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筹措医疗费

　　李云从回忆中苏醒过来，环顾四周，看不到妈妈蔡小菊的身影，便知道她必定是去筹集医疗费了。可这时周围的人都穷，她又能去哪儿借这么大一笔钱呢？
　　这时医院走廊里传来医生的怒吼：“你要不要命了，一个孕妇学人卖什么血，出了事谁负责？”
　　“大夫，我求求你了，你就让我卖血吧，我实在没有钱了，孩子还得接着治病，还要补充营养”，蔡小菊的哀求里带着倔强。
　　“你怎么跪下了，快起来快起来，医药费的事我跟医院说说，先缓一缓，你们出院前交就行，卖血的事不能商量”。医生秉持自己的原则。
　　妈妈给医生跪下了！走廊里传来的争执，让李云从回忆中惊醒。妈妈蔡小菊一生性子执拗好强，记忆中她一生只跪过奶奶和外婆。今天为了女儿，竟然毫不犹豫地给医生跪下恳求卖血。这是前世的李云所不知道的。那么在后来的几十年里，妈妈又在背后，为她做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
　　小时候刁蛮任性的她，多少次寻事和姐姐们发生争执让妈妈夹在中间为难，怕是数也数不清吧。都说后娘难为，只有小学二年级学历的妈妈和高小毕业就被迫辍学的爸爸，含辛茹苦把他们兄弟姐妹六人抚养长大。妈妈数十年如一日视哥哥姐姐如己出，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猪差干的比牛多，和爸爸一起供出了三个大学生、两个中专生，一个高中生，这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录取率极低的情况下是很了不起的。
　　最终，赢得了哥姐们的爱戴和依赖，赢得了嫂子姐夫们的尊重，打破了世人久病床前无孝子的旧俗，创造了母慈子孝的佳话，成为附近地区后妈的楷模。
　　当中不足外人道的艰辛，直到她自己为了人母才得以体会一二。她至今都还记得在自己三岁时母亲有一次受了委屈，大冬天夜里跑到野地里哭了一宿，落下了一生气就抽搐的毛病。今生她要做父母最最乖巧孝顺的女儿，今生换她来守护父母家人，打造一个家境殷实的学霸之家。
　　情难自禁的李云，放纵自己哇哇大哭。哭声不仅惊动了小男孩的奶奶，也惊动了医生和蔡小菊。
　　蔡小菊条件反射似的，猛地起身，转头朝病房跑，撞开门，冲进来，到了窗前又放慢脚步，柔声询问：“云儿，你怎么了”？
　　“妈妈，你去哪儿了。云儿看不到你，云儿害怕。”看到妈妈，李云停止了大哭，扑进妈妈怀里，啜泣道。这回倒是尽可能卖萌，言语里透着撒娇，可忘记了脑袋上还扎着针，一阵剧痛传来，跑针了！
　　无奈，还得麻烦护士拔掉针二次再扎。好在李云现在体内是成人的魂魄，不会像一般婴儿那般声嘶力竭地哭叫和伸胳膊踢腿反抗，超级配合，任护士给自己剃头扎针。
　　一阵忙乱之后，液体再次进入体内。之后更是嫣然一笑，表情无比真诚却又很狗腿的跟扎针的护士阿姨来了句：“谢谢阿姨。阿姨好漂亮好温柔，云云喜欢阿姨。”哄得护士眉开眼笑，转头跟其她护士们好一阵炫耀，让一众二三十岁的护士羡慕不已。
　　李云暗自盘算: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妈妈是孕妇，李云又是个幼儿，想要快速赚钱根本不可能，只有借。借款的这个人得跟自家关系深厚，家里经济条件得好，还要乐善好施。她在亲邻中拨拉着。能够帮忙的只有二爷和干妈。
　　二爷是爷爷的亲哥哥。在爸爸半岁左右，二爷和爷爷兄弟发生争执，爷爷急性心梗，当场气绝身亡。几十年来，他一直愧疚在心，将弥补的心移情到了爷爷的孙子孙女身上，对他们兄弟姐妹远超对自己亲孙子孙女。
　　妈妈来医院之前借的钱大部分就是二爷的。她知道只要妈妈张口，二爷一定会拿出棺材本倾囊相助，可眼看着老人掏光积蓄，纵然两位伯父不说什么，两位伯母和堂哥堂姐能没有想法？妈妈大概也是考虑到这些，才宁愿卖血，也不肯向二爷张口吧。
　　再有就是自己前世的干妈刘梦香。她在镇里做裁缝，干爸是个军人每个月都有补贴，家里只有干哥哥一个孩子，家境相对殷实。记忆里，干妈非常喜欢她，给她做过不少衣服，应该会帮忙。
　　拿定主意，李云在液体输完拔了针后，拉着妈妈嘟哝：“妈妈，妈妈，云儿想干妈了，干妈做的蛋羹好吃。”
　　妈妈以为李云是真馋了，笑着轻点她的额头，半真半假地嘲笑：“小馋猫，你这哪是想干妈啊，明明是想好吃的了，也不知你干妈去部队探亲回来了没。咱家鸡下的蛋得换盐，妈妈怀了弟弟又没奶喂你，云儿受苦了”。说着，又掉下泪来。
　　“哎呦，怪不得我今儿路上不停打喷嚏，原来是我家云云想我了”。话声未落，进来一个三十多岁、齐耳短发、一看就精明利索的女人。
　　来人正是刘梦香。进来后，她把李云抱在怀里看了又看，这才向母女解释道：“我刚下火车，听说云云病了，放下包就来了，也没顾上买东西，这是李云她干爸给她买的两罐麦乳精，你打开，给孩子冲点喝”。说着，就把罐子递给蔡小菊。
　　麦乳精，是奶粉的替代品。李云上世据说喝过几次，这会儿第一次见，好奇得不得了。喝到嘴里，味道甜滋滋的，但是有些颗粒，还算不错吧。咕咚咕咚喝了一小碗，小肚子立刻鼓了起来。
　　干妈这才问起李云的病情，又问钱够不够用。
　　妈妈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半晌才磕磕绊绊地说：“没，没，没多少了，他爸爸出车去南京了，一时半会回不来，打算托人去市里孩子奶奶那儿问问”。
　　刘梦香忙拦住，“怎么，看不起我。我可是云云的干妈，还不能给云云垫点医药费吗？远水解不了近渴，况且婶子手里也紧巴。你等着我这就去取。”说着，风风火火走了。
　　一顿饭功夫，刘梦香取来了十张大团结，交了医药费，剩下的留给娘俩买饭。
　　医药费有了着落，李云放下心来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