白对方重视着自己的这份心意。
　　看来威廉看上这身子了啊，要慎重回应才行，这会是活下去的关键，蕾比雅心中翻涌起阴暗的想法。
　　模仿着自己看到过最完美女性的仪态，蕾比雅抬手示意威廉不必介意。
　　嘴角翘起让人觉得温柔的幅度，以开朗的声音说道：
　　“请不要自责，我应该对你道谢才是，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
　　“才不是那样！我什么都没做，蕾比雅，等你养好身体后我就带你去消除掉身上的魔法，现在先把我们间的契约解除。”
　　威廉满怀歉意的说着，抬起手准备构筑魔法。
　　要解除奴隶的身份必须前往商会，他现在只能解除两人主仆的关系。
　　“不用...”
　　蕾比雅抓住威廉，摸索着拉下他的手臂。
　　“如果不是奴隶，我该以什么样的身份留在你身边呢？”
　　笑容保持不变，依旧开朗的声音。
　　“我希望留下来，可我不能只接受你为我付出，你救了我的命，能报答你的只有这个，所以我把自己交给你，请收下吧...主人。”
　　低下头，蕾比雅以恳求的态度诉说着。
　　现在自己除了这具肉体没有任何价值，仰仗着别人的好意索求只是痴人说梦，那种脆弱的东西随时都有可能碎掉，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和面前的男人建立起更牢固的关系，趁他对自己正抱有好感。
　　至于尊严...那些东西自己早就被剥夺殆尽，对了，自己还是处女来着，要不要告诉威廉呢？
　　蕾比雅思考渐渐偏激，面对自己的遭遇没能完全稳定情绪，其实少女并不是像表面上那么平静，只是她早已习惯不暴露自己。
　　“不用这样...蕾比雅，我不是想得到你的什么，我只是...很抱歉、我感到很抱歉...真的。”
　　抓住蕾比雅的双手，踌躇着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威廉只能紧握双手希望能传达自己的心意。
　　那是担心，内疚，以及开始一点点萌芽的爱意。
　　当自己在地牢再次见到蕾比雅时，少女那凄惨的样子深深烙进自己脑中，这个女孩既温柔又坚强，可也十分弱小、无助。
　　想要保护她，想要不再让她受到伤害，这样的想法在胸口剧烈的跳动着。
　　所以，巨大的罪恶感在心中蔓延——
　　威廉梦见了自己在对少女施虐。
　　在地牢中除了感受到沸腾的怒火，还有一种不被允许的情感在悄然滋生。
　　只是自己下意识的将其忽视，错认为只是一种厌恶感。
　　但那是跗骨之蛆无法拔除，不明的矛盾感挥之不去，少女凄惨的模样一遍遍在脑海里出现，终于...自己明白了那不被允许的感觉是什么。
　　——蕾比雅的样子好美。
　　想要她永远在自己身边，再也不想看着她的背影在自己眼前消失。
　　哪怕是像眼前一样把她锁起来。
　　只要自己能伸手抚摸到她！
　　对蕾比雅有此遭遇的愤怒与对那副模样的惊艳在心里强烈的冲突着。
　　二者相互撕咬、吞噬，最终化为一个梦境来临——
　　自己束缚着银发少女的四肢，正在她身上尽情释放着自己的欲望，那▉▉▉▉▉▉▉▉▉▉▉▉▉▉▉▉▉▉▉▉▉▉▉▉▉▉出。
　　抬起头、眼前是少女包容自己一切的笑容。
　　！！！！
　　从梦中惊醒，蕾比雅那全身被汗水濡湿的肌肤仿佛就在眼前，身体内一股燥热，似火焰在燃烧。
　　威廉拼命驱散着这种感觉，宛如自己正站在深渊旁边，漆黑的深渊下脱落层层外壳的欲望正露出獠牙对着天空嘶吼。
　　能预感得到，一旦去注意它，一旦去面对它，就会跌落、自己将不再是自己。
　　而看着眼前想要回报自己的少女，那高洁美丽的姿态令自己无地自容。
　　我可真是个无可救药的人渣，威廉在心里呵责着自己。
　　“主...威廉。”
　　蕾比雅感受着眼前男人传来的歉意，不禁愣住了。
　　他还真是个正直的人啊...因为对自己在他面前被带走、因为无视我的意志擅自做主而如此内疚吗？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但还是在反省着自己，和威廉相比...自己那**一般的想法真是丢人。
　　轻轻吸气，让自己真正冷静下来，所谓只顾自身让视野变得狭隘就是指我现在的样子吧，明明知道威廉不是贪图自己身体的那种人，就算自己不主动献身他也会留我在身边的。
　　“我很害怕...”
　　收起伪装的笑容，感到羞愧的蕾比雅开始吐露起自己的心声。
　　“我没有能力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最开始成为奴隶时，虽然很伤心但也很快接受了现实，这为我指明了生存下去的方向，遇到的也不是坏人，他们一开始很吓人，但相处过后都在用不同的方式帮助着我。”
　　缓缓靠近威廉将两人的肩头挨在一起，蕾比雅将头靠上身旁之人的肩膀，像是对朋友谈心一般平淡的喃喃细语。
　　“现在我成了这幅模样，没有威廉的帮助一定活不下去，我曾以为自己感受不到疼痛就无所畏惧。我错了，在那个黑暗的地牢里，我明白了自己害怕孤身一人。若是只享受着威廉的付出我害怕有一天会被抛弃，所以...”
　　不知何时威廉的手臂已经环抱住蕾比雅，察觉到他的动作少女心中并没有感到抗拒，反而想要更进一步感受他身体的温度。
　　侧过身、少女滑进少年的胸膛，两人以相互拥抱的姿势坐在一起。
　　“暂时让我们保持这样吧，至少...在我能独自生活之前。”
　　感受着怀中的柔软，威廉心中泛起无比温情，现在他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喜欢上蕾比雅。
　　因为这位少女是如此的令人怜爱。
　　一定要克制住自己那见不得人的想法才行，威廉暗自下定决心。
　　唉...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抱着我的是一个妹子啊，胸脯和自己一样大的那种就更好了，蕾比雅在心里吐槽。
　　用脸蹭了蹭威廉胸口，明明一点也不像。
　　味道不香、硬硬的也不柔软。
　　可是...
　　和妈妈的一样温暖~
　　蕾比雅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