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七巧戏班

　　这个年头的戏班表演，吃的是路上饭，挣的是手艺钱，一年之中大多时候在外面，甚至有的班子几年时间就一直在路上。
　　今晚刚到上海的七巧戏班也是如此。
　　七巧戏班的班主叫郑保云，是个四十多岁的东北汉子。七巧戏班其实是一个在北方讨生计的戏班子，还颇有名号，给不少富商高官表演过。
　　除了其他戏班一样的戏曲表演之外，七巧马戏班有自己的“杀手锏”。七巧马戏班里有位叫许玲珑的能人，她演的京剧《白蛇传》文武开打、唱做并重可谓是一绝。按现在的话讲，就是许玲珑为七巧马戏班赚了不少流量。
　　只是现在北边兵荒马乱的，人们没有心思，也拿不出钱来给这些表演者，所以班主郑保云决定立刻南下寻找生计。
　　七巧戏班从天津坐上渡轮，在海上漂了三天来到了上海。
　　戏班的众人拿起包袱和道具箱子下船，忽然发现前面码头出口处簇拥了好多人。众人走过去一看，才发现往常畅通无阻的道路今天被封锁了。警察署的巡警们在进出的路口横起了两排栅栏，一个一个地对过往行人进行查验。在路旁还竖起来一块木牌，上面贴着情报局发的告示，写着从即日起临时设立关卡云云，但公文中对为什么设立关卡却语焉不详。
　　队伍前进速度很快，因为巡警们只是看看行人面貌，再随便问上几个问题就放行了，很快就轮到了戏班。班主郑保云走向前，从怀里掏出通行证递了过去。
　　两个巡警拿着通行证端详了一下他，没看出什么破绽。其中比较年轻的那个巡警把通行证还给他，随口问道：“你是要去城里卖艺吗？”
　　“是的，是的。北面局势很乱，就带着一班人过来讨口饭吃。”
　　巡警把戏班的大包小包都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摆了摆手：
　　“行了，过去吧。”
　　“多谢老总，多谢老总。”郑保云连声道谢，带着戏班的众人走出了码头。
　　天色这么晚了，戏班的众人大概率是找不到住的地方了。但这群人也是老江湖了，这点事也难不倒他们，平时走南闯北搭台子的手艺很娴熟，应付一晚不成问题。班中几位女性得到了一点照顾，可以睡在道具箱子上。
　　临睡前班主清点了一下人数，检查了一下道具。没发现有什么问题，点了点头，然后向众人说道：“今天大家早点休息，明天咱们去如意楼表演，上海可是个肥的流油的好地方，咱们班子如果这次能创出点名堂，就可以扎根在此，不用再四处漂泊了。”
　　戏班众人困极了，兴致明显不高，随意附和了一声，便各自躺下不一会便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陈昊还是早早来到局里，开始思考原田秀一的事情。陈昊觉得首先要弄清楚段德普在此事中的作用，段德普的问题一旦搞清楚，第七局内部出问题的可能性就小了很多。
　　陈昊并没有着急去找段德普调查，而是先去二层普通档案室找郭亮。
　　郭亮是二层普通档案室的的主管，四十多岁，这家伙嗜好喝酒，经常喝的醉醺醺的，全身最醒目的就是他那个硕大的酒糟鼻子。
　　郭亮名头上是档案室主管，其实实际权力连行动处一个小队长都不如，毕竟普通档案室并不需要做什么特别重要的保密工作。郭亮手底下说是有两个兵，实际上是和郭亮换班执勤的人，郭亮只是待的年头长了一些，这才才给安了个主管，其实手上没有实权。
　　陈昊刚进二层档案室的门来，就看到郭亮在座位上双手揉着太阳穴。
　　陈昊凑到他面前，小声说道：“喂，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又偷酒喝啦？”郭亮先是摆摆手，晃着脑袋说怎么会怎么会，然后打了一个酒嗝，这才压低嗓门道：“陈处长，昨天我碰见个老朋友，所以多喝了几杯，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要是被贺秘书听见了可不大好。”
　　他口中的贺秘书是指局长的秘书贺伊万。第七局很多文职人员都是贺伊万调配的，贺伊万这个人作风严谨而朴素，所以局里的文职人员都怕他。
　　陈昊拍拍他肩膀，笑道：“呵呵，放心，我自然不会去告密，只是你要记得少喝几杯，贪杯误事。”
　　“我一个守门的，能有什么事情误，最多是档案室的废纸让老鼠啃坏罢了。”郭亮嘟嘟囔囔道。陈昊也没有多劝，就对郭亮说他需要档案室看几分文件。郭亮一听，满口答应，做了登记之后拿钥匙打开档案室的门让他自己去查，然后趴到桌子，估计一会就要睡着了。
　　陈昊自己推门走了进去，这间屋子很大，但是采光不太好，显得有些冰冷，不过夏天在这反而很舒服。陈昊打开电灯，在灯光的照射下，十几个木制书架排成一排，上面摆满了第七局历年来的人事资料、电讯通告和其他档案。尘土安静地积在几乎所有的档案袋上，看来这地确实没什么人来。
　　陈昊看着这堆快要发霉的东西，叹了口气，慢慢寻找着他的目标。他想找的是行动处死亡的三人的训练报告，这份工作没什么难度，只要查阅专属行动处的档案书架即可，陈昊几乎是一下子就找到了。
　　陈昊要感谢段德普以前做军人的好习惯。
　　段德普的行动处只要有新人进来，必定会对其进行全面的情报训练。队长还会每年对手下的人的能力进行考核评级，能者上庸者下，颇有些行伍作风。
　　陈昊仔细的查阅三人的报告，经过排查，陈昊发现行动处在思武路19号楼看守的三人都是穷苦人家出身，来情报局是生活所迫。进入行动处的时间都超过三年，算是老手了，每年考核的评级成绩也很不错。照此来看这三人在看守的过程中，应该不会有偷懒耍滑的行为。
　　如此说来，内部人员出现问题的可能性更大了......
　　这些工作完成以后，陈昊退出了档案室，虽然这里很凉快，但总感觉阴森森的。郭亮此时已经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陈昊拍醒了郭亮让他锁门，然后离开了档案室打算回屋休息。忽然之间，陈昊觉得身后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他，他转过头去，却看到走廊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陈昊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这第七局的水是越来越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