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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巨大的落地窗前柔白的窗帘随风轻轻摆动。月光穿过帘子间的间隙打在床头，照亮了躺在床上正在睡觉的人。他睡的并不安稳，双眉紧蹙，额头微微渗出汗珠……
他梦见自己一个人站在长隆大街十字路口，车辆、行人飞速从他身旁穿梭而过，而他却杵在马路中间动弹不得。他看着不远处有人蹲在商店门口拿着狗尾巴草都弄小猫，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很想开口，可任凭他怎么张嘴，怎么使劲都发不出一丝声音。
陡然间，那人抬头看向他，原本笑着的脸渐渐变得冰冷，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他听不清，耳朵里充斥着汽车喇叭和行人的吵杂声。这时，那人缓缓站起来，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他低头一看，一把匕首竟插在自己的胸口，鲜血顺着银白色的刀面流下来染红了衣服，瞬间一股强烈的钻心的疼痛袭来……
他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梦魇了，这才咽了口唾沫疲惫的闭上眼睛，左手搭在额头上长叹一口气。
床头柜上的手机发出“嗡嗡嗡”的震动声，他伸手去摸而后放于耳侧，“喂？”
“顾筱，你到哪儿了？我已经到了啊！”
顾筱恍了下神，这才想起来晚上和梅涵约好了，“哦，我，我这就出发！”
梅涵笑着说，“是不是时差还没倒过来？你这刚回国，生物钟肯定还需要一段时间调整。没事，不着急，定位我发你微信了，你收拾好了就直接过来！”
“好！”
挂断电话，顾筱坐起身怔怔地看了眼窗外。十年了，这十年里他总是时不时地做着以前的梦，明明过了那么久，明明当初强烈的愤怒的情绪已经几乎消失殆尽……
来到和梅涵约定的餐厅，在服务员的引领下，他看见梅涵坐在窗边的位置冲他热情招手，“顾筱，这边！”
他走过去坐在梅涵对面，“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吗？”
“没多久！”梅涵说着把菜单放到他跟前，“知道你在国外待得久特意选了家西餐厅，这家网上评价不错，看看想吃什么，我请客！”
他脱掉黑色大衣递给一旁的服务员，一张因为睡眠不足而略显憔悴的脸上微微露出笑容，“你点吧，我都可以！”
“那行吧，我就看着点了。”梅涵一边指着菜单上的图案一边冲服务员说，“两份招牌牛排，这几个特色菜都来一份，红酒有什么推荐吗？”
“我们店新进了一批法国酒庄的红酒，口感非常不错！”
梅涵看向他询问，“顾筱，你开车了吗？如果没开，我们喝点？”
“好！”
梅涵随即对服务员说，“那就来一瓶吧！”
点完餐，梅涵就一直盯着他看，像是看什么稀奇的东西，不禁问，“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梅涵笑，“顾筱，十年不见，你比以前更帅了，不过给人的感觉还是老样子。”
“是吗？”
“是啊！”梅涵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黑色大衣，黑色毛衣，黑色裤子，黑色皮鞋，浑身上下全是黑色，再配上你这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简直比外面的天气还要冷。”
他淡淡的说，“习惯了！我对衣服没什么品味，穿黑色省事。你呢，最近在忙什么？”
梅涵一声叹息，“我啊，还是老样子，每天就是公司，家，两点一线。哎，人啊一旦结婚了就走不远了。”
他注意到梅涵左手的无名指上戴着戒指，想起来2年前的圣诞节前后梅涵在微信上跟他说要结婚了。当时还是兴奋的要溢出来的样子，这会就开始感叹了。他很好奇，“结婚……是什么感觉？”
梅涵原本暗淡无光的眼神顿时闪着光，八卦的凑过去，“怎么，你也想结婚了？是不是有女朋友了？谁啊，我认识吗？”
他心想就不该问。“没有，我随口问问。”
梅涵一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的样子，“你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高中的时候全校那么多女生喜欢你，那么多人让我给你递情书，你看都不看一眼，反倒是跟那个杨昔年走的挺近。那个杨昔年长得再好看也是个男的啊，有什么用？再说，一个大男人长成他那样，不见得是好事！”梅涵说到这给他倒了杯柠檬水，“哎你跟杨昔年还有联系吗？”
“没有！”
梅涵轻笑，“怎么还带着股子怨气？你们两个都是临港一中的传奇人物，我还以为你们多少会联系一下呢。”
他端起玻璃杯抿了一口柠檬水，让自己看上去像是随口问的样子，“他怎么样？”
“应该，不怎么样吧！”梅涵说着撇了撇嘴，“高考结束了以后，你走的急，班级的散伙饭也没参加。你知道吗，在散伙饭上我听他们说杨昔年的母亲嫁给了薛家，薛家你知道的，在临港是出了名的暴发户，薛家的儿子薛蔚平白无故的多了个跟自己争家产的弟弟，心里肯定不舒服。薛蔚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杨昔年一直被他死去的父亲虐待。哎他父亲那件事你还记得吗？就是高考前没多久发生的，杨昔年当时还被警察从学校带走了。”
他听着，“嗯”了一声。
梅涵继续说，“也不知道是不是薛蔚故意散播的，反正杨昔年被虐待的事就在学校里传开了，杨昔年一夕之间跌落神坛，从人人敬仰爱慕的学霸变成避之不及的可怜虫。而且你知道吗，这件事情越传越离谱，最后竟然……”
“竟然什么？”
梅涵看上去有些难以启齿，看了眼周围而后压低声音，“竟然变成杨昔年不止被他父亲虐待，还被……那个了！”
“哪个？”他皱起眉头。
“啧！就，就是那个呀！”梅涵说的隐晦。
他震惊的看着梅涵，“这怎么可能？”
“哎呀，我也是听说，说有邻居看见杨昔年的父亲喝醉了酒把他误当成他母亲，兽性大发，骑在他身上撕扯他衣服，裤子都脱了一半了！有的人说是未遂，有的人说已经那什么了，流言嘛，众说纷纭。可你知道吗，即便整个一中都在议论，杨昔年自己自始至终都没辩解过一句，是个狠人！”
他感觉到自己的指甲盖戳进手心，丝丝生疼，“后来呢？”
“后来？”梅涵耸耸肩，“后来他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一个人独来独往，高二没上几天就转校了。”
说到这，梅涵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神色轻佻，“不过，听说有个女生一直对他特别好，每天偷偷给他送一块巧克力，还有一张纸条，纸条上什么字也不写就画五线谱。据说，如果把所有的纸条拼起来就是一首《结婚进行曲》，哈哈哈，疯狂吧？那个女生后来还举办了自己的钢琴演奏会，把最好的位置留给他，叫，叫什么来着？”
“钱慧！”他脱口而出。
“对！你怎么知道？”梅涵惊讶的看向他。
他不禁苦笑，这么多年了，很多事情都已经记不清了，可跟杨昔年有关的他都记得特别清楚。“他，现在结婚了吗？”
“谁知道，也许吧。”
这时服务员走过来，将菜一一放在桌上，又当着二人的面打开红酒，给二人每人倒了一杯，“先生，您的菜齐了，请慢用！”
“好，谢谢！”梅涵说着端起酒杯，“来，顾筱，我敬你！”
他跟着端起酒杯，“谢谢！
同梅涵分别后，他坐上早就停在酒店门口的汽车，整个身子靠在座椅上，静静地看着窗外霓虹灯闪烁。
“少爷，我看你像是喝了不少的样子，要不要给你买瓶水？”
透过前方的后视镜，他见司机正在看他，“马叔，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用叫我少爷，叫我顾筱吧！”
马叔慈祥的笑了笑，“多大在我眼里也还是个孩子。少爷，明天周末，要不要去老宅看看？你和顾老爷子去国外以后，我就按照顾老爷子的吩咐留下来打理宅子，院子里的花草都有定期浇水、修剪，你房间窗台上的多肉也长的很好！”
多肉……
你这房间挺好看的，尤其是窗台上的多肉，很可爱！一段时间没见，长的越来越好了！你还挺适合养这些的。
杨昔年的话毫无征兆的闪进脑海，他顿时垂下头。
“怎么了？是不是胃里不舒服？需不需要我停车？”马叔不停的观察后视镜，关切的问。
他暗自叹口气，“不用！”
因为一个人随时口说的一句话就当作宝贝一样悉心照料，现在想来实在太傻！“马叔，那些多肉，扔了吧！”
马叔不敢相信的“啊”了一声，“你不是最宝贝它们了吗？我记得有次多肉枯了，你还很紧张的非要让我带你去花店，让店老板一定要救活它们。怎么现在又要扔了？”
“不需要的东西，就该扔了！”
也许是他的语气过于坚决，马叔不再坚持，“好的，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去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