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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刀拨开砍断，清理出一条路来。
后院船只估计都沉了，只能走前院了，一路都是尸体、血腥味、各种烧焦的味道。
破败的大门，已经塌了，耳房里冲出五个人。
“你们命还真是大”，说完提刀便砍。
累了一夜的人哪还有什么力气，木余最先倒下了，敏夫人拉着孩子想从边上跑，那领头的一刀劈了下去，路名的媳妇一把推开挡了上去，后背中了一刀。
福康只能费力抵抗，失血过多，人节节败退。
孔调怒吼天地，接连杀了两人，把刀插在地上，才没倒下去，“你们是南昌的口音，谁派你们来的。”
“贤夫人果然聪慧，你这样的身份，怎么配得上我们世子。”
“呵，什么世子，他上头还有两位哥哥，虽然残了，可还活着。陛下对你们爵位一降再降，现在不过只能称一句侯爷。你们外头的事情我们从不沾染，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非要残杀我们。”
“有这样的话，怪不得要杀你。”
“贤夫人何必呢，要是你是一农妇，亦或者没有让陛下看中的长孙，您也能好好活着。”
一刹那，三人跃地而起，孔调、福康、翠萍各杀一人。
孩子拉着路名媳妇的身子，哭喊着。
“嘘……嘘”，敏夫人搂过两个孩子捂着嘴，“外头说不定还有坏人。”
路名伏在媳妇的身上，哭了一会，抱起孩子，“主子，我们走吧，还是活人要紧。”
一跨过大门，就看到石铁的尸体，烧焦了半个身子，早就没了气息，双手握拳。
远处有马蹄声，翠萍看福康站不稳，甩甩刀上的血，将孔调护在身后。
是宵书阁的人，隆爷坐在车轿里也来了。
孔调让人把福康抬到车上，安排敏夫人、翠萍照看四个孩子，自己带着路名亲自给路名媳妇、木余、石铁收了尸，又留了几个身强力壮的，院里院外看看有没有活口。
孔调骑在马上，回头看着人群，我活下来了，欠我的命，你们都得还。
素缟盖了一地。
孔调哭哑了嗓子，晕了三四次，就连孔顺来拉，都拉不起来。
这世道，不是只有是非黑白，不是有理天地不怕。那些恶人，他们为什么没有道德约束，他们不怕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又有白布蒙着抬进来的。
后面的蝠翼目光痴呆，散发丢鞋，如纸人木偶，由人牵着。
孔调跌跌撞撞的冲过去掀开，莽叔心口的匕首是自己的，因由孔调没有力气再问，一口气上不来，晕了过去。众人又拍又掐，好半天才醒过来。
众人劝了一阵，孔调开口第一句话，就让人无法回答，“我们放出去报信的鸽子回来了吗。”大概心里有数了，眼睛翻白，头只往后仰，又要过去了的样子。
敏夫人打了一巴掌，手抖得跟露眼筛子一样。
大喘了几口气，孔调翻身在地，推开众人，自己慢慢抻着爬起来，看着尸堆。心寒如铁，自认为聪明无极，了定人性，结果这么多条性命一夜之间，没了。
“来人，买上好的棺木来”，孔调说完这句话，朝蝠翼走过去。没有任何话，只是一只手抓着蝠翼的肩膀，力道慢慢收紧。
这世界好人坏人难说的很，就说莽叔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没干过，对子孙后代却是悉心教导，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做人，可是一样逃不过这些人为人鱼肉。
孔顺、刘保世、孔祥、孔福四个孩子打幡，孔调一人捧灵，白缟飘了一里地，悲壮凄凉。
人落了地，蝠翼就不见了，怎么也寻不到，那领头的女子不是被他小叔杀了吗，难道……，寻仇。
合衣而卧，睁眼空空，闭眼噩梦不断，折腾了十几天，长安的人到了，孔调依旧这般，痴痴傻傻，不清醒。
符俏、腐鲲皆有查问，都说孔调最近食欲大减，浑浑噩噩，府里的事一概不问，两个孩子都托付给了秦县令的夫人。敏夫人、翠萍日夜守着她，不曾听她说一句话，神魂不安，只怕不是长久之像。
符俏带了大夫来看，“脉息太弱，探的不准，大病没有，只怕是心病，心病药石不得治，又惊惧不安，恐不能长久。”
原来的府邸太过血腥，废弃了，住到了程府，里外进出都不方便。
符俏临行前，坐下来劝导，“夫人这般糟蹋自己，可想过二公子，要是夫人真的三长两短，二公子如何在这世道里安稳过日子。”
腐鲲的名字真的配不上他的长相，谁见了不说一句，好俊的儿郎。他也来劝，“南昌那边容不容得下二公子是一回事，就是去了南昌，二公子岂不是也被陛下盯上了，那日子也不好过。”
孔调抬头看了一眼，这人真的什么都敢说，就不怕这些同行的人告黑状。
“我这半辈子，虽然颠沛流离惯了，却一直受到照顾。哪里见过满地的尸体，残破就像牲口一样，随意丢在地上。落棺的时候，上百号的人来起土，他们就这样没有了，再也回不来了。差一点，我们也没了，命好脆弱了。更可怕的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们，我们都不知道，下一次，没人护着我们了，在没有人护着我们的了”，孔调沙哑的声音难听，说的话听了难过。
符俏又把陛下如何对刘保世公子的恩德将了一遍。
鸡同鸭讲，孔调不想应付这些讨人感恩的话了。
外头喝花酒的醉汉跟长安来的随从起了龃龉，一时间看热闹的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怎么撵都不走。
符俏一行人只得先回客舍了。
小厮背着隆爷走了进来，看着孔调发呆。
人人都怕权势，权势难道不怕一群老百姓吗。
“孔家小娘子，如今不太平了，宫里的人还是笼络一些”，隆爷。
“隆爷，你看到过那么多尸体，晚上怎么睡的呢”，孔调。
“那一年的尸山，一里地外都能闻到恶臭”，隆爷。
孔调晃晃悠悠的爬起来，不急不急，慢慢来，先算程家的旧账吧。