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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风很大。”周防淡淡的说。令人惊讶的是这样的动荡中他还能够稳坐，宛如一尊不动明王。
兰顿少校凝望着汹涌澎湃的海面，稠密的浪花布满了海潮，海面几乎完全被沿风向吹出的沫片所掩盖，空气中充满了水滴和飞沫因而变成白色，怒涛就在他面前的舷窗炸开，像是一发炮弹击中船舰，整个舱室都在剧烈的摇晃，像他这样熟手的海员都要死死抓紧扶手才能稳固身体。
“您也真是闲情雅致……在我看来今天的风浪可是要杀人的。”兰顿少校的视线收了回来。
“是啊。”周防笑笑。
“九级海况，这样的暴风雷雨天气很罕见，浪高超过十四米，能见度不到一公里，再这样下去我们的船舰支撑不了太久。”兰顿少校声音低沉。
“这样的异象正是它活动的证明，同时也证明我们快到了。”
“周先生，这种海况下出海过的大多数人都死了，没有救援的机会，与船只一起被海浪打碎。”兰顿少校凝重地说，“‘希金斯’号，不一定能撑到直面那头……海龙。”
周防清了清嗓子：“您不必担心，公司派我来就是为了协助您应对各种突发情况，各部门都在紧急待命，请信任米德加特，也请信任这艘船。”
“不……我当然信任我的船。”兰顿少校喃喃地说，“曾经有人告诉过我，如果一艘船的船长都不相信他的船，那么这艘船的终点一定是死亡。”
这是艘“阿利·伯克”级驱逐舰，现役最主力的驱逐舰，排水量达到一万吨，配备四台燃气轮机，它穿浪式设计的船头就是为了在大风浪之下稳定地高速航行。可即便有这样的钢铁造物护行，兰顿少校依旧觉得头皮发麻，他甚至能从空气中闻到死亡的气味，这是身体在发出本能的紧急信号。
愈发航行他的心情就愈发忐忑，好像这艘船正在驶向地狱。
兰顿少校用凝重的声音开口：“我信任‘希金斯’号，但对它而言可怕的并不是海潮——而是那来自深海的怪物啊。”
“希金斯”号驱逐舰在怒海惊涛中艰难地航行，破开十几米高的浪潮，轰隆作响，每一次都让人觉得船舰会在对冲中支离破碎。
船舱内却仿佛忽然变得寂静了，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
“利维坦、Leviathan，字意为裂缝。我们正在接近它的领地。”同样在浪潮中的船舱，周防不急不慌地接住了桌上将要被颠簸掉的钢笔，放回原位固定，“传说上帝在创世的第六天创造了利维坦，一条混沌之龙，海洋的霸主，生性冷酷无情，暴戾好杀，它在海洋之中寻找猎物，令四周生物闻之色变。《约伯记》第41章中提到……”
兰顿少校接了下去：“它畅泳于大海之时，波涛亦为之逆流……正如此时此刻。”他用力深吸了一口气，随着目光逐渐坚毅，将浑浊的空气缓缓吐出来，“我接到的命令是前往这边海域杀死捕杀这头史前巨兽，其余的我并不想多问……可我也说不好为什么，愈发靠近它的领地我就愈发胆寒，您也是吗？周先生。”
“有研究表明靠近它会引发生理性的恐惧，这是人体基因在发出警告。”周防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真是让人感到末日仿佛要降临。”
在二十多年的海军生涯中，兰顿少校第一次感到自己如果是个聪明人，就应该立刻马上命令船舰掉头回最近的港口。
但是军人的使命就是服从，即便赴死也不可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